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未来的吞世者摄政，如今是个在卡恩手下走不过三招的家伙，安格隆就气不打一处来。


    索拉克斯还是一个饱经摧残的连队的最后新兵，根本找不到下手的理由，只能暂时把索拉克斯放到身边看着。


    “我会亲自看着你成长。”安格隆声如轰雷，当众宣布道，“等你的野心膨胀到不匹配你的位置的那一天，你会得到一个新结局。”


    “真、真的吗！”索拉克斯愣了许久，被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砸得晕乎乎的。他居然能成为侍从武官？他之前还在说卡恩坏话，转眼间他就成为了和卡恩同级的存在？但比起飞跃的军衔，他更在乎“原体侍从”背后的意义。它意味着将站在与原体最亲近的位置，传达原体的旨意，做原体的盾与长矛，甚至可能参与原体的日常生活……光是想象一下索拉克斯就觉得两颗心脏都要爆掉了。


    而且原体刚刚还说什么“亲自看着成长”，这和亲自养一遍有什么区别？原体分明是对他寄托了莫大的希望与信任！光是得了这份任命，就算下一战就光速牺牲了也值了呀！


    不对，不能牺牲，死亡只会辜负原体对自己的期许，原体如此信任他，一定是希望他完成一份超越所有人期待、常人所不能及的伟业……


    索拉克斯感到沉甸甸的责任感压在心头，迅速抹了一把脸，看向安格隆的双眼亮得不可思议。他顶着一张花脸，郑重宣誓道：“这是我此生最大的荣耀！父亲，我会向您证明我配得上侍从武官的位置，我一定会完成您的心愿！”


    “你先弄一套好一点的动力甲吧。”安格隆有些嫌弃道。


    三连的技术军士闻言立刻跑动起来，去修理索拉克斯那个不合身的动力甲，他们都为自家的小战士高兴。


    基尔也很开心，原体不仅对三连没有任何芥蒂，还提拔了一位三连士兵为侍从武官。他给索拉克斯递来一个医疗纱布，让对方擦擦脸。同时他心里也有些怅然，看来原体喜欢年轻一点的……


    索拉克斯被三连的庆祝声包围着，沉浸在醉人的幸福中，可看见过分空旷的沉默怒吼号，他心头依旧浮现几分忧愁：“可我还是想当三连连长……”


    “你是笨蛋吗？”三连前辈猛地敲他脑袋，将索拉克斯剩余的话堵在喉间，“算了，你本来就是笨蛋……当连长哪有那么容易，你总得先学点东西。你就跟在卡恩身边身边好好学习，总有一天，三连也能成为万人大连。你要好好担任原体侍从，完成你对原体的誓言。”


    索拉克斯感受到来自兄弟战友间的关心，不禁鼻尖一酸，忧虑化作奋斗的动力，用力点头。


    整个过程，只有卡恩在一旁无所事事地观看沉默怒吼号的战绩表，把所有的热闹都留给了三连。


    ……


    安格隆暂时解决了“吞世摄政”的事情，但他没有忘记自己的原本计划。


    他视察完三连到七连的阿斯塔特，便下命令把这五个连队的所有阿斯塔特编成新的三连。因为这五个连队当初就是三连人太多了分离出来的连队，相互合作多次，根本不需要磨合就可以重新归为一个连队。


    然后安格隆清点各类装甲车，并将还未回归的奥达西卡泰坦军团，仅有的一支凡人辅助军队伍也放在三连。这下新三连的功能很明显了，它是一个目前拥有六百余位阿斯塔特的装甲连，主要兵源来自泰拉，大部分都被基尔训过，将纪律铭刻于心。


    这下便空出了四、五、六、七，这四个连队的编制。


    安格隆拆了一些小连队的队伍——所有人都惊讶于原体轻易记住子嗣们的履历——将他们分别放入这第四连、第五连、和第六连。


    虽然安格隆没有明说，但从他分配的装备上看，可以猜出第四连将是配备众多火炮的战术连队，第五连是移动速度最快的速攻艇连队，第六连则是负责空中扫荡的重甲炮击艇连队。只是目前军团的子嗣还没有完全回归，便没有设置连长。


    这里的兵种配置不太平衡，但这就是安格隆的风格，也是吞世者最适合的风格。


    至于第七连，它将在一天后才迎来它的新成员——安格隆指定第七连为新兵连，并任命了第一连的凡契为新兵连连长。


    安格隆本来想让所有连队的现任冠军都在新兵连兼职教官，他不想再看见一个像索拉克斯一样不能打的士兵了。可惜这样一来教官比新兵还多，安格隆只能作罢。


    弄完了三至七连的编队后，安格隆又去八连到十八连那里整队。


    八连到十八连都拥有自己的专属战舰，通常以连队为单位进行团体作战。安格隆没有多插手，只是同意了这11个连队都可以扩充到万人，八连想再要多点人也可以。连长想要的装备可以申请，或者直接抢敌人的，就像“沙漠之神”大炮可以直接搬回十八连的猎犬之牙号上。连长们可以任意发展自己的连队。因为军团并不总是一起行动，必要时他会外派这几支连队作为新的独立远征舰队进行任务。


    几位连长听了，第一时间是想要新兵。武器他们都可以去抢，人才是最关键的！一天后坚毅决心号将抵达佛罗格星，迎回五千多位阿斯塔特，其中只有一百多位新兵，足以见得新兵资源有多稀缺。


    十七连的阿格斯已经摩拳擦掌，准备见一个新兵抢一个。而十二连的瓦伦决定先和新兵连连长搞好关系，到时候要新兵也好说话。


    而十八连后的各式散装连队，基本上也是作战功能比较单一的连队，但职责更为精细化。就像是44连是坚毅决心号的反跳帮与跳帮作战部队，50连是地面重装支援连队。


    这些连队确保了实际战场上的指挥灵活性，他们大多数没有自己的大型战舰，要么以坚毅决心号为基地，要么与其他连队共同使用一艘战列舰。


    但他们的最大人数只能是一千人，超出一千人就得分出新的连队。这点与未来的某部圣典不谋而合，但圣典是为了防止阿斯塔特的结社勾结，安格隆则是清楚……如果超出一千人，这个连队就会出大乱子。


    这么多吞世者聚在一起，真的很难管。


    安格隆心知肚明这些小连队的纪律是军团里最糟糕的，但这些人偏偏在他面前很乖巧，还表现出超级崇拜他的样子，打又不好打，骂又没反应，干脆睁只眼闭只眼，让连长们烦恼去吧。


    至此，十二军团稀烂的连队建设终于有了一个初步框架，它等待着更多血肉来将其填充。


    一天后，坚毅决心号的舰队抵达佛罗格星，五千多位阿斯塔特登舰回归军团的怀抱，第七连迎来了首批成员，各连长在盯新兵的同时，也向自己看好的战士发出邀请，争取早日成为第二个万人大连。战舰上满是热烈昂扬的氛围。


    但在一番欣欣向荣之中，也有身处绝望之人。


    卡恩和基尔就很绝望地坐在一条长桌面前，一垒垒足以淹没他们身影的文件从桌头摆到桌尾。


    安格隆大刀阔斧对军团建设进行改革，他们很高兴；安格隆主动拿走了最最关键的军务进行处理，他们更加高兴。


    然而剩下来的，完完全全是恐怖的文书类工作。


    一个军团的日常运转和作战保障离不开这些文书。例如要根据原体指示、各连长决策，起草训练计划、后勤保障方案、批复请示报告、通报纪律通知等军事文件，又或者通过帝国的星语者通信方式各类传递文件（有一些还是贵族无关紧要的吹捧词），还要统计并更新部队的人员信息。最近还更新了一大批阿斯塔特的连队档案，工作量可怕地激增。


    又由于十二军团的行政部门建设约等于没有，所以所有的活都压到了侍从武官和前军团长身上，此条长桌前弥漫着淡淡的绝望。


    卡恩和基尔许久都没有动笔，目光呆滞且面无表情地坐着。


    “这是新的文件！”索拉克斯抱着新的任务推门而入，他士气高昂，与那两个绝望之人形成天壤之别。


    他一把文件放下就开始干活，仿佛黄色海绵进入比奇堡，越干活越精神，无形的火焰在他背后燃烧，形成无限的动力。他面前的文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薄，把卡恩和基尔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这些东西虽然烦人，但也不能乱写。”基尔长叹一声，拿起索拉克斯已经写完的文件随手一翻，惊讶道：“你竟然全部都写上字了！”


    卡恩幽幽道：“你有时候漏文件不写是故意的吧……”


    “我认为那些漏掉的文件缺少了一点幸运。”基尔开玩笑道，然后才开始读索拉克斯的文件。


    越读下去他的表情越发严肃，腰板渐渐挺直，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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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眼神在索拉克斯与文件之间来回徘徊。


    卡恩见状也果断放下文件，凑过来围观。基尔分给他一半索拉克斯写过的文件。


    渐渐的，卡恩的表情也拧作一团，仿佛读到了自己无法理解的文字。


    两人在半空交换了一下眼神，同时来到索拉克斯桌前。索拉克斯看见阴影覆盖在自己字迹上，有些茫然地抬头。


    “你在写什么？”基尔率先问道。


    “我突然想到修建多几个角斗场的规划方案，一些储物舱和训练室用作角斗场会更好吧，大家都很想要角斗场……”索拉克斯一边说一边奋笔疾书，符合军团文书条例的文字一行行写在草稿上。写着写着他的思路卡壳了，会顺势帮其他文件纠正内容偏差。他桌面上的所有文件都整整齐齐且按分类归档。


    “你在做这些的同时，还有时间写新规划？”基尔挑起一边的眉毛。“难道这就是父亲选中你的理由？原体果然慧眼如炬……”


    “没想到你会这个……”卡恩脸上更是一言难尽。


    索拉克斯像捕捉到关键词一样气势昂扬起来：“难道你不会？可这不是原体侍从的基本职能吗？我没有挑刺的意思，八连长，我只是抛出一个身为新人的疑问。”


    “我确实不擅长这种工作。”卡恩坦诚道。


    “什么！你不擅长？”索拉克斯假装惊讶，实则更加兴奋，“这也太不巧了，我似乎上手得非常快。难道我更加适合原体侍从这个职位吗？”


    “你能在这里坚持超过3分钟，确实出乎我的预料。”卡恩语气淡淡的，偏偏让索拉克斯回忆起最耻辱的画面，他在卡恩手下竟然坚持不到1分钟就输了。


    “你们不要吵架，我去找药剂师。”基尔打断了他们交锋，严肃地放下文件，“我怀疑当初他们抱错了基因种子。”


    他转身离开指挥室，索拉克斯气得张牙舞爪：“我就是不折不扣的吞世者！可恶！”


    指挥室内只剩下索拉克斯与卡恩。他讨厌不顾及旧三连的基尔，也讨厌被原体偏爱的卡恩。三连前辈耳提面命让他向卡恩学习，可唯独这点他一点都不想听。他会凭借自己的努力，将卡恩打败，然后顺理成章地成为安格隆心中最优秀的子嗣。


    索拉克斯怀揣着这样的理想，继续努力地批复文件。他在这种重复的工作中寻找到一种乐趣。文书看似没什么用，其实不然，每一份文件都有在十二军团的指挥链条上发挥着独特的作用：传递指令、管理数据、协调保障……掌握了文件就掌握了军团的隐形指挥，掌握了隐形指挥就等同于掌握整个十二军团。这种快乐的滋味，其实是权力的滋味！


    没想到卡恩站在他桌前没有离开，反而问道：“你需要我帮忙吗？”


    “我认为这都是身为原体侍从的基本功，八连长。”索拉克斯回怼道。


    卡恩默默盯了他一会，最后像是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无声地推门离开了。


    索拉克斯长长地松了口气，被卡恩盯着的感觉让他联想到角斗场的失败，他差点要维持不住自己批复文件的速度了。


    幸好卡恩离开了，他终于有空庆祝第一天任职原体侍从的胜利——他成功了，他凭借自己的才能，成功地逼走了可恶的基尔和讨厌的卡恩！这间象征权力枢纽的指挥室只剩下他！


    照这样下去，原体有一天只和自己说话也有可能吧……索拉克斯寻思着。


    而指挥室外不远处的长廊，卡恩也长长地松了口气。


    接到消息的卡格斯已经快速跑过来，给他一个大拥抱：“我们终于能去角斗场玩了！你都不知道我等得有多无聊！”


    卡恩深呼吸，像是刚刚才重获自由：“是啊，我总算能去揍人了。”


    这句话不知道戳中了卡格斯哪里的笑点，逗得他一直笑。他俩并肩前行，卡格斯好奇问他：“我看见基尔也跑了，所以那些文书工作全部交给那谁了？他这么厉害！”


    卡恩略微有些疲惫地点头。


    “我还以为你们会再打一架呢。”卡格斯随口道，“没想到你好像不讨厌他。”


    对此卡恩沉默了一路。直到他俩都走入一段照明失效的长廊，被漆黑的阴影所捕获，卡恩才自言自语似的回答了这个问题：“我怎么可能不讨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