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塔特们能与原体共处的机会或许只有寥寥几个瞬间，谁也不知道他们是否会被下一场战争夺去生命。三连的战士们都倍感珍惜地看着原体伟岸的身影，同时自豪地展现出曾被众多表兄们视为榜样的纪律性。他们的列队就如仪仗队一样精准漂亮，每个人的动力甲都有被战争磨损的痕迹，脸上是大大小小的缝合型伤疤，这使得他们像一把朴素且历尽风霜的武器。


    安格隆站在他们面前，审视着这群打仗时间比他年龄还大的战士。他心中浮起些许怪异，但在那一双双赤诚的眼睛里，他感到了某种温暖。他们是由他血液改造而成的人类亚种，是他本质缺失的一部分拼图。无论他们之间差异有多大，他们始终血浓于水。


    “今天我并不想像个将军一样视察你们，你们之前接受过的检阅也够多了。”安格隆扫了一眼荣耀大厅的各种勋章，再看向三连，语气有着三连从未想象过的宽容，“来和我讲讲你们之前的故事吧。”


    卡恩想起三连以前也是个万人大连，联想到如今八连成了军团里唯一的万人大连，除了敬重以外还有些赧颜。他打定主意一句话也不说，把在原体面前表现的机会全留给这些战士。


    “父亲！让我来！”索拉克斯立刻喊道，并迅速出列。其他阿斯塔特暗自点头，放心地让他上前，索拉克斯就是他们三连最讨人喜欢的幼犬，原体也一定会喜欢的。


    安格隆：……


    他本来想和三连培养一下感情，再找这该死的“科索拉克斯”算账。他刚刚可是把这人的改名全过程听得一清二楚！


    这人非但不韬光养晦，还敢主动蹦跶到他面前！完全是挑衅！


    他上下打量着这位初出茅庐的战士，试图把他和印象里的“摄政王”扯上关系。索拉克斯感觉到原体的目光，更加兴奋地以拳头捶胸铠：“父亲，我非常了解我们三连的历史！请允许我讲述给您听吧！”


    这迫不及待表现的模样，这毫不稳重的作风，简直和未来无耻偷窃军团荣耀的样子一模一样！


    安格隆咬紧牙关，发出骇人的摩擦声。但安格隆本来就天天生气，所以和之前没什么差别。


    基尔心想有个活泼一点的小战士代表三连也好，因为三连的老战犬一开口就没轻没重没分寸。


    卡恩扫了索拉克斯一眼，只当他是因为靠近原体而兴奋的寻常士兵。


    索拉克斯确实沉浸在与安格隆对话的幸福感里，但他心里也记得自己肩负着振兴三连的重大使命。


    “父亲，虽然我们连队只剩下43位阿斯塔特……”


    正是因为三连如今只有43个星际战士，安格隆才没有立刻对索拉克斯动手。他只是给另外42个子嗣面子！


    安格隆已经决定，如果索拉克斯有一点惹他不高兴的苗头，他就开始揍人。这次谁拦不住他！


    “父亲，之前每一场重大战役都有我们的影子。在罗卡菲苏战役上，我们用出色的佯攻战术把那可恶异形的主力骗了出来，然后引导它们前往我们的陷阱。那异形很难骗，它们的思维速度不亚于我们，可我们之前已经做好了长达一年半的伪装，在它们面前伪装成一种智力稍低的生物，伪装过程还出了蛮多笑话……”


    三连士兵一边听一边与有荣焉，这就是他们三连最会说话的狗崽子，父亲也觉得他不错吧。队列逐渐有些放松，一些阿斯塔特偶尔大着胆子补充两句，引来默契的笑声。荣誉大厅的氛围更像一次闲聊而不是一次阅兵。


    “父亲，我们当时有两艘运输舰，专门运输武器，可有一次我们的舰长牺牲了，舰队出了纰漏，运输舰被敌军打中了。幸好那时候十四军团就在我们附近，他们帮助了我们，我们后来也帮助了他们……”


    “父亲……”


    索拉克斯很喜欢这样称呼安格隆，这提醒着他三连从一万人到四十三人的牺牲是有意义的。等他死后，还会有一个与他血脉相连的人记得他们。不是将军记住战士，而是父亲记住子嗣。


    “父亲……”


    索拉克斯一直仰着头说话，脸上的伤疤没缝好，歪歪扭扭的格外显眼。头发乱糟糟的，一缕红发从他额前落下，足以看出他还不是个有经验的战士，大多老练的战士都知道剃寸头以节约清洁时间。可乱乱的头发搭配上他丰富的表情，在这三连中就格外的新鲜活力。他的动力甲一道新一道旧的，腹铠和左手臂铠都是扒的前任连长。这原本是种纪念，但由于尺寸不匹配，看着就像是只能捡老兵不要的旧型号的穷苦士兵。


    安格隆听着三连的壮烈牺牲史，又听见索拉克斯一直叨叨不停地喊“父亲”，再左看右看没找到一个好揍他的位置，更加生气了。


    原体看向索拉克斯的时间太长了些，而且明显不是被故事吸引的样子，卡恩不禁朝索拉克斯多看了几眼。


    索拉克斯何其敏锐，立马就发现了安格隆对自己的不同寻常，同时对侍从武官的探寻有些得意。俗话说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他的心中忽然冒出一个惊人计划。


    在大家的氛围都很放松的时候，他突然往前一步，话题一转，高声喊道：


    “父亲，三连的荣誉之战还在继续，从来没有终结，哪怕我们只剩下数十人……我叫科索拉克斯，是谨记三连荣誉的战士。我向您申请，与侍从武官决斗！”


    “好好好！”三连战士顺口就暴露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本性，连连鼓掌欢呼，“最爱看决斗！”


    索拉克斯鼓起勇气道：“这不是连队之间的荣誉决斗，而是我希望能向您证明自己，我有为三连奉献一切的决心。如果我赢了，请让我当三连连长吧！”


    “上啊索拉克斯，把卡恩揍一顿，大不了以后我们不去八连那串门。”说这句话的阿斯塔特被基尔狠狠瞪了，前者立刻偃旗息鼓。


    听到自己的名号，卡恩这才正眼瞧索拉克斯，恰好对上索拉克斯斗志昂扬的眼神。他想起了卡格斯，那时八连冠军也是当众邀请他决斗。然而卡格斯讨喜多了。


    他对索拉克斯的挑战心平气和，毕竟他一天能接到十几次决斗邀约，大部分都因为太忙与没有挑战价值拒绝了。可在原体面前表现还是有点不一样的。他不介意给索拉克斯上点强度，或者给对方一点鼓舞，主要还是要看安格隆的态度。


    卡恩转向安格隆请示接下来的命令，不自觉染上一丝期待。


    然而安格隆比大家以为的还要生气一点点。他满脑子都是科索拉克斯身披红甲踏出舰桥，对所有吞世者发布命令的模样。十二军团明明是他的军团，就算他死了也该由卡恩继承。可恶的背叛者！可恶的吞世者摄政！这两个都不是好东西！在未来把他的军团搞得一塌糊涂！


    卡恩在未来不会真被“背叛者”杀了吧……索拉克斯果然狼子野心，说多几句就把他的真面目暴露出来了。现在敢挑战卡恩，以后就敢欺负卡恩。现在想当三连连长，以后就想当吞世者摄政！现在敢对原体提要求，以后就敢取代原体分裂军团！


    总之此子野心勃勃，绝不可留！


    于是安格隆沉下脸，恨恨地对卡恩说道：“侍从武官，你去揍他一顿。”


    卡恩一愣，随即顺从地答应了。他知道安格隆不喊他“卡恩”反而喊职务时是真的有点生气了，他不知这怒气从何而来，但已经决定接下来的决斗要出八分力。


    临时的角斗场很快做好，卡恩拿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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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链锯剑，掂量了一下重量便上场。三连战士们为他这爽快迎战的姿态送上尊重的欢呼声。那边索拉克斯则在众多战犬的关心中登场，还有一位战犬为他做激情的现场讲解：


    “索拉克斯勇猛地上了！卡恩的攻势也不可小觑！索拉克斯正在试图寻找卡恩的弱点！索拉克斯似乎看穿了卡恩的攻势！索拉克斯抓住了万中无一的机会！索拉克斯勇猛地挥斧了！索拉克斯被打败了！”


    索拉克斯的败势如同秋风扫落叶，负责讲解的战犬尴尬地咳嗽一声。


    卡恩站在原地想了想，主动朝索拉克斯伸出手：“你以后还有机会。”


    “不用你管。”索拉克斯毫不客气地拍开卡恩的好意，自己撑着链锯斧站起来，“我还没认输。”


    他抹去了脸上的血迹，握紧斧柄，对卡恩凶狠道：“再来！”


    卡恩没有动，而是看向安格隆。安格隆面无表情地点头，卡恩便用链锯剑挽了个欧式花样，用一个更加挑衅的姿态再度将索拉克斯打败了。这次他下了狠手，索拉克斯应该有一两根骨头断了。


    索拉克斯似乎还想站起来，卡恩又悄悄看安格隆。


    安格隆还是微微颔首，没有喊停的意思。


    这下三连的阿斯塔特们都觉得情况不太妙，担忧是自己玩过火惹原体生气了。大家又变到原体刚来时严肃且恪守纪律的氛围。


    唯有索拉克斯闷声不吭，吐了口血唾沫就强撑着站起来。


    卡恩第三次把索拉克斯打倒，并把他的武器夺走，扔到一边。他站在索拉克斯身侧，手持链锯剑，如同古朴的西洋骑士。链锯剑一直是他不太顺手的武器，可对付一个服役时间很短的小兵足够了。


    索拉克斯没有武器支撑，颜面尽失。他也说不准这是一场历练还是一场惩戒，原体因为他随意地提出决斗而不悦。可只要是原体给的，他都可以接受。


    这次决斗机会难得，没有什么一血三血的规则，他有更多时间消磨对手的体力。他必须得撑住，这是目前他唯一能快速当上三连连长的途径。他依旧不理解三连前辈不争不抢的举动，但他喜欢他们，他爱整个军团。如果三连的荣光被漠视，他就要替他们争取；如果十二军团被人分裂，他也会把所有人团结在一起，以吞世者的名义再战。


    他先是半跪着，然后用手臂支撑着自己哆嗦地站起来。


    一些三连的阿斯塔特移开目光，为自己之前的拱火行为而羞愧。但他们没有反抗原体的想法，那是他们朝思暮想的父亲，是大远征开始几乎一百年后才找到的父亲。无论如何那都是爱。


    只能之后求二连用最好的药去治疗索拉克斯……


    索拉克斯终于哆嗦着完全站起，心跳加速，呼吸声粗重，体内的自愈机制正高速发挥作用。他感觉自己好了一点，也该感谢卡恩十分有风度地等待他恢复。


    “去拿一把新的武器。”卡恩无情地宣布。


    索拉克斯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小瞧了传说中的八连长，对方的攻击比三连的众多前辈还要猛。但他绝不会向讨厌的人低头：


    “就算我空手——”


    “够了。”安格隆低沉的声音打断了这次决斗。


    卡恩如释重负，悄悄退场。安格隆走到索拉克斯身前，一根手指挑起索拉克斯的下巴，左右端详他的面容。几秒后才寒声问道：“你想当三连连长？”


    索拉克斯来不及享受被原体触碰的快乐，他只觉得身上所有地方都不痛了，连忙点头如捣蒜。


    “做梦比较快。”安格隆冷哼一声，然后下达一个谁都想不到的指令，“你不会是三连连长。”


    “你来当我的侍从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