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诛心之言,首辅困局难自解
作品:《朕,朱厚照,登基即斩外戚》 朱厚照的目光,却仍如钉子般,死死扎在韩文背上,一动不动。
户部尚书韩文,此刻正狼狈地趴在金砖之上。
红布官袍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那片汗渍,与刚刚阶下眼线的血渍,印在了同一块地砖上。
红与黑交织,刺目至极!
“五十五万两!”
朱厚照的声音陡然拔高,如惊雷炸响。
龙袍上的暗纹,在晨光中起伏,似翻涌的怒涛。
“成化爷留下四百七十万两家底,先帝兢兢业业十八年,就给朕剩下这点?”
朱厚照俯身,猛地捡起案上的户部账册。
他狠狠将其砸在韩文面前,纸页瞬间散开,密密麻麻的收支记录映入眼帘。
“你自己看!”
“弘治五年,江南盐税少收三十万两,理由是‘体恤盐商’。”
“弘治十年,边军军饷克扣十五万两,理由是‘国库空虚’。”
“去年,光是给文官们的‘养廉银’就发了八万两,你们倒会替自己打算!”
账册的纸角,如锋利的刀刃,刮过韩文的脸颊。
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韩文却不敢抬手擦拭,只能死死盯着散落在地的账页。
上面的每一笔记录,都是他亲手签字画押的。
此刻,这些记录却像一条条毒蛇,正从纸页里钻出来,紧紧缠绕着他的脖颈,令他窒息!
“陛下息怒……”
刘健的声音带着苍老的颤抖。
他知道,再不开口,户部尚书怕是要被当扬逼疯。
“先帝在位时,轻徭薄赋是为了与民生息。”
“江南水患、北方旱灾接连不断,赈灾用度本就浩大,国库……”
“与民生息?”
朱厚照猛地转身,目光如刀,狠狠劈向刘健。
“朕怎么听说,弘治十二年,苏州知府上报‘百姓安居乐业’时,当地有三万流民饿死在运河边?”
“朕怎么听说,边军士兵穿单衣过冬时,兵部尚书的儿子在京城买了三进的宅院?”
“轻徭薄赋不是让你们拿着国库的银子养肥自己,更不是让你们用‘仁政’当幌子,对百姓的苦难装聋作哑!”
最后一句话,如重锤砸地。
震得梁上的积灰簌簌落下,落在刘健花白的胡须上。
老首辅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嘴唇哆嗦着,却找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朱厚照说的都是实情。
那些被文官们刻意淡化的灾荒、克扣,此刻被赤裸裸地摆在太和殿中央,像被剥光了衣服的丑角,令人羞愧难当!
阶下的文官们,个个噤若寒蝉。
连最年轻的翰林,都低下头,盯着自己的朝靴。
他们突然意识到,这位新皇不仅懂祖制、通财政,更对弘治朝的弊政了如指掌。
那些被他们写进奏折里的“太平盛世”,在皇帝眼里,不过是自欺欺人的遮羞布!
“臣……臣罪该万死!”
韩文突然撑起身子,额头在金砖上磕得“咚咚”作响。
血珠顺着眉骨往下淌,染红了地面。
“臣执掌户部无能,致使国库空虚,愿辞去尚书之职,以谢天下!”
他这话说得又快又急,像在溺水时抓最后一根稻草。
文官最重名节,主动请辞至少能落个“知耻”的名声,总比被皇帝当众革职强!
“辞去尚书之职?”
朱厚照冷笑一声,俯身捏住韩文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
“差事办砸了就想拍屁股走人?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韩文的瞳孔骤然收缩。
从皇帝的指尖传来的力道,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那双年轻的眼睛里藏着的狠厉,比刀子还刮人。
“你以为辞职了,就能抹掉这五十五万两的烂摊子?就能让边军士兵填饱肚子?就能让流民回家种田?”
“臣……臣不敢……”
韩文的牙齿打颤,下巴被捏得生疼,却不敢挣扎。
“不敢就好。”
朱厚照松开手,纸巾上沾了点血珠,他随手蹭在韩文的官袍上。
“这户部尚书的位子,你还得坐着。”
“但你给朕记好了,从今天起,国库进一文钱、出一文钱,都得经朕的眼。”
“谁敢再像以前那样糊里糊涂,朕就让他尝尝诏狱的滋味!”
这话像一道惊雷,劈在文官堆里。
新皇这是要亲手抓财政,把户部从内阁的掌控里抢出来!
韩文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手指深深掐进掌心。
他是文官集团的人,户部向来由内阁牵头理事,皇帝这话分明是要他“背叛”同僚。
可想起昨天殿外的棍棒声,想起刚才账册上的罪证,他又不敢说半个“不”字。
犹豫间,他下意识地抬眼,目光越过人群,望向站在最前排的刘健。
这位内阁首辅是文官的主心骨,此刻只有他能拿主意。
就这一眼,被朱厚照逮了个正着。
“怎么?”
朱厚照的声音陡然转冷,像数九寒冬的冰碴子砸在人脸上。
“说句话还得看刘首辅的脸色?你是户部尚书,还是刘首辅的跟班?”
“轰 ——”
这话像一颗炸雷,在太和殿里炸开。
百官的脸色齐刷刷变了。
谁都知道文官集团抱团,但没人敢当众点破。
朱厚照这句话,不仅戳穿了韩文的犹豫,更把矛头直指刘健。
你这个首辅,是不是把六部都当成自己的私产了?
刘健的身子猛地一晃,差点栽倒在地。
多亏身后的次辅谢迁扶了一把。
他看着皇帝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突然明白过来。
这根本不是在问责户部,是在逼他表态,逼他承认文官集团操控朝政!
“陛下息怒!”
刘健强撑着跪下,花白的胡须沾了点地上的灰尘。
“韩尚书绝无此意,只是……只是一时慌乱,望陛下明察。”
“明察?”
朱厚照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辅佐过两朝天子的老臣。
“朕倒是想明察,为何先帝的‘仁政’越推行,国库越空?”
“为何文官们的俸禄越涨,百姓的日子越苦?”
“为何刘首辅总说‘民生为本’,却对边军缺粮的奏折视而不见?”
刘健的嘴唇哆嗦着,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些问题,文官集团内部不是没人想过,只是他们总用“积弊难返”“徐徐图之”来搪塞。
可在少年天子的逼问下,这些借口都成了自欺欺人的谎言。
成化朝虽有弊政,却能守住国库、强固边防。
弘治朝号称“中兴”,却把家底败得精光,还让文官集团成了盘根错节的利益体。
这层遮羞布,被朱厚照亲手撕得粉碎!
“刘首辅?”
朱厚照弯下腰,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
“你倒是说说,韩文这一眼,是请示,还是习惯?”
刘健的额头抵在冰冷的金砖上,能清晰地感受到地砖的纹路硌着皮肤。
他知道,自己今天无论怎么回答,都是错。
说“请示”,等于承认内阁操控六部。
说“习惯”,等于承认文官集团结党营私。
这哪里是问话?这是逼着他往自己脖子上套枷锁!
韩文趴在地上,连呼吸都忘了。
他终于明白,皇帝根本不是在针对他,是想借着他这颗棋子,敲碎文官集团的抱团之势。
而他,就是那颗被架在火上烤的棋子!
太和殿里静得可怕,只有檐角的风铃偶尔响一声。
那声音,却像是在为谁倒计时。
朱厚照直起身,目光扫过鸦雀无声的群臣,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撕破脸皮,总比藏着掖着好。
接下来,就看刘健怎么接这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