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暂歇御门案,权柄付新臣

作品:《朕,朱厚照,登基即斩外戚

    烛火摇曳,在乾清宫的龙纹柱上投下晃动的光影。


    朱厚照捏着那页写着“军机处”的纸,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边缘。


    窗外梆子敲了三下,夜已深,可他毫无睡意。


    “皇爷,您都盯着这纸看半个时辰了。”


    张永捧着个锦盒进来,里面是刚温好的羊奶。


    “御门审案连着闹了三天,您眼皮都没合过,再不歇歇,龙体扛不住啊。”


    朱厚照抬头,眼里布满红血丝,却亮得惊人。


    “歇?现在歇了,那些躲在暗处的狐狸就得逞了。”


    他把纸折起来塞进袖中。


    “不过御门审案确实该停停了。”


    “皇爷是说……不审了?”


    张永愣了一下,刚把刘健的旧账掀出来,正是收网的时候,这时候停手,岂不是前功尽弃?


    “不是不审,是换个法子审。”


    朱厚照端起羊奶,抿了一口,热流滑过喉咙,让紧绷的神经松快了些。


    “案子的来龙去脉已经清楚,该抓的抓了,该认的认了,再在午门耗着,反倒让那些人抱团琢磨对策。”


    他放下碗,指节在案上轻轻叩着。


    “明天起,御门听审暂歇。你去传刘瑾,就说朕有差事交给他。”


    张永心里咯噔一下。


    刘瑾是东宫旧人,嘴甜会来事,可论办事牢靠,远不如马永成、谷大用他们。


    皇爷这时候把差事交给刘瑾,是想干什么?


    “皇爷,刘瑾他……”


    张永想说刘瑾性子急,怕办砸事,可看到朱厚照坚定的眼神,把话又咽了回去。


    “老奴这就去传。”


    没半个时辰,刘瑾就一路小跑着来了,身上的蟒袍都没穿规整。


    进门就“噗通”跪下,磕了个响头。


    “奴才刘瑾,给皇爷请安!皇爷深夜传奴才,是有啥吩咐?”


    他抬起头,三角眼骨碌碌转着,脸上堆着谄媚的笑。


    刘瑾心里清楚,这几天皇爷清理文官,正是他们太监露脸的好时候,能不能压过司礼监的王振,就看这一把了。


    朱厚照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暗笑。


    历史上的刘瑾专权误国,可现在刚登基,正是用他的时候。


    刘瑾贪财是贪财,可对付文官的阴狠劲,比那些瞻前顾后的太监好用得多。


    “刘瑾,”


    朱厚照的声音放缓。


    “刘健、谢迁的案子,你也听说了吧?”


    “听说了听说了!”


    刘瑾连忙接话,脸上的肉都在抖。


    “这俩老东西,真是瞎了眼!皇爷待他们多好,竟敢勾结藩王,奴才听着都气炸了!”


    “光气没用。”


    朱厚照话锋一转。


    “现在案子到了收尾的时候,该定什么罪,该抄多少家,该牵连到哪一步,得有个章程。”


    刘瑾的眼睛亮了,这是让他掺和定罪?这可是肥差!


    他连忙往前凑了凑。


    “皇爷的意思是……让奴才去审?”


    “你审不了。”


    朱厚照摇头。


    “这事得让各方都认账才行。”


    他站起身,走到刘瑾面前,声音压得很低。


    “朕给你个差事:明天起,你会同东厂掌印张锐、司礼监秉笔李荣,再叫上还在职的六部九卿,一起到内阁值房商议此案。”


    刘瑾的嘴张得能塞下鸡蛋。


    会同东厂、司礼监,还要叫上六部九卿?这可不是商量案子,这是让他当总牵头的!


    他一个东宫出来的随堂太监,哪有这么大脸面?


    “皇爷,这……这怕是不妥吧?”


    刘瑾的声音都在发飘。


    “张公公、李公公都是前辈,六部的大人更是……奴才怕镇不住场子啊。”


    “镇不住?”


    朱厚照冷笑一声,抬脚在他膝盖上轻轻踹了一下。


    “朕让你去,你就去。镇不住场子,就别回来见朕!”


    他放缓语气,又道。


    “你记住,不用你拿主意,就负责盯着他们议。不管他们吵成什么样,三天后,必须给朕一个结果——谁该杀,谁该流放,谁该罚俸,列个单子呈上来。”


    刘瑾心里的算盘噼里啪啦响。


    皇爷这是让他当传声筒?不对,这是让他借着皇爷的势,在东厂和司礼监面前立威!


    那些六部九卿刚被收拾过,哪敢不听话?


    “奴才明白了!”


    刘瑾猛地磕了个响头,额头撞在金砖上。


    “奴才一定办得妥妥帖帖!谁敢不听话,奴才就给皇爷回话,扒了他的官皮!”


    “少来这套。”


    朱厚照被他逗笑了。


    “别仗着朕的名头瞎折腾,把事办砸了,第一个扒你的皮。”


    “奴才不敢!奴才一定谨小慎微!”


    刘瑾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弓着腰往后退,走到门口时,又回头看了一眼,见皇爷正看着他,连忙加快脚步溜了。


    看着刘瑾的背影消失在殿外,张永忍不住道。


    “皇爷,让刘瑾牵头,是不是太冒险了?他那性子,怕是要跟文官闹起来。”


    “闹起来才好。”


    朱厚照走到窗前,望着天边的启明星。


    “文官和太监本就不对付,让他们闹,朕才好看看,谁是真心办事,谁是混水摸鱼。”


    他转过身,眼里闪着算计的光。


    “再说,刘瑾想往上爬,就得拿出真本事。让他去跟六部九卿掰扯,正好磨磨他的性子——磨好了,是把好用的刀;磨不好,废了也不可惜。”


    张永这才明白,皇爷哪里是让刘瑾牵头,分明是借这事试探各方的底细。


    既让太监集团有了参与感,又逼着文官表态,还能敲打刘瑾,一箭三雕。


    “那……军机处的事,要不要跟刘瑾透个口风?”


    张永问。


    “不必。”


    朱厚照摇头。


    “军机处是朕的底牌,现在还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等刘瑾把案子的结果递上来,看看他的能耐再说。”


    他打了个哈欠,倦意终于涌了上来。


    “折腾了这几天,也该歇歇了。明天卯时叫醒朕,朕要去京营看看王守仁操练的那些兵。”


    张永连忙应下,伺候着朱厚照躺下,又掖了掖被角,才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乾清宫终于安静下来,只有铜漏的滴答声在殿里回荡。


    朱厚照闭上眼睛,却没立刻睡着。


    他在想刘瑾明天会怎么跟六部九卿打交道。


    他在想那些文官会不会阳奉阴违。


    他更在想,军机处的架子搭起来后,该让谁先入值。


    而此刻的刘瑾,正提着灯笼往自己的值房跑。


    路过东厂衙门口时,他故意咳嗽了两声,见门口的校尉都直挺挺地站着,心里的得意劲就别提了。


    等着吧,用不了多久,咱家就能压过你们这些鹰犬!


    他回到值房,连夜叫来了三个心腹小太监,趴在桌上写写画画。


    “明天去内阁值房,你们仨给我盯紧了——吏部尚书马文升是不是还护着那些门生,户部韩文有没有偷偷给旧部递眼色,还有东厂的张锐,他要是敢抢话,你们就……”


    夜色更深了,乾清宫的烛火熄了,可京城的各个角落里,还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内阁值房的方向。


    谁都知道,明天的商议,不仅是给刘健、谢迁定罪,更是新皇对朝堂权力的一次重新洗牌。


    而这一切的开端,都系在了那个提着灯笼、野心勃勃的太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