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隆怒气冲冲地从大厅出来，顺手把卡恩拽走，一同前往战舰的指挥中心。


    卡恩一开始还满头问号，但过了一会儿已经习惯了安格隆总是气在头上的状态，试图平息父亲怒火的任何举动都是不理智的。


    指挥中心在热烈地商讨十二军团的新标志，十几个连长都在这里，包括基尔和玛戈等人，看到原体前来都欣喜万分。


    他们已经讨论出好几套方案，目前票数最高的是一个猎犬张嘴露出八根獠牙，正吞噬一颗星球的模样。它的简化版本是一个圆环内部伸出八根利齿。这个方案既有战犬的部分，也有吞世者的寓意，大家都很喜欢，但就是不知道猎犬中间的星球画哪一颗好。


    有人下意识提议画泰拉，但很快被其他人用沉默否决了。


    有人提议画伊迪思行星，玛戈十分同意，其他人以伊迪思行星太丑拒绝了。


    正在争执不下的时候，安格隆恰巧来了，大家顿时请求安格隆的建议。


    “猎犬嘴里缺一颗星球？”安格隆看着那个简化版标志，和幻境中吞世者们动力甲上的符号一模一样。他沉思片刻，说道：“画我的母星吧。”


    他用手指沾染颜料，很快画出一个有点抽象的行星。蓝星绿洲，是所有地球人熟悉的模样。众多连长默默将这些特征牢记在心。


    “也许有一天，我们的战火会把它也吞噬。”安格隆难得开玩笑道，但那些都不重要了。就让地球留在吞世者的印记上做个纪念吧。


    “但无论前方是怎样的困境，我们都会迎来胜利。”安格隆将画布递给旁边的凡人画师，那位凡人激动的接过画布，在场众多连长都涌起自豪感。也许十二军团是和原体磨合最困难的军团，但他们终究成功了。在没有第三方的帮助或干扰下，他们共同享有这段坎坷的回忆，这使得他们此后更加亲密无间。


    处理完吞世者标志的事情后，安格隆又颁布了一系列连队调度的命令，他要来一次深度的军团视察。


    表面上安格隆是要与子嗣们加深联系，实际上他是要杜绝被叛徒分裂军团的危险。


    最好别让他知道那名“背叛者”是谁！否则军团未来有多分裂他就要把那人撕成多少块！


    卡恩一边记录命令一边觉得“父亲说得真好”而不断点头。


    然后安格隆又颁布了一个奇怪的命令。


    他要找一个名字是“k”开头的阿斯塔特。


    因为安格隆记得，军团里没有叫“科索拉克斯”的家伙，他怀疑是口音的问题，于是放大范围，寻找k开头的家伙。那小子或许现在还没有加入军团，但防患于未然总是正确的。


    这个命令很奇怪，但大家都接受了，也许原体有神秘的感知方式吧。


    至于“k"开头的名字？


    卡恩第一时间想到了他的好友：“卡格斯？”


    安格隆想起那子嗣傻里傻气的笑容，摇摇头：“应该比卡格斯精明一点……”


    卡恩决定不把这个评价透露给卡格斯。


    “那会不会是我呢？”卡恩又指向自己。


    安格隆坚决地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如果是卡恩该多好，他还不知道卡恩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呢。


    基尔想起了他的另一位好友：“那……卡利博斯？”


    安格隆一听觉得很有可能啊，卡利博斯的军衔已经是执政官了，他甚至有资格担任一个世界的领主，保不准生出当摄政王的野心。他当即气势汹汹地前往浪潮狱号，莫名其妙地被卡利博斯和一群药剂师夹道热烈欢迎，最后在那里做了个全身扫描。


    算了忍一下毕竟是他的军团……


    加兰站在梯子上，为每一根屠夫之钉安装上监测器。卡恩看起来比在场所有人都要焦躁不安，频频抓住路过的药剂师询问专业名词的意思。安格隆对屠夫之钉的构造并不关心，但安抚般的摸了摸卡恩的脑袋。


    ……


    与此同时，三连的专属战舰“沉默怒吼”号。


    沉默怒吼号是一艘伤痕累累，又过度空旷的战舰。上面的人太少了，走了半小时都很难遇见一个凡人。


    这艘战舰见证了三连曾是万人大连队的辉煌时光，大厅里还有与不同军团共同作战时收获的荣誉勋章。其中最让三连士兵自豪的，是十四军团赠送的以原体母星命名的装甲车。它既是其他军团对三连士兵的高度赞誉，也是两个军团战士之间友谊的见证。


    但几场高烈度的战役下来，沉默怒吼号已经无法作为主力出征，三连也仅剩下不到50位阿斯塔特以及12架无畏。


    索拉克斯有时候想找人聊天都不知道找谁，他只能抱着已故连长的头盔到处晃悠，宛若主人般巡逻着这艘古老的战舰。又或者矗立在那辆名为“巴巴鲁斯”号的装甲车面前，想象着自己坐在上面的威风场景。


    在孤独的想象之外，索拉克斯偶尔看见有一抹白色幽魂一闪而过，但他查阅了所有监控都找不到对方的踪迹。他疑心那是传闻中的战舰机魂，可他与同行的战友诉说时，战友们只回答是因为这里太空旷了，空旷得会以为回声是机魂在应答。


    索拉克斯不愿放弃追踪。他觉得那就是机魂，而机魂的出现是一种启示，就像是前任连长将头盔交到他手上那样，这世界一定是有许多东西注定是要他来完成的。这不是自夸，而是一种天赋的自我感应。总之索拉克斯认为，如果他能真正掌握这艘战舰，机魂就会完整地现身，发挥沉默怒吼号的全部实力，然后与他一同作战，重振三连荣光，一如百年前。


    而掌握战舰的方法，自然是成为三连的新连长。


    但索拉克斯显然遇到了小小的阻碍。


    “什么时候三连才能做主力……”索拉克斯沮丧道，不能做主力就不能赚军功，不能赚军功就不能升军衔，那他要从下士升到上尉要等到什么时候！“基尔和他的一连，卡恩和他的八连都待在坚毅决心号上，哪里管得了我们，还不如我来做连长！”他愤愤不平道。


    “是是是。”一旁的阿斯塔特对索拉克斯的豪言壮语已经习以为常了。


    其实三连仅剩的阿斯塔特都有资格当这个连长，索拉克斯是他们间最年轻的一位，但不知怎么的，他们都愿意让这个小小战士成为新的榜样。


    “嘿，等我下次把基尔打倒在地，我就让他任命你为连长！”一个阿斯塔特说道，他那俏皮的语气与被义肢替换了大半身体的形象极为不符。“前提是我打得过的话。”他补充道，引来一片嘲笑声。


    这些身经百战的战士们对军功的毫不在意，才是让索拉克斯最难受的。


    他不理解这些前辈为什么不争不抢，也不理解基尔之前为什么不主动在原体面前表现。自从基尔用沉默拒绝三连当主力的请求后，索拉克斯就讨厌基尔了。


    忽然，他想起最近的角斗士号上的新闻，有些幸灾乐祸道：“我听说卡恩在会议上对原体出言不逊，后来他怎么样了？会不会有新的侍从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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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卡恩正随行原体视察军团呢，你说他怎么样了。”前辈立刻把索拉克斯的希望堵死了。


    “他也讨人厌。”索拉克斯不满道。


    “快听啊，我们的小连长宣布讨厌卡恩。”前辈朝周围高声喊道，又引来一阵笑声。这些笑声并不刺耳，大家只是回忆起自己无所畏惧的新兵时期罢了。


    “这个我可以帮你揍，但揍完后我就说是你指使的。”一位阿斯塔特立刻乱出主意。


    “谁会相信你的鬼话。”三连的士兵因为和基尔很熟，平日战舰又没有来访者，所以说话没个把门。很快有人出新的馊主意：“你应该说是基尔指使的，这样我们就可以看到一连和八连打起来了——”


    众人放声大笑，眉飞色舞地描绘大混战的场景，仿佛亲眼所见，只有索拉克斯依旧愁眉苦脸。


    “谁在说我要和卡恩打起来？”一道大家再熟悉不过的威严声音响起，基尔阔步走来，大家瞬间想起了那些被纪律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日子。


    “报告一连长，我们只是在担心你打输了。”一位三连士兵出列道。


    “滚！”基尔没好气地说两句脏话，然后马上进入正题，“待会原体要过来视察。”


    三连的气氛瞬间为之一变，打诨插科的氛围变成了令人难耐的期待。可是没有人率先欢呼，因为这期望等待得太久，反而有些痛苦了。大家只是安静地看向基尔，生怕错过原体的一句消息。


    “原体还要找一个名字是‘k’开头的士兵……”基尔继续传递命令。


    三连的士兵一眼就能望到头，没有一个人的名字是k为起点的。


    这也意味着，原体可能视察完后就马上离开，甚至因为三连人少，视察的时间都不会超过半小时……


    三连士兵难免失望，但总好过升起希冀后再遭受冷遇。众阿斯塔特迅速做好正确的心理预期，这是他们从一次次原体回归的假消息中磨砺出来的本能。他们快速列队整备，等待原体视察。


    “等等！”索拉克斯突然出列道，“我就是那个名字是k开头的人！”


    基尔知道这名年轻的新兵，也愿意同三连老战犬们一样宽容他：“索拉克斯，你是临时改名了吗？”


    “不不不，索拉克斯是用低哥特语取的名字，而我们现在用纳加卡利交流，所以要用纳加卡利取个新名字！”索拉克斯快速开始头脑风暴。原体难得来三连，他一定要给原体留下深刻的印象！


    “我的新名字恰好是……”


    要取个什么样的名字呢？在索拉克斯前加一个“Kh”？那样不够特别。在前面加一个“ken”？“ki”?"Ka"？读起来太复杂了。他要一个读音简单，且一眼能记得住的名字。


    ——不如就在前面加“kos”！醒目又亮眼！


    索拉克斯越想越觉得这个名字不错，冥冥中预感到自己的命运将因新名字而改变，他怀揣着激动对基尔说道：


    “从今天起，我即——


    科索拉克斯（Kossolax）！”


    突然，一阵战栗感从索拉克斯的尾椎升起，他的两颗心脏开始相继加速，一道恐怖的目光穿越层层船舱落在他身上，仿佛千里之外就将他牢牢锁定。索拉克斯先是奇怪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会做出害怕的反应，但很快误以为这种反应也是基因呼唤的一种。因为他同时感受到一种从血脉牵扯出来的苦涩.爱意，只有那个人能带来这种效应。


    安格隆登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