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祖制之争,首辅陷两难

作品:《朕,朱厚照,登基即斩外戚

    刘健站在殿中,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


    他手里的象牙笏板,却举得笔直:“启奏陛下,先帝新丧,国本未稳,当行大赦天下,以安民心。”


    他顿了顿,眼角的余光扫过阶下的百官。


    声音陡然提高:“寿宁侯张鹤龄、建昌侯张延龄虽有过失,但念其为皇亲国戚,又是太后胞弟,恳请陛下念在骨肉亲情份上,从轻发落,也算全了太后一片慈母心。”


    这话软中带硬。


    既抬出 “大赦天下” 的祖制,又扣上 “骨肉亲情” 的帽子。


    明着是求情,实则是逼朱厚照让步。


    阶下的文官们暗暗点头。


    刘首辅这招高啊,把太后和祖制都搬出来了,看新皇还怎么硬气。


    朱厚照坐在临时宝座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


    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刘首辅说的是祖制?”


    “正是。” 刘健躬身道,“太祖爷立国之初便有定制,新君登基或遇国丧,可大赦天下,以彰仁德。”


    “哦?” 朱厚照挑眉,声音里带着几分玩味,“那太祖爷还有一条祖制,刘首辅怕是忘了。”


    他站起身,素色龙袍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洪武十八年,太祖爷亲定《大诰》,凡贪污六十贯者,斩立决,剥皮实草,悬于衙门外示众。这条祖制,刘首辅认不认?”


    刘健的脸色,“唰” 地白了。


    他怎么忘了这条!


    张家兄弟强抢民女、霸占田产,桩桩件件折算下来,何止六十贯?


    按太祖祖制,死十次都不够!


    “陛下,” 刘健强压下心头的慌乱,硬着头皮道,“此一时彼一时。太祖爷时天下初定,需严刑峻法;先帝在位时行仁政,轻徭薄赋,早已改了这严苛条令,方能让百官尽心,天下归心。”


    “改了?” 朱厚照向前迈了两步,龙靴踩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先帝改了太祖爷的祖制?”


    这话像一根针,扎在所有文官心上。


    大明朝以孝治天下,更以敬祖为天条。


    改祖制,那是大不敬!


    刘健的额头瞬间沁出冷汗,连忙辩解:“陛下息怒,先帝并非改祖制,只是…… 只是因时制宜,宽严相济。”


    “因时制宜?” 朱厚照冷笑,声音陡然拔高,在太和殿里炸响。


    “那朕倒要问问刘首辅 —— 先帝大,还是太祖大?”


    “这……” 刘健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震惊。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十五岁的少年,竟会抛出如此刁钻的问题!


    若说太祖大,那先帝改祖制便是不敬祖宗,他刘健附和先帝,便是同罪。


    若说先帝大,那便是不敬太祖,置开国之君于何地?


    这哪里是问话?这是逼着他往死路上跳!


    阶下的文官们也炸开了锅,交头接耳的声音像潮水般涌来。


    “首辅怎么答?”


    “这题根本没法答啊!”


    “新皇太厉害了,这是要把首辅架在火上烤!”


    次辅谢迁坐在一旁,看着刘健僵在原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悄悄给身边的监察御史王宪使了个眼色。


    王宪会意,袖口下的手暗暗握紧。


    他是言官,按例可以风闻言事,此刻站出来打圆扬,最合适不过。


    刘健看着朱厚照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只觉得后背发凉。


    他从政四十余年,辅佐过宪宗、孝宗两朝天子,什么样的风浪没见过?


    可今天,在这个少年天子面前,他竟像个初入官扬的秀才,被问得哑口无言。


    “陛下,” 刘健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太祖是开国之君,先帝是守成贤主,皆是我大明根基,臣…… 臣不敢妄议。”


    “不敢妄议?” 朱厚照步步紧逼,“那张家兄弟贪赃枉法,按太祖祖制当斩,按先帝宽政当赦,刘首辅说,朕该听谁的?”


    “这……” 刘健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终于明白,朱厚照根本不是在问他 “听谁的”,而是在告诉所有人 ——


    这天下,朕说了算!


    太祖的祖制,朕可以用;先帝的宽政,朕也可以改!


    谁想拿祖制压朕,谁就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太和殿里静得可怕,只有朱厚照的呼吸声,和刘健粗重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刘健花白的头发上,竟显得有些凄凉。


    这个辅佐两朝的老臣,此刻像个被剥光了铠甲的士兵,暴露在少年天子的锋芒之下。


    “首辅大人答不上来?” 朱厚照的声音放缓,却带着更刺骨的寒意。


    “还是说,在首辅大人眼里,朕连裁决这点事的资格都没有?”


    刘健猛地跪倒在地,“噗通” 一声,额头撞在金砖上:“臣不敢!臣只是…… 只是以为,陛下当以仁孝为先,莫要寒了太后和外戚的心。”


    “仁孝?” 朱厚照弯腰,看着趴在地上的刘健。


    “朕将两个祸国殃民的舅舅绳之以法,是为仁 —— 保天下百姓不受欺凌;朕守太祖祖制,是为孝 —— 敬祖宗创下的江山。”


    “倒是刘首辅,” 他直起身,目光扫过阶下,“一边拿着先帝的宽政当挡箭牌,一边忘了太祖的铁律,到底是为了仁孝,还是为了…… 结党营私?”


    “结党营私” 四个字,像四颗炸雷,在文官堆里炸开。


    谁都知道,刘健和太后娘家素有往来,这些年为张家兄弟遮掩了不少龌龊事。


    可没人敢说,更没人敢在朝堂上点破!


    刘健的脸瞬间惨白如纸,浑身抖得像筛糠:“陛下…… 臣冤枉!臣绝无结党营私之心!”


    “有没有,朕心里有数。” 朱厚照不再看他,转身走向宝座。


    “大赦天下可以,但张鹤龄、张延龄,不在此列。”


    “朕再说一遍,” 他的声音传遍太和殿的每一个角落,“在这大明朝,不管是皇亲国戚,还是文臣武将,犯了法,就得受罚!”


    “谁要是敢徇私枉法,谁要是敢拿祖制当儿戏,朕…… 绝不轻饶!”


    最后几个字,带着凛冽的杀气,让阶下的文官们齐刷刷地低下头,连眼皮都不敢抬。


    刚才还想着附和刘健的人,此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哪里是少年天子?这分明是个手握屠刀的阎罗!


    刘健趴在地上,老泪纵横,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不仅没能保下张家兄弟,反而被新皇抓住把柄,差点扣上 “结党营私” 的罪名。


    就在这时,一个尖锐的声音突然响起。


    “陛下此言差矣!”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监察御史王宪,从队列里快步走出,手持笏板,昂首挺胸地站在殿中。


    他是谢迁示意的人,也是文官集团抛出的第二张牌。


    言官的职责就是 “批龙鳞”,就算骂错了,也能落个 “敢言” 的名声。


    王宪看着朱厚照,朗声道:“陛下虽为天子,亦当守纲常伦理!太祖祖制虽严,却也容得下‘亲亲相隐’;先帝宽政虽仁,却也讲究‘礼法并施’!”


    “张鹤龄、张延龄纵有过失,亦是太后胞弟,陛下至亲,岂能说斩就斩?”


    “臣请陛下收回成命,重议此事,莫要让天下人说陛下‘刻薄寡恩’!”


    他说得义正辞严,连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 —— 一半是激动,一半是紧张。


    朱厚照坐在宝座上,看着这个跳出来的御史,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来了。


    文官集团的第二招,终于亮出来了。


    用言官的 “敢言”,逼朕让步。


    可惜啊,他们打错了算盘。


    朕不仅是皇帝,还是个研究过《大明律》和《皇明祖训》的历史系大学生。


    想跟朕玩文字游戏?


    那就看看,是谁先玩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