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 17 章

作品:《因为美丽

    2005 年的冬雾带着海腥气,像块浸透了盐水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东海市的楼宇间。市政府三楼办公室的窗玻璃上结着层薄霜,刘业用指腹抹开一小片透明,视线穿过模糊的雾霭,落在远处水晶产业园的工地上。推土机正发出沉闷的轰鸣,黄烟裹着冻土碎屑腾起,在雾里散成一团团浑浊的影子,像极了他此刻的心境。


    窗台上的君子兰叶片边缘泛着焦黄色,是被他昨晚无意识掐出来的痕迹。刘业的指尖在枯叶上摩挲,忽然想起小时候在老家后山见过的水晶矿脉 —— 阳光穿过半透明的石英,在地上投下星星点点的光,父亲那时总说 “这是山神藏的宝贝,得慢慢挖”。可现在,那些 “宝贝” 正被凌月他们制成水晶工艺品,运到全国乃至全世界的各个地方,他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


    “刘副市长,省发改委的批示。” 秘书小张的声音带着颤音,文件在手里抖得像风中的叶子。他知道这位秘书在怕什么 —— 上周调度会上,刘业还拍着桌子强调 “资源保护迫在眉睫”,转头就让小张联系港口王经理,问那批 “工业废料” 的装船进度。


    刘业没接文件,反而指着窗外:“小张,你看那片工地像什么?” 他的指甲在玻璃上划出细痕,霜花簌簌落下,“像不像块被挖开的疮?东海水晶就这么点储量,他们搞产业园,五年内就得挖空。到时候咱们给子孙留什么?留堆机器零件?”


    小张低下头,盯着自己磨白的鞋尖。他入职三年,早就学会了在领导的话里找破绽 —— 刘业办公室的保险柜里,锁着比公开资料更详细的矿脉分布图,标注最密集的区域,恰好是几家 “私营矿业公司” 的开采范围,而那些公司的法人代表,都是查无此人的假名。


    内线电话突然尖锐地响起,铃声像根冰锥刺破室内的沉闷。刘业看了眼来电显示,瞳孔骤然收缩,接电话时手指在桌面暗纹上轻轻敲了三下 —— 这是他和刘冀约定的暗号,三下代表 “货已发出”,五下则是 “出事了”。


    “叔,槟城那边扣了三个货柜。” 刘冀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带着海风的杂音和压抑的焦躁,“海关说‘申报不符’,非要开箱查验。马仔刚才来报,稽查队已经把集装箱围起来了。”


    刘业抓起桌上的青瓷茶杯,茶水晃出杯沿,在文件上洇出深色的圈。他能想象出侄子此刻的模样 —— 肯定又在码头咆哮,鳄鱼皮公文包扔在地上,美元散落得像废纸。八年前刘冀在深圳利达实业出事时,也是这副急吼吼的样子,最后还是他托关系压下去的。


    “让王经理去找老李。” 刘业的声音压得极低,指甲掐进掌心,“就说‘上次的明前龙井收到了’,让他按老规矩办。”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墙上的 “廉洁奉公” 匾额,“实在不行就弃货,别让他们查出物流记录。”


    挂电话的瞬间,他突然想起刘冀上周发的照片 —— 东南亚某芯片厂的车间里,东海水晶磨成的硅微粉正通过管道注入熔炉,火光映着侄子得意的脸。照片下面的文字写着 “纯度 99.99%,450 美元一公斤,比贩毒还赚”。而他给海关的申报单上,这东西叫 “工业填充料”,单价 30 美元,税费按最低标准缴纳。


    “刘副市长,市纪委的李警官来了。” 小张的声音突然拔高,像被针扎了似的。


    刘业的手猛地一颤,刚从耳边放下的电话 “啪” 地砸在桌上。他看见李警官推门而入时,黑色夹克领口别着的银色徽章在晨光里闪,像枚没开刃的刀。来人身后跟着两个稽查员,手里的证物袋里,装着枚眼熟的 U 盘 —— 金属外壳上刻着个极小的 “冀” 字,是去年刘冀从东南亚寄回来的。


    “刘副市长,打扰了。” 李警官的声音很平,目光却像探照灯扫过办公桌,最后落在那盆君子兰上,“我们接到举报,三号矿的塌方可能与违规爆破有关,想请您协助调查。”


    刘业的手指在桌沿上掐出红印,突然笑了:“李警官说笑了,我分管的是资源规划,具体开采归国土局管。” 他往窗外指,推土机正将一铲红土倒在卡车里,“倒是你们该查查那些非法采矿的,把好好的山挖得千疮百孔,不出事才怪。”


    李警官没动,从包里掏出张银行流水单,推到刘业面前。A4 纸在晨光里泛着冷白,上面的数字像排整齐的棋子:“我们查到,您的账户过去半年有五笔大额转账,来自马来西亚、巴拿马的空壳公司。” 他的指尖点在 “2005 年 8 月 15 日” 那行,“这一天,恰好有艘巴拿马籍货轮从东海港出发,申报的是‘废铁’,实际装的是什么,您应该比我们清楚。”


    刘业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抓起茶杯就往地上砸。青瓷碎片溅起时,他看见证物袋里的 U 盘正在反光 —— 那里面存着所有硅微粉的交易记录,包括给王主任、李科长的 “分成”,还有刘冀用加密邮件发来的 “感谢费” 明细。


    “刘业同志,你涉嫌贪污、走私、滥用职权,现在对你进行双规。” 李警官的声音依旧平静,像在念一份普通文件。


    搜查持续了整整一夜。当稽查人员用液压钳撬开办公桌夹层时,除了一枚加密 U 盘,还发现了本黑色皮账。牛皮封面已经磨出毛边,每一页都记着 “某年某月某日,发往某港,水晶 X 吨,硅微粉 X 吨,获利 X 万元”,最后几页的字迹潦草得像被风吹过的沙,写着 “王主任要 30%,用缅甸翡翠抵”“李科长那批货被查,补税五十万”。


    刘业被带走时,天刚蒙蒙亮。冬雾正在散去,水晶产业园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 推土机在地基上挖出的大坑,像只巨大的眼睛盯着天空。他忽然想起老家的坟头,暴雨冲刷后露出黑褐色的土,和此刻工地的颜色一模一样。


    马来西亚槟城的货柜码头,咸腥的海风卷着雨丝,打在刘冀的鳄鱼皮公文包上。他对着电话咆哮的声音被海浪吞没,最后变成徒劳的喘息。阿武递过来的毛巾擦不掉脸上的雨水,反而让眼线晕得更厉害 —— 他昨晚刚在酒吧和俄罗斯妞鬼混到半夜,眼下的青黑像被人打了两拳。


    “我叔被抓了?” 刘冀的声音劈了叉,抓起旁边的钢管就往货柜上砸,“一群废物!连个箱子都看不住!” 钢管撞在铁皮上的闷响惊飞了码头的海鸥,它们盘旋着俯冲下来,叼起散落一地的美元。


    那些绿色的钞票上还印着美国国徽,此刻却像废纸一样被海风卷走。刘冀看着钞票贴在锈迹斑斑的集装箱上,突然想起八年前在深圳南头市场,他派人把凌月的水晶箱踢翻在地时,她死死盯着货物的样子,眼睛里的光比水晶还冷。


    “冀哥,国际刑警的红色通缉令下来了。” 阿武瑟缩着递过手机,屏幕上的照片还是刘冀三年前拍的,穿着花衬衫,搂着叶蓁蓁在香港迪士尼门口傻笑。照片里的叶蓁蓁举着棉花糖,米老鼠卫衣的帽子蹭着他的下巴,那时她还在说 “等你赚了大钱,我们就回深圳”。


    刘冀猛地抢过手机,指尖在叶蓁蓁的脸上戳出个洞。他记得这张照片被叶蓁蓁偷偷藏在钱包里,直到去年她提出分手,才连同订婚戒指一起寄回来,附言说 “我不想孩子生下来就没爸爸”。当时他觉得是气话,现在才知道,她早就预见了这一天。


    “把剩下的货低价处理给缅甸人。” 刘冀从公文包夹层摸出个存折,上面的数字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去果敢,找我姑姑。告诉她,我要带批‘新货’过去。”


    阿武看着存折上的七位数,咽了口唾沫。他知道 “新货” 指什么 —— 刘业被抓前,刚通过加密邮件发来份 “芯片级硅微粉配方”,说是能让纯度再提高 0.01%,在黑市上能卖出黄金价。而配方的来源,标注着 “东海市某私营矿场实验室”。


    船离开槟城时,刘冀站在甲板上。雾里的起重机像只巨大的铁手,正把他们被扣的集装箱吊上岸。海风吹起他的风衣,露出里面的枪套 —— 那是把黑市买来的 M9,枪身歪歪扭扭地涂着几个字:“血债血偿”。


    他摸出手机,给叶蓁蓁发了条信息:“速来果敢,有大事。”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远处的海关大楼响起了警笛声,惊得一群海鸥扑棱棱飞起,在灰蓝色的海面上划出凌乱的弧线。


    刘冀望着越来越小的港口,突然想起凌月十几年前说的话:“刘冀,歪门邪道走不远的。” 那时她刚在南头市场摆起摊位,手里攥着一枚刻着 “自由” 的贝壳,阳光落在她睫毛上,像镀了层水晶的光。


    雨又下了起来,打在甲板上噼啪作响。刘冀把手机揣进怀里,枪套的冰冷透过衬衫传来。他知道自己回不了头了,就像这船,一旦驶出港口,就只能跟着洋流,漂向看不到岸的深海。


    东海市的冬雾彻底散去时,凌月正在产业园的工地上。王宇拿着登记册跟在后面,报着老工人们的到岗情况:“张姐她们已经开始组装流水线了,老李把废弃的电机都修好三个了……”


    凌月的目光落在远处的三号矿方向,那里的救援通道还没完全封死,像道愈合中的伤疤。她想起明辉从巴西发来的邮件,说卡洛斯愿意共享水晶加工的先进技术,只是运输路线得绕开马六甲海峡 ——“最近那里不太平,有批东南亚货轮总在咱们船附近打转”。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李警官发来的信息:“刘业案涉及硅微粉走私,已查到部分流向东南亚芯片厂,需提供行业技术标准协助调查。”


    凌月抬头看向朝阳,金色的光漫过刚立起的钢架,在地上投下细长的影子。她想起刘业被带走时,那辆黑色帕萨特经过工地的样子,车窗里的脸像块阴云,却终究挡不住太阳升起。


    “让王宇准备资料。” 凌月对身边的小陈助理说,指尖划过冰冷的钢架,“把我们了解的行业标准、本地矿场的成分报告整理好,下午送市纪委。” 她顿了顿,望向大海的方向,“告诉明辉,货轮按原计划返航,注意安全。”


    海风穿过空旷的厂房,卷起地上的梧桐叶,像无数只翅膀在拍动。凌月知道,灰色的链条已经出现裂痕,而阳光总会顺着这些缝隙,照亮那些曾经被阴影笼罩的角落。就像东海水晶,无论被埋得多深,只要遇到光,就能折射出最干净的光芒。


    工地上的风裹着沙砾,打在安全帽上噼啪作响。凌月弯腰捡起块碎水晶,是刚才推土机从地基里翻出来的,棱面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这片光辉让她想起十年前在深圳的南头市场的艰辛,那时摊位被砸,连摊前挂着的 “天然水晶” 木牌都被踹断了支架,斜斜地倚着铁皮货柜,像只折了翅膀的海鸟。


    “凌总,王宇叔说仓库的防潮垫不够了。” 小张跑过来时,工牌在胸前晃得厉害。他是原纺织厂的统计员,刚工作不久就遇国有企业改制,下岗后摆过地摊,上个月来应聘时,简历里夹着张车间先进工作者奖状,边角都磨圆了。


    “让明辉从巴西带批过来。” 凌月把碎水晶塞进兜里,“他那艘货轮不是要装设备吗?正好有空位。” 她忽然想起什么,“通知财务,给老工人们预支半个月工资,让王叔统计下谁家里有困难,按标准发补助。”


    小张刚跑远,吴工就骑着电动车过来,车筐里装着份图纸:“凌总,明宽老爷子说这是七十年前的矿道加固图,改造车间地基能用得上。” 图纸边缘泛黄发脆,上面的铅笔字被雨水洇过,却依然清晰 ——“每三米设承重柱,用钢筋混凝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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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浇筑”。


    凌月的指尖抚过 “明宽” 两个字,忽然想起老人轮椅旁的工具箱,里面的钢钎都磨得发亮,却总在检修设备时说 “老物件经用”。就像这些老人,虽然不懂新技术,却把 “实在” 两个字刻在了骨子里。


    槟城港口的雨停了又下。刘冀靠在集装箱上,看着阿武把最后一批硅微粉搬上快艇。那些白色粉末装在蓝色塑料袋里,像袋袋洗衣粉,却能在黑市换得与等量黄金齐价的美元。他摸出烟盒,里面只剩最后一根皱巴巴的万宝路,点着时手还在抖。


    “冀哥,叶小姐回信息了。” 阿武举着手机跑过来,屏幕上只有三个字:“别找我。”


    刘冀把烟头摁在货柜上,火星溅起时,他忽然笑出声来。二十多年前在东海市,他也是这样堵住凌月,把玫瑰塞到她怀里说 “跟我混保你吃香喝辣”,结果到头来都是一场空。现在想来,那时的自己像个跳梁小丑,以为有几个臭钱就能买到一切。


    “把这张照片烧了。” 他从钱包里抽出和叶蓁蓁的合影,打火机的火苗舔上相纸时,米老鼠卫衣的红色先着了起来,像团跳动的血。阿武看着他把灰烬撒进海里,突然发现他手腕上还戴着叶蓁蓁编的红绳,已经褪色成浅粉色。


    快艇发动时,刘冀回头望了眼港口的灯塔。那束光在雾里忽明忽暗,像极了他小时候在东海港看到的航标灯。那时母亲总说 “跟着灯走就不会迷航”,可他偏要往暗礁里钻,而且再也回不了头。


    东海市纪委的档案室里,李警官正对着电脑屏幕比对数据。本地矿场的硅微粉成分报告整整齐齐,每批次都附带着检测机构的认证,而刘业账本里的 “工业填充料”,收货地址全是东南亚的芯片厂,联系人电话与刘冀在果敢使用的号码高度吻合。


    “这是条完整的产业链。” 李警官指着屏幕上的箭头,从东海的矿山到东南亚的工厂,红线像条毒蛇,“刘业利用职权压低出口税,刘冀在境外高价倒卖,中间利润差高达十五倍。” 他调出银行流水,“这些钱通过地下钱庄洗白,一部分进了刘业的账户,另一部分流向了……”


    “果敢的武装势力。” 凌月接话时,指尖在报告上划出条弧线,“明辉在巴西时,听当地华人说,有批东海水晶磨成的粉末被用来制造军用芯片。” 她想起明辉邮件里的话:“卡洛斯说这种纯度的原料,能用于精密仪器。”


    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落在档案袋上的 “绝密” 印章上。凌月忽然想起王宇说的事 —— 上周去社区慰问时,三号矿遇难矿工的家属正捧着抚恤金哭,说 “要是矿主按规矩来,男人就不会没”。那些本可以避免的悲剧,像根刺扎在她心里。


    “我们需要行业内的专业支持。” 李警官合上档案袋,“明辉从巴西运回的设备,或许能帮我们更精准地比对成分。” 他看着凌月,“这条路可能有危险,刘冀在东南亚的势力不小。”


    凌月的目光落在桌上的水晶摆件上,那是小月牙用边角料拼的船,帆上刻着 “平安” 两个字。“我让明辉走新航线,绕开马六甲。” 她拿起手机,“现在就通知他。”


    明辉的货轮驶进印度洋时,收到了凌月的信息。他站在甲板上,望着远处护航舰队的灰色舰影,手里的卫星电话还残留着电流的麻感。卡洛斯派来的技术员正在检查设备,那些贴着 “精密仪器” 标签的箱子里,装着最新的水晶切割机床。


    “还有三天到南海。” 大副指着海图,“按新航线走,能避开海盗区。” 他压低声音,“不过刚才收到消息,有艘巴拿马籍货轮一直在后面跟着,船型和刘冀以前租用的很像。”


    明辉摸出凌月寄来的平安符,里面塞着片水晶碎 —— 是她从产业园地基里捡的那块。阳光穿过碎片,在海面上投下道彩虹,像座连接此岸与彼岸的桥。他想起出发前凌月说的话:“做正确的事,别怕路远。”


    货轮鸣响汽笛时,一群海豚跃出水面,在船舷边划出银亮的弧线。明辉知道,前面纵有风浪,只要朝着光的方向,就一定能靠岸。


    刘业在看守所里第一次见到阳光,是半个月后的事。放风场的铁窗把光切成碎片,落在他磨出毛边的囚服上。远处传来水晶产业园的施工声,推土机的轰鸣像首笨拙的歌,唱着他永远听不懂的新生。


    看守送来封信,是老家寄的。母亲在信里说,父亲的坟被雨水冲了,村里帮忙修了修,还种了排松柏。“你小时候总在坟前捡水晶,说要给妈换金镯子。” 最后一句墨迹晕开,像滴没擦干的泪。


    刘业把脸贴在铁窗上,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他忽然想起那些被自己压下去的举报信,想起刘冀照片里的芯片厂,想起那些被硅微粉染白的钱 —— 原来所有的捷径,尽头都是绝路。


    凌月站在产业园的高台上时,夕阳正把钢架染成金色。老工人们下班的自行车铃声撞碎暮色,张姐推着老李的车,后座上绑着给孙子买的水晶发卡。王宇在分发安全帽,红色的帽檐在余晖里闪着光。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明辉发来的照片:货轮正驶入南海,甲板上的五星红旗在风里舒展,背景里的护航舰队像座移动的山。文字只有两个字:“快到。”


    凌月的指尖划过屏幕,忽然摸到兜里的碎水晶。棱面硌着掌心,却带来种踏实的疼。她知道,灰色的链条已经断裂,那些被阴影笼罩的角落,终将被阳光填满。就像东海水晶,无论深埋多久,只要有人肯挖掘、打磨,就一定能绽放出属于自己的光芒。


    远处的塔吊吊起最后一根钢梁,在暮色里划出道银色的弧线。凌月握紧掌心的碎水晶,仿佛握住了整座东海的矿山,握住了那些在时光里闪闪发光的坚守与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