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相济

作品:《穿越射雕:我以太极镇五绝!

    这份难得的平静,被沈夜打破。他没有顺着这份知音之情说些慰藉的话,那不是他的行事方式。他选择切入问题的根源。


    “我听闻,岛主曾从老顽童手中,取得《九阴真经》下卷。”沈夜的语调平静,像是在说一件与无关轻重的旧事,“而令夫人为助你,强行默写上卷,最终心力交瘁,油尽灯枯........。”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每一个字,都重新敲打在黄药师刚刚平复的心弦上。


    黄药师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那份刚刚卸下的沉重,又重新压回了他的肩上。他拿起酒杯,却只是看着,并未饮下。


    “不错。”他终是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黯然,“我黄药师自负天下聪明才智,无出我右,到头来,却是我害了蘅儿。她为我默出的经文,终究是错了……错了啊。我花了十几年,日夜钻研,也无法将其勘正,无法补全那份缺憾。”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深深的无力感。那不是武功不及的无力,而是一种在命运与天道面前,智计穷尽的挫败。他可以布下奇阵困死千军万马,可以用一曲箫音扰乱高手心神,却无法修正妻子用生命换来的几卷文字。


    这份痛苦,早已超越了武学本身,成了他一生最大的心结。


    周伯通也凑了过来,他难得地没有胡闹,只是小声嘟囔:“其实那经文古里古怪的,我背了那么久,现在有时候还记混呢。黄老邪,你别老想着这事了。”


    沈夜的视线从黄药师身上移开,落在了石桌上那杯清茶的水面。他曾完整地看过《九阴真经》的上下两卷,并将之与自身的武学理念相互印证。


    “或许,并非是令夫人记错了。”


    一句平静的话,却让石亭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黄药师猛地抬起头,他看着沈夜,以为自己听错了。“先生此话何意?”


    “这经文本身,就不能分开来看。”沈夜语出惊人。


    黄药师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他无法接受这个说法,这与他十几年来的认知,完全相悖。


    “此话怎讲?”黄药师的眉头,紧紧皱起。他无法接受这个说法,“《九阴真经》分上下两卷,上卷为内功心法,讲的是练气修身,固本培元之道。下卷为招式应用,载的是摧心掌、九阴神爪这等杀伐之术。一为内,一为外,一为体,一为用,体系分明,逻辑清晰,何来‘不能分开’之说?”


    这是他研究了十几年,得出的结论。也是整个武林,对这本绝世秘籍的普遍认知。


    沈夜摇了摇头。


    “孤阴不生,独阳不长。”


    这八个字,他不久之前,才在古墓之中,对林朝英说过。此刻,他将自己在林朝英那份执念中得到的感悟,娓娓道来。


    “上卷心法,练到极致,是至纯至阴的内家真气,讲究的是‘无为’与‘顺应’。而下卷的招式,无论是摧心掌还是九阴神爪,都狠辣凌厉,是至刚至阳的外家杀伐之术,讲究的是‘有为’与‘破坏’。岛主,你觉得,这两种截然相反的东西,为何会被黄裳,写在同一本经书里?”


    “强行将两者分割,便如当年的林朝英与王重阳。”沈夜的陈述,不带情绪,却直指核心,“一个只求克制,一个只求镇压,只知相克,却不知相生。最终,路便走窄了,走进了死胡同。”


    他的脑海之中,那部完整的《九阴真经》图谱,无声地浮现。上卷总纲里那些玄奥的道家真言,与下卷那些具体的招式图谱,在他的意识世界里,不再是两个独立的篇章,而是开始相互交错,彼此印证。


    “道”与“术”,“理”与“法”,在这部经文里,本就是一体两面。


    黄药师的武学理念,是从“术”入手,他精通天下间无数精妙的招式变化,所以他试图用更精妙的技巧,去弥补他手中那份“残缺”心法的缺陷。他想用自己的“术”,去强行补全“道”的残缺。


    而沈夜,则是从“理”着眼。他直接指出了黄药师这十几年努力的,最底层的逻辑错误。


    方向,从一开始就错了。


    “阴阳互济.……阴阳互济.……”


    他像一个被困在自己亲手建造的,华丽而复杂的迷宫里,兜兜转转了十几年的囚徒。他用尽了所有的方法,尝试了每一条看似可能的道路,却始终找不到出口。而现在,突然有个人,从迷宫的上空,平静地,为他指出了那条最简单,最直接,却被他自己用无数繁复的墙壁给遮蔽起来的,通天大道。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沈夜没有再多言。理论说得再多,也不如一次直观的演示。


    他站起身,走到石桌前,伸出食指,蘸着杯中残余的酒水,在那光滑的石面上,缓缓写下了一行字。


    那一行字,正是《九阴真经》上卷总纲之中,最核心,也是最玄奥的一句口诀。


    写完之后,他没有用道家的理论去解释。而是用一种黄药师最熟悉,也最意想不到的方式,进行注解。


    “岛主请看,这句‘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若单看上卷,此句便是教人屏息凝神,感应天地,将自身真气与自然之气相合,达到一种虚极静笃的境界。玄之又玄,空之又空,极难把握。”


    “但,若是将它与下卷的‘九阴神爪’相互印证,又会如何?”


    黄药师的身体,猛然前倾,他的双眼,死死地盯住了那行被酒水写出的,正在慢慢蒸发的字迹。


    沈夜的手指,在旁边虚空一抓,做了一个“九阴神爪”的发力姿势。


    “神爪发力,讲求的,不是力贯指尖,而是力从地起,经腰胯,过肩背,最终,周身百骸之力,尽数收束于五指之上。这,便是‘损有余’。将周身那些在发力瞬间,多余的,散逸的力量,全部‘损伤’、‘剥夺’,集中于一点。”


    “而一爪击出,不论中与不中,敌人的反震之力,或是被爪风带起的劲力,都会顺着手臂,逆流而回。寻常武功,需卸力化解。而九阴神爪,却是将这股外来的力,直接纳入自身气脉,用上卷心法之中的特定法门,将其瞬间转化,补充自身消耗。这,便是‘补不足’。”


    “一损,一补。一收,一放。这才是这句总纲的真意。它不是一句空泛的道理,它就是‘九阴神爪’这门武功的,最根本的,内功运行法门!”


    轰!


    黄药师的脑海之中,仿佛有九天惊雷,轰然炸响。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激动地猛然站起,因为动作过猛,甚至带翻了身旁的石凳。他却毫不在意,只是在石亭之内,来回踱步,双手挥舞,状若疯癫。


    “我全想错了!我全想错了!我一直以为,是蘅儿记错了心法,才导致内力与招式无法匹配!我穷尽心智,想要修改心法,去迎合招式!却从未想过,是我的理解,从根子上,就错了!”


    他猛地停下脚步,一拳捶在石桌之上。


    “那句‘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对应的,必定是‘大伏魔拳’的拳意!那拳法看似刚猛,实则借力打力,以大地为根,以天穹为顶,这才是‘道法自然’!我…….我竟然只当它是开篇的总纲,是务虚的空谈!”


    “还有那‘易筋锻骨篇’,必定与‘移魂大法’有关!是先有坚不可摧的肉身,才能承载那神鬼莫测的精神冲击!”


    这一刻,无数困扰了他十几年的武学难题,那些看似矛盾,无法贯通的滞涩之处,在他脑中,被这一把名为“阴阳互济”的钥匙,尽数打开。


    他豁然开朗!


    “对啊!对啊!”


    一旁的周伯通,也激动地拍着自己的大腿,大声叫了起来。他虽然不懂那些深奥的道理,但他曾背过整部经文。


    “我早就觉得别扭了!上卷的真气这么走,下卷的拳头非要那么打,我每次自己跟自己打架的时候,这两股劲就在身体里互相捣乱,难受得要死!”他一边说,一边用左手打了一拳,右手画了一个圈,脸上满是恍然大悟的表情,“要是照你这么说,这气,跟着拳头走,不就顺了嘛!哎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他这一番通俗易懂,却又直指核心的“体感”,成为了压垮黄药师心中最后一丝疑虑的稻草。


    黄药师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看着沈夜。那张脸上,激动、狂喜、震撼、愧疚、释然….…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最终,都化作了一股发自肺腑的,深深的感激。


    他用更高维度的武学理念,为自己解开了数十年的武学困惑。更重要的,是间接地,弥补了他心中,对亡妻那份最沉重的遗憾。


    沈夜看着他,平静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所以,令夫人并未默错。她记下的,每一个字,都是对的。只是,她和你一样,都未曾真正见过真经的全貌,没有机会,去理解其‘阴阳合一’的真正内涵。这不是才智问题。”


    不是她的错。


    也不是我的错。


    只是,命运弄人。


    黄药师闭上了眼睛,两行迟到了十几年的清泪,终于顺着他那布满风霜的脸颊,缓缓滑落。


    他心中最沉重,最黑暗的那个枷锁,在这一刻,彻底解开了。


    良久,他睁开眼,对着沈夜,再一次,深深地,躬身行礼。


    这一次,他心中再无半分保留,再无一丝杂念。


    只是,当他的视线,无意中扫到不远处,那个正在兴高采烈地,用左脚绊右脚,试图验证“阴阳互济”的周伯通时,一个新的,也是最后一个疑问,浮上了他的心头。


    《九阴真经》的理,他懂了。


    可周伯通这门完全不讲道理,混沌天成的武功,又该作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