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道·理

作品:《穿越射雕:我以太极镇五绝!

    沈夜盘膝坐下,闭上了双眼。


    他放弃了所有有形的试探。


    内力,语言,肢体接触,在眼前这位将自身化为孤岛的绝世强者面前,都只是微不足道的浪花,根本无法触及那座岛屿的核心。


    既然有形之路不通,那便走无形之道。


    他的气息,在一瞬间从这方天地间“消失”了。


    并非收敛,更非隐藏。


    而是融入。


    他化作了石壁上凝结的水珠,化作了洞外瀑布轰鸣的回响,化作了空气中浮动的尘埃,化作了这片永恒黑暗的一部分。


    他的“听劲”,那张原本向外无限扩张、探查万物的无形之网,此刻却开始向内收缩,再收缩,最终凝聚成了一个无形无质的点。


    那是一股意志。


    一股纯粹的、不含任何情绪的意志。


    它不是锋锐无匹的剑意,也不是刚柔并济的拳意。


    它是一种“理”。


    一种源于太极,却又早已超越了太极拳架本身的,关于天地运转、宇宙生灭、万物枯荣的根本之“理”。


    这股意志,如水银泻地,无声无息地从沈夜身上弥漫开来。


    它没有温度,没有形状,没有杀伤力。


    它只是存在,只是观察,只是解析。


    它缓缓地流淌过冰冷的地面,包裹住那座简陋的石棺,最终,将棺中那具枯槁的身躯,以及那股沉寂如渊的霸道剑意,一同笼罩了进去。


    一瞬间,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在无形的维度中,悍然相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也没有毁天灭地的能量爆发。


    这是一扬最本源的、只存在于精神层面的交锋。


    在沈夜的感知中,他不再身处石窟。


    他看到了一片无垠的血色荒原。


    天空是暗沉的铅灰色,大地之上,插满了数之不尽的、断裂的兵器。


    荒原的正中心,矗立着一座由累累白骨与破碎神兵堆砌而成的山峰。


    一个孤傲的身影,身形枯槁,手无寸铁,静静地站在那座尸山血海的顶端。


    他便是这片世界唯一的主宰,唯一的生灵。


    他的意志,化作了这片天地间唯一的声音——那是风的咆哮,是剑的悲鸣,是永无止境的、斩断一切的“破”之意。


    这股意志,霸道,纯粹,不容许任何杂质的存在。


    任何进入这片世界的“理”,都会被它在第一时间发现,然后被毫不留情地斩断、撕碎、湮灭。


    这是独孤求败的道。


    一个在无尽的杀伐与胜利中,将自己锤炼到了极致,也将自己囚禁到了永恒的,孤独之道。


    然而,沈夜的“理”之意,并非一把试图闯入这片世界的剑。


    它是一片海。


    一片无边无际、包容万象的深海。


    当独孤求败那斩断一切的剑意袭来时,这片海,没有抵挡,没有反击。


    它只是默默地承受。


    剑意斩入海中,掀起滔天巨浪,却无法斩断海水本身。


    浪花落下,海水依旧是海水,深邃,平静,将那股锋锐的剑意,层层包裹,层层消解。


    与此同时,另一个“世界”,也在独孤求败那沉寂了百年的意志中,缓缓展开。


    那是一片深邃无垠的星空。


    没有大地,没有天空,只有绝对的黑暗与虚无。


    无数星辰,在黑暗中静静地燃烧,沿着各自的轨迹,以一种亘古不变的规律,缓缓运行。


    生,灭,聚,散。


    一切都在某种看不见的“理”的支配下,周而复始,永无穷尽。


    在这片星空之中,没有孤傲的身影,没有胜利的喜悦,也没有失败的悲伤。


    这里,没有“我”。


    只有“理”。


    两个世界,两种意志,两种截然不同的“道”,就以这样一种奇特的方式,对峙着。


    独孤求败的道,是向内收缩的,是将整个世界都化为自身意志的延伸,是极致的“有”。


    沈夜的道,是向外扩张的,是将自身融入整个世界的规律,是极致的“无”。


    “破”与“容”的对抗,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僵持。


    独孤求败的剑意,无法斩断那片包容一切的星空。


    沈夜的理意,也无法改变那座尸山血海的孤寂。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


    沈夜的意志,化作了一句平静的话语,在这片无声的世界里,清晰地响起。


    “你的道,是求一败而不可得。”


    “我的道,是求一理而无穷尽。”


    这句意念,如同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瞬间打破了两个世界间的平衡。


    石棺之中,那股沉寂了百年,如同一潭死水般的剑意,猛然间剧烈地波动起来!


    嗡——!


    尸山血海之上,那个孤傲的身影,仿佛被这句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话语所惊动,缓缓地“抬”起了头。


    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反击都更加凝练、更加恐怖的剑意,轰然爆发!


    它不再试图斩断什么。


    它化作了一道可以撕裂神魂的质问,直接冲入了沈夜的意志深处。


    一个苍老、干涩、嘶哑,仿佛由无数生锈的铁片摩擦而成的声音,直接在沈夜的脑海中响起。


    那声音,带着无尽的岁月尘埃,与一种深入骨髓的、对自身之道的绝对自信。


    “..……理?”


    “天下万物,一剑破之,何须…..…穷理?”


    这质问,霸道绝伦。


    我一剑便可斩碎星辰,撕裂寰宇,你那所谓的宇宙规律,在我剑下,与一张薄纸何异?


    我便是理!


    我便是道!


    面对这股足以让任何武道宗师心神崩溃的意志冲击,沈夜的“理”之意,没有半分动摇。


    他的意志,依旧平静如初,化作了第二句话,清晰地传递了过去。


    “剑,是破理之器,而非理之本。”


    “你已在器之巅峰,却未见道之全貌。”


    那苍老的意志,发出了一声无声的、充满了不屑的冷哼。


    仿佛在嘲笑这番言论的幼稚。


    沈夜的意念,没有停顿,如同一柄最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向了那座尸山血海最核心的、也是最脆弱的地方。


    “你胜了天下人,胜了天下剑。”


    “却败给了岁月。”


    “败给了……..寂寞。”


    寂寞。


    当最后这两个字,在精神世界中响起的瞬间。


    整个血色的世界,猛然一震!


    那座由累累白骨堆砌而成的山峰,竟“咔嚓”一声,从中间裂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缝隙!


    山巅之上,那个孤傲的身影,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仿佛被一柄无形的大锤,狠狠地砸在了胸口。


    “……..寂寞……..”


    这个词,如同一道跨越了百年的惊雷,狠狠地劈在了那苍老意志的核心。


    他的一生,都在追求“胜”。


    他胜了。


    他胜过了河朔群雄,胜过了天下英雄,胜过了世间所有的神兵利器,甚至胜过了他自己。


    他站在了武道的顶点,站在了那座无人可及的孤峰之上。


    然后呢?


    然后,便是无尽的、永恒的、深入骨髓的…..…寂寞。


    无人能懂他的剑。


    无人能接他的剑。


    甚至,无人能让他再出第二剑。


    他将自己活成了一个传说,也活成了一座孤坟。


    他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这一切,早已将这份寂寞,化作了自身之道的一部分。


    可今天,这个词,却被一个陌生的后来者,如此赤裸裸地、毫不留情地,剖开在了他的面前。


    那股霸道绝伦、斩断一切的剑意,在这一刻,冰消瓦解。


    不再具有任何攻击性。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浓得化不开的悲哀与迷茫。


    他无敌了一生,骄傲了一生。


    却在生命的尽头,第一次遇到了一个,能看穿他那颗“无敌之心”背后,所隐藏的无尽悲凉的人。


    石窟内。


    一直静静守在旁边的神雕,突然焦躁地来回踱步。


    它发出一声声低沉的、不安的唳叫,时而紧张地看看那座纹丝不动的石棺,时而又用那双锐利的眼睛,困惑地望向那个盘膝而坐的黑衣人。


    它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主人那沉寂了不知多少年的气息,正在发生一种它无法理解的剧烈变化。


    就在此时。


    石棺之中,那个如同干尸般的老人,那双紧闭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眼皮,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这一下颤动,微弱到了极致。


    却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巨石。


    沈夜知道,时机到了。


    他成功地用“理念”,而非“武力”,敲开了这位绝代宗师封闭了百年的心门。


    他要做的,不仅仅是唤醒他。


    更是要将他从对“胜负”的执念中,从那座自己为自己打造的、名为“寂寞”的囚笼里,彻底地拉出来。


    沈夜的意念,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化作一句平静的邀请,传递了过去。


    “前辈,你的剑,可否让我一观?”


    他要看的,不是那柄无坚不摧的利剑,不是那柄误伤义士的软剑。


    他要看的,是那柄横行天下的玄铁重剑。


    是那套“重剑无锋,大巧不工”的法门。


    那不仅仅是一套剑法。


    那是独孤求败在四十岁前,对“道”的理解,是他从“术”走向“道”的关键一步。


    也是沈夜认为,最适合用来打破他如今困局的一把钥匙。


    精神世界里,尸山血海正在缓缓褪去,那片孤寂的星空,也渐渐变得模糊。


    许久。


    那苍老的意志,没有再发出任何质问或反击。


    他没有拒绝。


    一股庞大、古朴、充满了雄浑与霸道气息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江河,缓缓地、却又势不可挡地,涌入了沈夜的脑海之中。


    那是关于“重剑”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