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希仪面圣呈供词,四衙急召赴暖阁
作品:《朕,朱厚照,登基即斩外戚》 沈希仪踏进坤宁宫暖阁时,靴底沾的尘土还没来得及掸。
刚过门槛就“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甲胄撞在青砖上响得脆生:“末将沈希仪,奉钦差王守仁令,押解保定府要犯回京,参见陛下!”
朱厚照正弯腰捡舆图,闻言抬手道:“起来吧,地上凉。”
他指尖捏着舆图边角,目光落在沈希仪汗湿的鬓角上。
这人风尘仆仆,战袍袖口还磨破了块,显然是赶路赶得急。
沈希仪起身时膝盖发僵,却不敢揉,只垂手站着,声音透着沙哑:“谢陛下。”
“末将抵达保定府后,按王主事部署,先随徐世子封了四门,再同东厂、锦衣卫查抄冯举人庄园、恒丰商号,共搜出贪墨赈灾粮八千七百石,赃银两万三千两。”
“涉及官员、乡绅共二十五人,已按王主事之意,将七人就地正法,十五人流放,余下三人——保定知府赵全、乡绅头目冯某、保定卫指挥佥事,已押赴诏狱候旨。”
他边说边解腰间革带,从贴身处掏出个油布包,双手捧着递上前:“这是保定府百姓的口供,共三百二十七份,皆是末将亲见百姓所写,王主事逐份核对过,上面还有百姓按的指印。”
朱厚照没接,只让张永接过油布包。
油布解开时,里面的口供纸还带着潮气,有的边角被汗水浸得发皱,纸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却一笔一划写得认真——“冯举人抢我家三亩地”“赵知府扣了我家救命粮”“驿丞打了我爹”,字字都沾着苦。
张永把口供摊在案上。
朱厚照俯身去看,手指拂过那些模糊的指印,没说话。
暖阁里静得很,只有窗外的风吹得竹帘轻晃。
沈希仪站在原地,连呼吸都放轻了。
他瞧着陛下侧脸,竟猜不出陛下是喜是怒。
半晌,朱厚照才直起身,指尖在“冯举人勾结京营百户冯成”那行字上顿了顿,忽然道:“张永。”
张永连忙躬身:“奴婢在。”
“传朕的话。”
朱厚照声音平平,听不出情绪:“一刻钟内,让刑部尚书、大理寺卿、都察院左都御史,还有内阁李东阳,都到坤宁宫暖阁来。”
张永心里一惊——这四个衙门的头儿,凑一块儿要么是议大案,要么是定重刑,陛下急着叫他们来,怕是保定府的口供里藏着大事?
他不敢多问,连忙应道:“奴婢遵旨!这就去传!”
“等等。”
朱厚照又补了句:“让他们带上印信,别空着手来。”
这话更沉了——带印信,是要当场定夺?
张永心头一凛,躬身退了出去,刚到暖阁门口就扯着嗓子喊:“小禄子!小桂子!小石头!都给咱家滚过来!”
三个小太监正蹲在廊下扫落叶,闻言连滚带爬地跑过来,齐声应:“奴才在!”
张永指着三人,语速快得像蹦豆子:“小禄子,你去刑部!找韩尚书,就说陛下有旨,一刻钟内到坤宁宫暖阁,带印信,晚了掉脑袋!”
“小桂子,你去大理寺!找杨卿,话跟他说透——陛下等着呢,敢耽搁一刻,仔细他的乌纱帽!”
“小石头,你去都察院!左都御史张大人要是在审案,直接把人拽出来,就说陛下要查保定府的案子,缺他不行!”
他顿了顿,又指着最机灵的小禄子:“你传完刑部,绕路去内阁给李阁老捎话,同样的时辰,同样的话,少一个字咱家扒你的皮!”
三个小太监吓得脸发白,齐声喊:“奴才记住了!”
转身就往外冲,鞋都跑掉了一只也顾不上捡。
张永站在廊下望着三人背影,又往皇宫方向瞅了眼。
陛下没说为啥急着叫人,可瞧着那口供上的字,保定府的事怕是牵连不小,但愿这几个老东西别磨蹭。
小禄子往刑部跑时,正撞见刑部尚书韩邦在大堂审案。
堂下跪着个偷马贼,韩邦正拿着惊堂木要拍,小禄子“砰”地撞开大门,扯着嗓子喊:“韩尚书!陛下有旨!一刻钟内去坤宁宫暖阁!带印信!晚了掉脑袋!”
满堂的人都愣了。
韩邦手里的惊堂木“啪”地掉在地上。
他瞪着小禄子:“你说啥?陛下叫我?”
“可不是嘛!”
小禄子急得跳脚:“保定府的案子!沈总兵回来了!陛下等着呢!再不走真要掉脑袋了!”
“保定府”三个字一出,韩邦心里咯噔一下——前几天就听说陛下派了人去查,怎么突然叫他?
他不敢耽搁,一把扯下官帽往案上一扔:“此案暂停!主簿代审!”
转身就往大堂外跑,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跟着小禄子往皇宫冲。
小桂子去大理寺时,大理寺卿杨守随正跟两个寺丞在值房议事,桌上摊着堆卷宗,说的是江南盐商走私的事。
小桂子直接推门闯进去,差点撞翻案上的茶盏:“杨大人!陛下有旨!一刻钟!坤宁宫!带印信!晚了摘乌纱帽!”
杨守随捏着卷宗的手一紧:“陛下叫我?何事这么急?”
“还能啥事?”
小桂子喘着气:“沈希仪押着保定府的人回来了!陛下在暖阁等着呢!再不去真来不及了!”
杨守随心里一沉——保定府贪腐案,陛下竟要大理寺插手?
他连忙把卷宗推给寺丞:“这事先搁着!我去去就回!”
抓起椅背上的官袍往身上披,跟着小桂子往外跑,边跑边问:“就叫了我一个?”
“还有刑部韩大人、都察院张大人,听说还有内阁李阁老呢!”
小桂子扯着嗓子答,声音顺着风飘出去,惊得廊下的麻雀扑棱棱飞。
小石头去都察院时,左都御史张敷华正趴在案上改奏疏——是弹劾山东布政使玩忽职守的,改到一半就听见院子里一阵乱响,小石头连滚带爬地冲进值房:“张大人!陛下有旨!坤宁宫!一刻钟!带印信!沈总兵回来了!”
张敷华猛地直起身,手里的朱笔在奏疏上划了道长痕。
他盯着小石头:“沈希仪回来了?保定府的案子有眉目了?”
“可不是有眉目了嘛!”
小石头急得直跺脚:“陛下等着您呢!再不走真要出事了!刚才小禄子去刑部,韩大人都跑着去了!”
张敷华不敢耽搁,把奏疏往案上一扔,抓起印盒就往外走——都察院本就管监察,保定府的贪腐案,陛下叫他去合情合理,可这么急着叫,怕是案情比预想的重。
小禄子从刑部绕去内阁时,李东阳正对着那份给事中改制的落实清单叹气,案上还压着沈希仪回京的消息——刚收到没多久,还没来得及琢磨,就见小禄子冲了进来:“李阁老!陛下有旨!一刻钟!坤宁宫暖阁!带印信!晚了……晚了陛下要发火!”
李东阳手里的清单“啪”地掉在地上。
他抬头看着小禄子,声音发颤:“陛下……陛下叫了内阁?”
“不光内阁!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的大人都叫了!”
小禄子急得满头汗:“沈总兵带了口供回来,陛下正等着呢!阁老您快走吧!”
李东阳心里咯噔一下——四个衙门的头儿同时被召,还涉及保定府的口供,怕不是这案子牵扯到了京官?
他不敢多想,抓起案上的印袋就往外走,连鞋跟蹭掉了块漆都没察觉。
从各衙门到坤宁宫,最快也得一炷香的功夫。
韩邦跑得急,过金水桥时差点绊倒,扶住桥栏喘了两口气又接着跑。
杨守随的官袍扣子跑掉了两颗,露着里面的白衬,也顾不上系。
张敷华手里的印盒颠得哐当响,他死死攥着,生怕掉在地上。
李东阳年纪大,跑不动,就让小禄子去牵了匹宫马,颤巍巍地骑在上面,腰都快弯成了弓。
宫里的内侍见四个大佬急吼吼地往坤宁宫赶,都纷纷避让——韩尚书的朝服歪着,杨寺卿的头发散着,张御史的靴子沾着泥,李阁老的马跑得打晃,这阵仗,怕是出了天大的事。
离一刻钟还差两刻时,韩邦先到了坤宁宫门口,刚下台阶就撞见杨守随,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慌。
没一会儿,张敷华也到了,手里还攥着印盒,指尖发白。
最后,李东阳骑着马颠颠赶来,下马来时腿一软,差点摔倒,被小禄子扶住才站稳。
“都来了?”
张永正站在暖阁门口等,见四人到齐,往门里指了指:“陛下在里面等着呢,进去吧。”
四人互相看了眼,都理了理歪歪的官袍,深吸了口气——不管里面等着的是啥,都得硬着头皮进去了。
韩邦打头,杨守随、张敷华跟上,李东阳走在最后,四人踩着青砖往里走,靴底落在地上,竟踏出了几分沉重的声响。
暖阁的竹帘被风吹得轻晃,里面静悄悄的,只能隐约看见朱厚照坐在软榻上的身影,还有案上摊开的那些口供纸,边角在风里微微卷着。
四人走到门口,齐齐躬身:“臣等,参见陛下。”
话音落时,竹帘被张永伸手掀开,暖阁里的光落在四人脸上,明晃晃的,晃得人心里发慌。
四个部门的大佬,终究是踏进了这坤宁宫暖阁。
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他们猜不透,却都知道——定和案上那些沾着苦的口供,脱不了干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