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值8】


    苏胭指尖一松。


    绣着缠枝海棠的纱帘轻轻垂落。


    她低头时唇角还噙着未散的笑意。


    "阿姐笑起来真好看！"苏焕扒着她的膝头往上爬，肉乎乎的小手要去够帘子。


    "让我也瞧瞧嘛是什么让阿姐这么开心？"


    男人啊。


    还是非常让人有胃口的男人。


    苏胭当然不会这么回他，只是随口又挑了个话题。


    "嘘。"


    苏胭将弟弟乱动的手指拢在掌心，那双手苍白得能看见淡青血管，却带着令人安心的暖意。


    "方才看见只雪团儿似的猫儿，蹲在墙头晒太阳呢。"


    "是像阿姐房里那个白瓷枕上的猫儿吗？"


    "比那个还要漂亮。可惜方才瞧一眼就跑掉了。焕儿，你说这儿的猫会不会喜欢吃鱼？"


    苏焕便上钩关注点直接拐了个弯。


    车外传来管事引路的吆喝声。


    未及一炷香时辰，马车便停在一处青瓦白墙的小院前。


    苏焕踩着脚凳就往下跳，杏黄色衣摆翻飞间，腰间挂着的银铃铛叮当作响。


    "慢些..."


    苏胭娇软柔弱扶着青黛的手慢悠悠踏下车辕。


    素白绣鞋点在青石板上时，整个人像是片将落未落的梨花。


    她驻足望着门楣上"汀兰水榭"的匾额，忽听得墙那头传来清朗童声：


    "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


    苏焕已经蹦跳着往府内冲去。


    苏胭站在门口。


    这个小院子自然是比不上苏府的宽敞，但是在城内应该也算是较好的宅院。


    “怎会有读书声？”


    管事忙解释："骊山书院因山崩修缮，高山长便将学舍暂设在家中。"


    他指着西墙新开的月洞门。


    "老爷特意买下这宅子，二少爷每日上学只需穿个回廊..."


    苏父担心女儿吃苦，直接命人花大价格把高承沐隔壁的宅院给买了。


    苏胭掩唇轻笑。


    父亲这手笔...


    苏焕这也算是实现了出门就是学校的快乐。


    正想着，忽见苏焕已蹿到月洞门边，小脑袋鬼鬼祟祟往里探。


    "焕儿！"她轻唤，声音却突然哽在喉头。


    透过疏落的花枝，她瞧见那袭靛青身影缓步走来。


    高承沐生得极白，却不是病态的苍白，而是如同上好的宣纸般透着温润光泽。


    剑眉斜飞入鬓，眉下生着一双极好看的风眼，眼尾微微上挑，本该含情的眸子却凝着千年寒潭般的冷冽。


    鼻梁高挺如峰，薄唇抿成一道凛冽的线。


    他肩背挺直如松，宽袖垂落时露出骨节分明的手腕，执卷的指节修长如玉，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透着读书人特有的洁净。


    高承沐似有所感，抬眸望来。


    隔着一树将开未开的海棠，他的目光在触及她雪色罗裙时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转身拐入旁边的宅院内。


    转身时鸦青色发带随风扬起，发丝间若隐若现的玉簪折射出清冷的光。


    恰似他这个人。


    看似温润如玉，实则冷硬难近。


    苏胭垂眸整理袖口，唇边梨涡若隐若现。


    藏了一抹无人知晓的隐秘欢喜。


    她扶着青黛的手，步履轻缓地踏入院内。


    雪色裙裾拂过石阶，如一片薄云悄然隐入庭中。


    而就在她身影消失的刹那——


    隔壁院门前，高承沐脚步一顿，竟又折返回来。


    他立于青石阶上，目光沉沉望向那扇已然阖上的朱漆院门。


    书童气喘吁吁追上来，额上沁着薄汗。


    "先生，您走得太快了，我……我跟不上……"


    高承沐未应，仍旧望着那空荡荡的院门。


    仿佛那里还残留着一缕未散的幽香。


    书童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却只瞧见几片被风卷起的落叶。


    他茫然挠头："先生，隔壁怎么了？"


    高承沐这才收回目光，神色已恢复如常，只淡淡道："先去把书放回书房。"


    书童刚要应声，又听他补了一句。


    "再去打听打听，隔壁何时换了人。"


    "啊？"


    书童一愣，再抬头时，高承沐已转身踏入书院。


    背影挺拔如松，唯有袖口微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像是攥住了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书童站在原地，挠了挠后脑勺，满眼困惑。


    这……这是个啥情况啊？


    书童还未及施展他的八卦神通。


    隔日，苏胭的信已先一步落在了高承沐的书案上。


    "隔壁送来的？"


    高承沐指尖一顿，目光落在信封上娟秀的"高先生亲启"四字上。


    墨迹清雅，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浮。


    似是执笔之人气力不济。


    书童点头如捣蒜："是苏府的下人刚送来的。"


    高承沐挥了挥手。


    待书童退下后，他竟鬼使神差地将信封轻抬至鼻尖。


    一缕若有似无的幽香钻入鼻息。


    是淡甜的女子胭脂香料味，混着淡淡的药苦，像极了昨日那抹雪色身影给他的感觉。


    "她身上……"


    话未出口，他猛然惊醒般将信封掷回案上，白玉般的耳尖却已染上一抹薄红。


    "荒唐。"


    似乎在懊恼，又似乎是其他情绪。


    他冷声自语。


    修长的手指却已利落地拆开信封。


    映入眼帘的并非想象中的簪花小楷，而是一笔方正刚劲的馆阁体。


    是苏御史的亲笔。


    高承沐眉心微蹙。


    心底涌起一丝难以名状的失落。


    却又在读完内容后化作更复杂的情绪。


    "来人。"


    书童闻声而入，只见自家先生端坐如松，神色已恢复往日的疏淡。


    唯有案上被捏出细微褶皱的信封泄露了方才的不平静。


    "去隔壁传话，"高承沐指尖轻叩案几，"让苏焕有时间来书院接受入学考校。"


    待书童的脚步声渐远，高承沐的目光却像是被什么牵引着，不自觉地飘向窗外——


    这扇雕花木窗正对着隔壁庭院。


    恰能将那棵繁茂的梨花树尽收眼底。


    暮春的风掠过枝头，雪白花瓣纷纷扬扬洒落，如一场温柔的雪。


    直到一滴墨从悬停的笔尖坠落，在宣纸上晕开一片乌黑的痕迹，他才猛然回神。


    "......"


    他低头看着毁了的公文，眉头微蹙，却不知是在恼这滴墨，还是其他。


    ——


    哈哈哈哈。


    以为人家暗恋你给你写情书呀~


    哦莫哦莫一个冷酷的心悄悄的碎掉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