“不好意思啊两位妹妹。”


    “刚才……脚滑了一下。”


    他这辈子都没这么憋屈过。


    后排的两个女孩，刚刚还在死亡线上走了一遭，此刻魂都还没回来。


    听到张扬的解释，她们更是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没……没事师傅！”


    “您……您开得挺稳的！”


    求生欲，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谁敢说不稳？


    万一这师傅再“脚滑”一下，今天就不是去机扬了，是直接去见佛祖了。


    直播间的观众们，已经从刚才的“心疼”模式，无缝切换回了“狂笑”模式。


    “哈哈哈哈！脚滑了一下？扬哥你这个解释我给零分！”


    “妹妹：我信你个鬼！你这糟老头子坏得很！”


    “求生欲拉满了属于是！”


    “扬哥，你把人家小姑娘吓坏了！你看那脸白的，跟刚从坟里刨出来一样！”


    车厢里的气氛，一度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两个女孩再也不敢叽叽喳喳了，正襟危坐，双手紧紧抓住安全带，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生怕司机师傅的脚再有什么不测。


    张扬也乐得清静。


    他平稳地开着车，脑子里却乱成一锅粥。


    一边是即将见面的林雪，另一边是自己这“恒大的房，哪吒的车”的顶级韭菜命。


    妈的。


    待会儿怎么跟林雪介绍自己这辆车？


    总不能说，这是为了纪念神话英雄，所以买的吧？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后排那个胆子稍微大点的女孩，又小心翼翼地开口了。


    “师……师傅。”


    “嗯？”


    张扬从喉咙里应了一声。


    “那个……我看您直播间人也不少啊，都好几万了。”


    女孩的声音很小，像是在试探。


    “您……您是不是也是个大主播啊？”


    张扬眼皮跳了跳。


    他能怎么说？


    说自己就是她们刚才聊得热火朝天的【小扬哥爱吃瓜】？


    那也太尴尬了。


    他只能继续含糊其辞：“还行吧，随便播播。”


    “师傅，您别谦虚了！”


    另一个女孩也缓过神来，话匣子又打开了。


    “好几万人在线，这已经很厉害了！比我们好多同学都强！”


    “不过师傅，我还是觉得，您得学学人家【小扬哥爱吃瓜】！”


    又来了。


    张扬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又开始突突了。


    “您看啊，人家为什么火？就是因为他真实！接地气！敢说真话！”


    “对对对！而且人家还有梗！‘格局打开了’，‘活在当下’，‘偷人等于偷外卖’！这些话现在我们同学都在说！”


    “师傅，您直播的时候，也得创造一些自己的梗，这样才能让大家记住你！”


    “还有啊师傅，您这直播标题也得改改，【机扬接女神】？太普通了！没有爆点！”


    “就是！您得改成那种吸引眼球的！比如《震惊！八年未见的白月光，如今竟……》这种！”


    “对！或者《归国女神的诱惑：我与她的爱恨情仇》！”


    张扬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又一次爆了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咬牙切齿。


    “……好……的。”


    “我……学……会……了。”


    直播间的弹幕已经笑得彻底失控。


    “哈哈哈哈！妹妹们！你们是魔鬼吗！”


    “杀人还要诛心啊！”


    “扬哥：求求你们别教了，我脑瓜子嗡嗡的！”


    “《归国女神的诱惑》？妹妹们，你们是懂网文的！”


    在一片“友好”的教学氛围中，哪吒S终于平稳地驶入了江城国际机扬的出发层。


    张扬靠边停好车。


    两个女孩如蒙大赦，飞快地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师傅，多少钱？”


    “软件上付就行。”


    张扬淡淡地说道。


    两个女孩付了钱，拿了行李，临走前，还不忘回头再次叮嘱。


    “师傅！加油啊！我们看好你！”


    “记得多学学【小扬哥爱吃瓜】！”


    “……嗯。”


    张扬感觉自己快要心肌梗塞了。


    就在两个女孩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其中一个女孩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一回头。


    她刚才下车的时候，不经意间，终于看清了司机的侧脸。


    总觉得……有点眼熟。


    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狐疑地凑了过来，扒着车窗，仔细地盯着张扬的脸。


    张扬被她看得心里发毛。


    “干嘛？”


    女孩的眼睛越瞪越大，嘴巴也慢慢张开，足以塞进一个鸡蛋。


    她颤抖着伸出手指，指着张扬。


    “你……你……你……”


    她“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下文，只是猛地回头，一把抓住自己同伴的胳膊，疯狂地摇晃。


    “啊啊啊啊啊！！”


    一声刺破天际的尖叫，响彻了整个出发层。


    “是他！就是他！！”


    “我们的英雄！小哪吒？”


    张扬差点脱口而出。


    另一个女孩也懵了，顺着同伴的手指看过去，也瞬间石化。


    然后，是二重奏的尖叫。


    “卧槽！【小扬哥爱吃瓜】！！”


    “活的！是活的扬哥！！”


    这一下，彻底炸了锅。


    周围来来往往的旅客，都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过来，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张扬的脸，黑得跟锅底一样。


    社死。


    大型社死现扬。


    他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两个女孩却已经激动得快要疯了。


    她们完全忘了刚才被“脚滑”支配的恐惧，也忘了自己刚才还在“教育”偶像。


    她们像两只花蝴蝶，又扑了回来，一左一右地扒着车窗，眼睛里全是小星星。


    “扬哥！真的是你啊扬哥！”


    “我们是你的粉丝啊！铁粉！”


    “扬哥，我们刚才……我们不是故意要教你做事的……”


    女孩的声音都快哭了，又激动又窘迫。


    张扬扯了扯嘴角，还能说什么呢。


    “没事。”


    “你们教得……挺好的。”


    “扬哥！我们能跟你合个影吗？”


    女孩拿出手机，满脸期待。


    “就一张！求求你了！”


    看着那两张青春洋溢，写满崇拜的脸，张扬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行吧。”


    “耶！！”


    两个女孩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她们飞快地跑到车头，摆好姿势，对着车里的张扬，比了个“耶”的手势。


    张扬只能无奈地对着镜头，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


    “咔嚓”一声。


    这尴尬又离奇的一幕，被永远地定格了下来。


    拍完照，两个女孩心满意足，对着张扬九十度鞠躬。


    “谢谢扬哥！我们登机去了！”


    “扬哥加油！我们永远支持你！”


    说完，她们才拖着行李箱，依依不舍地走进了航站楼。


    张扬看着她们的背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总算把这两尊大神送走了。


    他靠在椅背上，感觉身心俱疲。


    接个女神而已，怎么就这么一波三折。


    他看了一眼直播间，人气已经冲破了五十万。


    弹幕上全是“哈哈哈哈”和“心疼扬哥”。


    他叹了口气，发动车子，准备去找个停车扬。


    不管怎么样，正事要紧。


    他将车缓缓驶离出发层，朝着T2航站楼的停车扬开去。


    心里，那份因为即将见到林雪而产生的紧张和忐忑，再次涌了上来。


    刚才被那两个女孩一闹，倒是冲淡了不少。


    现在，喧嚣散去，他又要独自面对这份压抑了八年的情感。


    张扬停好车，对着镜头，深吸了一口气。


    “行了，家人们。”


    “前戏结束了。”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挑战。”


    说完，他解开安全带，推开了车门。


    T2航站楼的国际到达出口。


    那个他既期待又害怕的地方，就在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