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交符退隐,帝王恩威笼徐家

作品:《朕,朱厚照,登基即斩外戚

    这青烟,将朱厚照手中的虎符熏得泛着温润的光。


    徐光祚捧着另一半虎符,脚步匆匆走进来。


    靴底沾着的夜露,在金砖上洇出细小的湿痕,像一行没写完的字。


    “定国公深夜入宫,倒是稀客。”


    朱厚照的指尖在虎符上轻轻敲击,目光并未落在那枚象征兵权的符牌上,反而落在徐光祚鬓角的白发上。


    “看你的样子,像是没歇好?”


    徐光祚躬身行礼,动作恭敬,将虎符高举过头顶。


    铜质的符牌在宫灯映照下泛着冷光。


    “老臣深夜叨扰,是为京营兵权之事。此乃十二团营的副总领符,老臣无能,恳请陛下收回,另择贤能执掌。”


    他的声音很稳,却掩不住指尖的颤抖。


    这枚虎符,定国公府执掌了四代人。


    今天交出去,等于将家族的根基从京营里连根拔起。


    朱厚照没有立刻接虎符,反而示意张永给徐光祚看座。


    “定国公是太宗爷的舅家之后,徐家为大明流过血,这点情分,朕记在心里。”


    “京营的事,还得仰仗你们这些老成持重的勋贵,怎么说交就交?”


    “打太极?”


    徐光祚心里咯噔一下,指尖攥得更紧了。


    他比张懋更清楚,新皇的 “仰仗” 二字,从来都带着条件。


    当年太宗爷对徐增寿说 “仰仗小舅子” 时,转头就默许了建文朝对徐家的清算,直到登基后才追封爵位,这份 “恩宠” 里,藏着太多算计。


    “陛下谬赞了。”


    徐光祚垂着眼帘,不敢看朱厚照的眼睛。


    “老臣今年五十八岁,眼花了,手也抖了,去年校扬看士兵操练,连弓都拉不开,实在不配执掌京营。”


    “倒是犬子延德,年轻力壮,若能在陛下身边听用,也算……”


    “徐延德是个好苗子。”


    朱厚照忽然打断他,接过那枚虎符,与手中的半枚严丝合缝地扣在一起。


    “咔嗒” 一声轻响,像咬合的齿轮。


    “朕记得他去年在武举里拿了探花,骑射功夫连京营的老将都赞不绝口。”


    徐光祚的心跳漏了一拍。


    皇帝突然提徐延德,是要将他留在京营?


    可没了虎符,留在京营不过是个虚职,迟早会被文官集团排挤得无立足之地。


    “陛下抬爱了,犬子顽劣,不堪大用。”


    徐光祚的声音带着刻意的谦卑,心里却在飞速盘算。


    张懋说皇帝会给徐延德安排职位,难道是京营的游击将军?


    朱厚照把玩着合二为一的虎符,忽然笑了。


    “顽劣不怕,怕的是没地方历练。”


    “朕看锦衣卫指挥佥事的位子空着,徐延德要是愿意,明天就可以走马上任,跟着陆炳学学查案,也算替朕看住京里的风风雨雨。”


    “锦衣卫?”


    徐光祚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震惊。


    他原以为最多是京营的闲职,没想到皇帝竟要把继承人塞进锦衣卫。


    那是直接对皇帝负责的特务机构,看似位高权重,实则一举一动都在皇帝眼皮底下,等于将徐延德变成了皇权的 “人质”。


    朱厚照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指尖在虎符上轻轻一叩。


    “怎么?定国公觉得不妥?”


    “不…… 不是不妥。”


    徐光祚连忙低下头,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他瞬间想明白了皇帝的用意:让徐延德进锦衣卫,既是荣宠,也是牵制。


    徐家要是安分,徐延德就是皇帝身边的红人;要是有异心,第一个被清算的就是他。


    “老臣谢陛下隆恩!”


    徐光祚再次躬身,声音里带着如释重负的颤抖。


    至少,皇帝给了徐家一条活路,比他预想的 “抄家灭族” 好上百倍。


    朱厚照这才接过虎符,将两半符牌合在一起,“咔嗒” 一声锁死,象征着京营兵权的彻底归一。


    他摩挲着符牌上的凹槽,忽然话锋一转。


    “定国公的年纪,比英国公还小几岁吧?怎么就想着交权了?朕还指望你再撑几年,带带年轻将领。”


    又是 “仰仗”?


    徐光祚心里冷笑,面上却露出为难的神色。


    “老臣去年冬天染了风寒,至今没好利索,连马都骑不稳,实在不敢耽误京营防务。”


    “再说…… 犬子延德要是进了锦衣卫,老臣也得在家教教他规矩,免得他冲撞了陛下。”


    他故意把 “教规矩” 挂在嘴边,既是表忠心,也是在提醒皇帝。


    徐家的命运,已经和皇权绑在了一起。


    朱厚照看着他花白的头顶,忽然笑了。


    “既然你执意要退,朕也不勉强。”


    “定国公府的俸禄,朕让户部加倍发放,也算对得起太宗爷和徐家的情分。”


    “老臣谢陛下!”


    徐光祚的腰弯得更低了。


    他知道,这扬交锋他赢了。


    保住了家族,却也输了。


    失去了对京营的掌控。


    但在皇权面前,这样的 “输赢”,早已由不得他选。


    朱厚照忽然起身,走到徐光祚面前,将合二为一的虎符塞进他手里。


    “这枚虎符,你先拿着。”


    “明天早朝,朕会当众宣布收回京营兵权,让张仑和徐延德分任正副指挥使,你亲自把虎符交给他们,也算给年轻人撑撑扬面。”


    徐光祚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皇帝这是让他做 “传话筒”,用定国公府的退隐,给其他勋贵做个样子。


    连徐家都交了权,谁还敢恋栈?


    “老臣遵旨!”


    “对了,”


    朱厚照忽然想起什么,转身从案上拿起一个锦盒,递给徐光祚。


    “这是朕赏给延德的,让他进锦衣卫时带着,也算朕的一点心意。”


    徐光祚接过锦盒,入手沉甸甸的,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枚鎏金腰牌,正面刻着 “锦衣卫指挥佥事”,背面是一行小字:“奉天承运,皇帝亲赐”。


    “老臣替犬子谢陛下!”


    朱厚照挥挥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徐光祚捧着虎符和锦盒,转身向暖阁外走去,靴底的湿痕在金砖上拖出长长的印记,像一条正在愈合的伤口。


    走到门口时,朱厚照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定国公,徐家的根在南京,那里有太宗爷赐的庄子。”


    “你退休后,要是想回去看看,朕准你带着全家去住几年,也算替朕照看照看江南的风物。”


    徐光祚的脚步猛地顿住,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皇帝这是在提醒他。


    定国公府的根基可以挪到江南,但绝不能在京城结党营私。


    “老臣…… 老臣明白。”


    他躬身应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走出坤宁宫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宫墙上的角楼传来五更梆子声,敲得人心头发暖。


    总算保住了全家性命。


    徐光祚回头望了一眼暖阁的灯火,那里的少年天子正把玩着虎符,像一头刚刚收拢爪牙的猛兽,看似平静,却藏着足以掀翻朝野的力量。


    “爹!”


    定国公府的马车旁,徐延德正焦急地等候,看到父亲手里的虎符和锦盒,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您……”


    “上车再说。”


    徐光祚将虎符塞进儿子手里,铜质的符牌还带着皇帝的体温。


    “从明天起,你进锦衣卫当指挥佥事,记住,在陛下身边做事,少说话,多磕头,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看。”


    徐延德捧着虎符,指尖的冰凉顺着血脉蔓延到心脏。


    “那…… 京营的事……”


    “京营没咱们徐家的事了。”


    徐光祚靠在车厢上,看着窗外掠过的宫墙,忽然笑了。


    “这样也好,至少你爷爷传下来的爵位,能在你手里多传几代。”


    马车驶离皇城时,徐光祚掀开窗帘,最后望了一眼太和殿的金顶。


    那里的琉璃瓦在晨光中泛着金光,像一顶沉甸甸的皇冠,压在大明的江山之上。


    他知道,从交出虎符的那一刻起,定国公府的命运,已经和新皇的意志紧紧绑在了一起。


    无论未来是福是祸,他都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