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宗师

作品:《穿越射雕:我以太极镇五绝!

    他的视线,不经意间,落在了不远处。


    周伯通此刻正玩得不亦乐乎。他左脚向前,右脚却在后面勾住了左脚的脚踝,整个人失去平衡,噗通一声摔在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他却不恼,反而哈哈大笑,嘴里还念叨着:“不对不对,阴阳互济不是这么用的,得让它们自己打起来才行!”


    看着这一幕,黄药师心中那个刚刚被解开的,关于《九阴真经》的死结,又被另一个更加无解的活结给系上了。


    《九阴真经》之理,阴阳合一,虽玄奥,但终究有迹可循,有理可依。可周伯通这门武功,却是彻头彻尾的不讲道理。


    “先生能解真经之秘,不知对老顽童这门古怪武功,又有何看法?”黄药师终于还是问了出来。他的言辞中,带着请教的意味,神情却极为复杂。这门功夫,他研究了十几年,甚至可以说,除了钻研经文,大部分时间都在试图理解这门奇功。


    结果,一无所获。


    沈夜的注意力,也被那个在地上滚来滚去的老顽童吸引了过去。


    对于“左右互搏”,他同样充满兴趣。初见之时,他便已洞悉其表象,以破坏重心的方式轻易化解。但那只是应对,不是理解。这门武功,已经超越了传统武学中“劲力”、“内功”、“招式”的范畴,更像是一个发生在人体之上的,神经学的奇迹。


    黄药师长叹一声,继续说道:“我辈练武,毕生所求,不过是‘精神专一,心意合一’这八个字。无论是我的音律阵法,还是洪七公的降龙掌,亦或是欧阳锋的蛤蟆功,无不在此道之中。可他这门功夫,却是彻彻底底地反其道而行之,将一份心意,强行拆作两份。我钻研多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更想不通,为何如此背离武学至理,却能生出这般莫大的威力。”


    他的困惑,是所有顶尖武学家的困惑。这门功夫,否定了他们赖以成功的基石。


    沈夜没有直接回答。他转过身,朝着那个还在和自己手脚较劲的老顽童,提高了些许音量。


    “伯通前辈,可否再将你那套左右互搏拳法,演示一遍?”


    周伯通闻言,耳朵动了动,立刻从地上一跃而起,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兴高采烈地跑了过来,脸上没有半分摔跤的狼狈,只有纯粹的欢喜。


    “好啊好啊!黄老邪看不懂,你这人瞧着比他聪明,说不定能看明白!”他毫不客气地点评着黄药师,然后便在石亭外的空地上,拉开了架势。


    他站定,身体微微一晃。


    下一刻,诡异的扬面再次上演。


    他的左手,缓缓抬起,划出一个圆润饱满的弧线,动作轻柔,连贯,带着一股太极拳的圆融意味。而他的右手,却在同一时间,五指并拢成刀,猛地向前劈出,动作刚猛,迅捷,带着一股开碑裂石的悍然之气。


    左手画圆,右手画方。


    两套意境、劲力、节奏截然不同的拳法,就这么被他同时使了出来,行云流水,没有半分的滞涩与冲突。仿佛在他的身体里,住着两个独立的武者,一个温和,一个暴烈,各自为战,却又共享着同一具躯壳。


    黄药师凝神观看,他看过这套拳法不下百遍,每一次看,都只能感觉到一种无法理解的“乱”,一种违背常理的“邪”。


    沈夜却闭上了双眼。


    他的“听劲”之网,在这一刻,全力展开。但他“聆听”的,并非是周伯通体内那两股泾渭分明的内力流动,也不是他筋骨肌肉的发力轨迹。


    他这一次“听”的,是周伯通的大脑。


    是那颅骨之内,统御着一切的,意识的源头。


    在他的感知世界里,一切外在的拳招,一切流动的内力,都褪去了色彩,化作了最底层的,信息流。他跳过了所有的中间环节,直接追溯到了发出指令的中枢。


    然后,他“看”到了。


    在他的感知图景中,周伯通的大脑,呈现出一种让他都感到匪夷所思的景象。


    那并非是一个统一的,发号施令的“君主”。


    而是两个独立的,互不干涉的处理器,在他的颅腔之内,同时运行。


    左边的那个“处理器”,正在有条不紊地,输出着“画圆”、“柔劲”、“连贯”的指令,控制着左半边的身体。


    而右边的那个“处理器”,则在同一时刻,输出着“劈砍”、“刚劲”、“爆发”的指令,驱动着右半边的身体。


    它们之间,没有主次之分,没有先后之别,完全平等,各自处理着各自的任务,将指令精准地,传达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没有信息交换,没有互相协调,更没有一个更高层的“中央处理器”来进行统筹。


    它们只是在各自工作。


    沈夜猛地睁开了眼睛。


    “这不是‘分心’。”


    他做出了自己的判断,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黄药师的耳中。


    黄药师一愣,问道:“不是分心,又是什么?”


    “是‘双核’。”沈夜吐出了一个黄药师从未听过的词汇。


    他尝试用对方能理解的方式,解释着自己的发现:“寻常人所说的分心,好比一个人,同时要做两件事。他只能做完一件,再去做另一件。即便速度再快,在两件事的切换之间,也总有一个极其短暂的,无法被察觉的延迟与空隙。一份心神,在两个念头之间来回奔波,两边都无法做到极致。”


    沈夜的视线,重新落回周伯通身上。此刻,周伯通的拳法又变了。左手打出了一套空明拳,右手却在施展一套七伤拳般的刚猛拳路,两种截然相反的拳意,在他身上愈发显得诡异。


    “而伯通前辈,并非如此。”沈夜继续说道,“他不是在切换。他是真正的,并行不悖。他的大脑,似乎天生便能将左右两部分的功能,彻底地,剥离开来。”


    “左脑想什么,右脑不知道。右脑要做什么,左脑不关心。它们各自为政,互不统属。这才能做到,两套完全不同的武功,在同一时间,完美地施展出来,没有丝毫的冲突。因为在指令的源头,它们本就是两个独立的个体。”


    石亭之内,陷入了一片长久的寂静。


    黄药师呆呆地站在那里,他咀嚼着沈夜那番话,脑海中掀起了比之前解读《九阴真经》时,更加剧烈的风暴。


    他一直认为,周伯通的武功,是“乱”,是“邪道”,是武学中的歧途。


    而沈夜,却从这种他无法理解的“乱”之中,看到了一种极致的,他同样无法企及的“纯粹”。


    “这……这怎么可能?”黄药师的声音,带着无法置信的干涩,“人的念头,岂能一分为二?”


    “寻常人,确实不能。”沈夜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他看着那个打得满头大汗,却依旧乐此不疲的周伯通,由衷地发出了一声感慨。


    “这门武功,或许普天之下,只有伯通前辈一人能练成。因为人心驳杂。”


    沈夜的语调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我们从生下来开始,便被灌输了是非,被教导了对错,被欲望所驱使,被情感所束缚。我们的每一个念头,在产生的那一刻,便会立刻被另一个念头所审视,所评判,所权衡。我想出拳,但又会想,这一拳该用多大力,会造成什么后果,对方会如何应对,我值不值得出这一拳。”


    “我们的思想,充满了逻辑,充满了算计,充满了利弊的权衡。所以,我们永远无法做到,绝对的‘左右分离’。我们的左手,永远会下意识地,去配合右手。这是一种根植于我们思维深处的,无法被剥离的本能。”


    黄药师默然。


    他彻底地,明白了。


    他学不会,不是因为他不够聪明,恰恰相反,是因为他太聪明了。


    他的脑中,装满了琴棋书画,奇门遁甲,天文地理,诸子百家。他的每一个念头,都带着强烈的个人意志,带着俯瞰众生的孤高与傲气。他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脑中,出现一个不受自己控制的,独立的念头?


    他想得太多,算得太精。


    而周伯通能练成,恰恰是因为他足够“笨”,足够“天真”。


    他从不想为什么,从不算划不划算。他只是觉得好玩。他的心中,没有那么多的是非对错,没有那么多的杂念与欲望。他葆有了一颗赤子之心。


    正因为这份“空”,这份“纯”,他的大脑,才能回归到一种最原始,最本能的,左右分离的状态。


    他的武功,不是“练”出来的。


    是“玩”出来的。


    “所以,这门功夫,无法复制,也无法可破。”沈夜给出了最终的结论。


    黄药师抬起头,看向他,似乎在等待下文。


    “我们只能应对。”沈夜平静地说道,“因为它不遵循我们所理解的,任何一种‘武学之理’。它遵循的,是‘生理之理’。是周伯通前辈这具身体,独一无二的,生理上的真实。”


    用武学的逻辑,去破解一个生理上的特例,这本身就是缘木求鱼。


    沈夜从一个全新的,超越了武学本身的维度,为黄药师,也为自己,揭示了“左右互搏”这门奇功的真正本质。让他对“道”的理解,又多了一个截然不同的参照物。


    独孤求败的剑,是纯粹的“破”。


    林朝英的剑,是偏执的“困”。


    黄药师的术,是繁复的“变”。


    他自己的理,是圆融的“合”。


    而此刻,在他们面前,左右手同时打出不同拳的老顽童,他的道,又是什么?


    沈夜看着周伯通,由衷地,说出了一句话。


    “顽童亦是宗师。”


    他的道,是“真”,是“忘”。


    是忘却世间一切的规则与束缚,回归生命最本真的状态。


    这条路,他也同样,走到了极致。


    黄药师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那口气里,有释然,有钦佩,更有对自己半生执着于“术”的,一丝自嘲。


    剑、情、术、理、真。


    五种截然不同的道路,五位走到极致的宗师。


    今日,其中三条道路的代表,齐聚于这桃花岛之上。理念的碰撞,已然达到了顶点。


    一扬真正意义上的,别开生面的“论武”,似乎在所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