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一具艳尸

作品:《【快穿】高岭之花当我的狗后

    晨光透过窗棂,在室内投下温暖的光斑。郁耳懒洋洋地趴在燕肆光裸的胸膛上,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绕着对方一缕墨黑的发丝玩。肌肤相亲的暖意和体内充盈流转的灵力,让他舒服得几乎想哼哼。


    “师尊什么时候回来呀?”郁耳的声音带着事后的慵懒沙哑,像只餍足的猫。


    燕肆环在他腰间的手臂紧了紧,下巴蹭了蹭他柔软的发顶,声音低沉:“估摸还有一段时日。”他其实有点羞恼,自己醒来的时候,郁耳不知道醒多久了。


    郁耳“哦”了一声,安静了片刻,又问:“那你呢?接下来要做什么?”他能感觉到燕肆身上那股蓄势待发的锐气并未因昨夜的缠绵而消减。


    “我过些天也要离开几日。”燕肆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惯常的冷冽,“去‘幽瘴谷’秘境,寻个魔修。”


    “魔修?”郁耳立刻支起上半身,琥珀色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满是好奇,“你怎么知道他会去那里?是个什么样的魔修?”


    “那秘境深处盛产几种罕见的天地灵药,尤其是一种名为‘蚀骨幽昙’的毒草,百年才开一次花。”燕肆的眸色暗沉,如同化不开的浓墨,“而那魔修……是天下魔修共尊之主。此人行事诡谲,手段狠辣歹毒,视人命如草芥,偏生对世间奇毒异草有着近乎偏执的痴迷。蚀骨幽昙花期将至,他必定会去。”


    郁耳脑海里,l6666幽幽地吐槽了一句:“喵了个咪的,听这描述,那魔修怕不是叫神农吧……嗯不对。”


    l6666回过神来:“他说的是谢樾呀!君栢的三尸之一,男女色欲的化身。”


    它立马向郁耳告知了斩三尸的具体内容。


    郁耳立刻抓住燕肆的手臂:“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燕肆断然拒绝,剑眉紧蹙,“幽瘴谷毒瘴遍布,凶险异常,你现在刚入筑基,根基未稳,去了太过危险。”话一出口,他随即又想起眼前人的真实情况——浑身上下不知塞了多少护身法宝,别说毒瘴凶兽,恐怕就是化神修士全力一击,也不能伤他分毫。那份担忧,顿时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郁耳敏锐地捕捉到他语气里那一丝松动,立刻顺杆爬,整个人贴上去,脸颊蹭着燕肆的颈窝,拖长了调子撒娇:“师兄~你看,我去了又不拖你后腿,说不定还能帮忙呢?而且我一个人在峰上好无聊的,万一又闯祸了怎么办?师尊回来你也不好交代嘛……带我去嘛,带我去嘛!”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颈侧,带着少年特有的清甜。燕肆被他蹭得浑身僵硬,喉结滚动了几下,那点本就摇摇欲坠的坚持,在这软磨硬泡下彻底溃散。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算是默认了。“那我教你个法术,到时候掐诀,我就能感应到你的位置。”


    幽瘴谷入口,弥漫着终年不散的灰绿色雾气,带着一股腐朽腥甜的气息,吸入肺腑隐隐刺痛。参天古木扭曲盘结,枝叶遮天蔽日,光线昏暗如同黄昏。


    “进入秘境之后,修士会被随机传送到不同地方。你先注意周旁,安全就掐诀。我自会来寻你。”燕肆沉声嘱咐,一手紧握剑柄,另一手自然地牵住了郁耳的手腕。他周身散发着无形的锐利剑气,将靠近的毒瘴稍稍逼退。


    郁耳点点头,指尖微动,透明的“千机引”已如活物般悄然缠绕上他的指间腕部,蓄势待发。


    就在两人踏入秘境入口那片扭曲光幕的瞬间,一股庞大而无序的空间之力骤然降临,郁耳只觉得手腕一空,眼前景象疯狂旋转、拉扯,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掷出,整个人便彻底消失在光怪陆离的漩涡之中。


    天旋地转的感觉戛然而止。


    郁耳踉跄一步站稳,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全然陌生的幽深山谷。空气比入口处更加湿冷粘稠,浓得化不开的灰绿毒瘴沉甸甸地压在四周,能见度极低。参天巨木的枝干虬结如鬼爪,垂下缕缕带着腥气的藤蔓。脚下是厚厚的、腐烂的落叶层,踩上去悄无声息,却透着令人不安的绵软。


    万籁俱寂,只有自己略显急促的心跳声在耳边鼓噪。


    “师兄?”郁耳试探着低唤,声音在浓雾中传不出去多远,便被吞噬殆尽。没有回应。


    他立刻警觉起来,琥珀色的眼眸锐利地扫视四周,同时十指如穿花蝴蝶般飞速律动。无数道近乎透明的“千机引”细丝,如同拥有生命的蛛网,悄无声息地自他指尖激射而出。它们穿透浓雾,缠绕上粗壮的树干,没入厚厚的腐叶层,甚至攀附上嶙峋的山岩,瞬间在他身周十丈范围内编织成一张无形而致命的感知大网。


    悉悉索索——


    极其细微的摩擦声,从右后方的腐叶堆下传来。声音轻得如同幻觉,却瞬间被敏锐的“千机引”捕捉到,清晰地反馈给郁耳。


    l6666:“宿主小心——”


    郁耳眼神一凛,没有半分犹豫,十指猛地向内狠狠一收、一绞。


    嗤啦——


    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响起!一条潜伏在落叶下、通体碧绿、头呈三角、正欲暴起噬人的毒蛇,瞬间被遍布四周的坚韧丝线切割、绞碎。腥臭的蛇血和破碎的内脏溅落在枯叶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冒起缕缕青烟。


    郁耳面无表情地收回丝线,指尖灵力流转,将沾染的污秽瞬间震散。他皱着眉,环顾这片死寂得可怕的山谷,语气带着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师兄人呢?这传送也太随机了……”


    l6666:“……”它猫毛都炸开了。


    他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了几步,目光忽然被前方不远处一株奇特的植物吸引。那植物生长在一片相对干净的岩石缝隙里,通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紫色,叶片狭长如匕首,边缘闪烁着幽蓝的寒光,顶端结着一颗龙眼大小的黑色果实,正散发着若有似无的甜腻香气。


    郁耳脑中闪过燕肆之前的描述,恍然明白刚才那条毒蛇为何潜伏在此。它也是在守护或觊觎这株蕴含剧毒的灵物。但他仔细一看,发现这上面应该是两颗果子,只是已经被人摘了一颗,只剩茎叶软趴趴地垂落。


    就在这时,一阵更加阴冷、带着浓重血腥味的风,从左前方一个黑黢黢的洞口吹了出来。那洞口被茂密的藤蔓半遮半掩,若非这阵风,极难发现。


    郁耳心头警兆骤升。他屏住呼吸,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融入环境的影子,悄无声息地向洞口靠近。他需要一个临时的庇护所,弄清处境,再想办法联系燕肆。


    他小心翼翼地拨开湿滑粘腻的藤蔓,侧身闪入洞穴。


    洞内比外面更加黑暗阴冷,空气里弥漫着浓重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混合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腐败花朵般的甜香。借着洞口藤蔓缝隙透入的微弱天光,郁耳的目光瞬间凝固——


    在前面蜿蜒的转弯处,一截雪白莹润的臂骨伸出,那伤口边缘溃烂翻卷,红肉间绽开的深红血色,血梅滚着皮肉,撕开白骨。伤口溃烂得居然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郁耳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要跳出胸腔。他强迫自己冷静,又悄悄往前走了两步,目光顺着那截断臂向前方更深的黑暗处探寻。


    洞窟深处,一个身影静静地倒卧在冰冷的岩石地面上,正是伸出手臂的人。


    说是人,倒不如说是尸体。


    那人穿着破损不堪的青衣,边缘被血色染得接近于黑色,只能勉强看出一点原本的样子。墨色的长发如同泼洒的浓墨,凌乱地铺散在身下。裸露在外的皮肤是近乎透明的苍白,毫无生气。


    郁耳看清了他的脸。半边是枯骨,半边却漂亮得让他心蓦地停跳。


    额间一点殷红的朱砂痣,像是不小心溅落上去的血珠,又像寒冬里飘零在雪地上的最后一瓣残梅。


    浓烈的红白黑绽开在一处,却有着极其浅淡的、接近透明的蓝色眼珠。也没有蒙着死寂的灰翳,就像折射光的玻璃,水波粼粼。


    凄然的,又美丽的一具艳尸。


    他似乎察觉到了郁耳的存在,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偏了偏头。


    涣散的冰蓝色瞳孔,毫无焦距地对准了洞口郁耳的方向。


    ……奇怪的,熟悉的心痛感。


    就在郁耳皱眉的瞬间,一滴清亮的泪,毫无征兆地从那人的左眼眼眶悄然滑落。泪水顺着眼沟蜿蜒而下,无声地滚过苍白冰冷的白骨,最终“啪嗒”一声,坠入身下混合着血污的泥土里,消失不见。


    “老六,他好像快不行了……”郁耳在意识里飞快地说。


    l6666:“我眼前怎么全是马赛克……呀啊!”


    然而郁耳的动作比老六的尖叫更快。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从储物戒里掏出一个玉瓶——里面装的疗伤丹药。他倒出一粒莹润碧绿的丹药,没有丝毫犹豫,趁着那人微微偏头、嘴唇微张的瞬间,屈指一弹。


    丹药精准地射入对方口中,入口即化。


    郁耳屏住呼吸,警惕地看着。


    预想中的药力爆发、起死回生的景象并未出现。那人依旧躺在那里,气息微弱得几乎断绝。就在郁耳以为丹药无效,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拿错了瓶子时,异变陡生。


    他身上那些狰狞可怖的伤口,尤其是那截断臂的创口处,暗红的腐肉下,仿佛有无数细微的活物在蠕动。暗沉的血痂迅速变得鲜红、饱满,接着被下方疯狂滋生的粉嫩肉芽顶开、撕裂。新生的肉芽如同拥有生命的藤蔓,疯狂地填补着巨大的伤口。被撕裂的皮肉边缘,皮肤组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中心蔓延、弥合。那截裸露的白骨,正被急速生长的血肉包裹、覆盖……整个过程无声而迅捷,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诡异生命力。


    郁耳看得目瞪口呆。这愈合速度……太邪门了……根本不是正常丹药能催生的效果!更像是某种深植于血肉的本能,被丹药短暂地激活了。


    那双涣散的冰蓝色眼眸,随着身体的急速修复,似乎也凝聚起一丝微弱的光。那光芒不再空洞,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初生婴儿般的懵懂和专注,直勾勾地锁在了郁耳脸上。他手指轻轻一动。


    无人注意,一只小小的,紫黑色的虫子随着他手指的动作避开无数丝线的探寻,悄无声息地攀在郁耳的身上,一瞬变成透明的颜色。


    这人的喉结极其艰难地滚动了一下,破损的声带摩擦着,发出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


    “你……叫什么名字?”声音微弱,却清晰地穿透了洞内的死寂。


    l6666顿感不对:“怎么有点像魔修……宿主别说真名,小心谨慎。”


    郁耳面上不动声色,甚至学着燕肆那种冷冰冰的表情,绷着小脸,用一种刻意装出来的、带着点疏离的平静语气回答:


    “我叫尔榆。”


    l6666:“……那我叫尔康。” 它绝望地吐槽了一句。


    对方听到了。他那双桃花眼泛起了涟漪。他扯动嘴角,似乎想笑。这个动作瞬间撕裂了刚刚愈合了一部分的唇角和脸颊肌肉,新鲜的、殷红的血珠立刻涌了出来,顺着苍白的下颌滑落,滴在青衣上,晕开更深的暗色。


    但他仿佛感觉不到丝毫疼痛,依旧执着地弯起了眉眼。


    “小鱼……”他沙哑地念着,新奇又甜蜜,冰蓝色的眼眸里倒映着郁耳警惕的身影,“我喜欢你的名字。”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吐得缓慢而清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


    “我叫谢樾。”


    l6666:“!!!宿主!他就是那个下尸魔主!谢樾!!”


    然而,郁耳似乎完全没有接收到老六的尖叫。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谢樾刚刚那句话牢牢攫住了。


    “小鱼……我喜欢你的名字。”


    好像很久以前听过这句话。


    就在此时,虫子爬到郁耳的颈后,像是消融在空气中一般,不留一丝痕迹。


    郁耳怔怔地看着谢樾。他轻声说:“我喜欢这句话。”


    谢樾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如同融化的冰川,漾开更加柔和、却更深邃的涟漪。他轻轻颔首,动作微小得几乎看不见,声带逐渐修复,嗓音从沙哑变得温润,带着莫名的满足:


    “那太好了。” 谢樾仿佛一点也感知不到身体正在经历着血肉重生的剧烈痛苦,也完全无视了自己嘴角不断涌出的鲜血,只是含笑地、专注地看着郁耳。


    郁耳忍不住皱起眉头,指着对方还在渗血的嘴角和正在疯狂蠕动的伤口:


    “你不觉得痛吗?”


    谢樾闻言,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弯起,笑意更深了些,仿佛听到了一个有趣的问题。他极其轻微地、近乎慵懒地摇了摇头。


    “习惯了。” 他轻描淡写地说。


    郁耳皱眉:“可你刚刚都哭了。”


    谢樾的桃花眼尾,微微上扬,那双眼睛含着笑看人时就显得深情,又温柔。


    “那不是因为痛苦。小鱼。”


    “那是因为我看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