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玄霄肃立片刻，压下心中对故友逝去的沉郁。


    袍袖一挥，对周云裳三人道：“此间事了，欧阳师弟大仇得报，回宗复命吧。”


    周云裳点头，扶住失魂落魄的裳念慈。


    李文幽敲响玉磬，悦耳音律驱散死寂：“走，此地阴气太重。”


    张墨默默跟上。


    四道遁光裹挟着裳念慈，迅速离开巨坑峡谷，直奔上清宗。


    一炷香后。


    众人刚认定事情结束，一道遁光突然折返——玉衡子楚玄霄！


    他速度极快，悬停在巨坑上空，眉头紧锁，锐利目光扫视每寸焦土。


    神识铺天盖地，不放过任何角落，连深邃裂缝底部都细致探查。


    那魔头真就这么化为飞灰了？


    连残魂都没留？


    欧阳冶子自爆威力确实惊人，但能逼他到这步，对手手段必不简单。


    楚玄霄心存疑虑，总觉漏了什么。


    又搜寻一刻钟，将巨坑内外百里全部过了遍。


    死寂，除了毁灭气息和欧阳冶子残留灵力，再无其他。


    “多虑了吧。”


    楚玄霄自语，摇头。


    金丹自爆下，没特殊保命手段，谁都活不成。


    那魔头顶多筑基，能与金丹初期同归于尽已是极限。


    最后深深看眼焦黑巨坑，转身化作流光，追上周云裳等人。


    七日后。


    五道身影再现峡谷上空。


    楚玄霄、周云裳、李文幽、张墨，还有面色苍白但眼神稍安的裳念慈。


    这些天，周云裳丹药调理下，裳念慈外伤好转，断臂伤势难愈，心伤更深。


    “玄霄师兄，又来干嘛？”周云裳不解。


    墓都立了，凶手伏诛，事情完结。


    楚玄霄平静道：“再确认次，才能安心。那魔头手段诡谲，不得不防。”


    事关长老陨落，容不得马虎。


    李文幽摇玉磬笑道：“师兄谨慎。也好，再看看，免得漏网之鱼回去难交代。”


    张墨催动灵力，配合楚玄霄探查。


    这次搜寻更细致。


    楚玄霄动用“九曜星盘”部分威能，感应怨魂或禁制。


    星盘光华流转覆盖整个巨坑，未发现异常。


    周云裳散出灵植亲和力，感知生机，结果一片死寂。


    李文幽玉磬清越音律涤荡四方，无任何回应。


    裳念慈站旁看他们忙碌。


    七日来，她从噩梦暂时抽离，又坠入新的迷茫。


    不知该去向何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上清宗仙长待她不错，尤其周云裳关怀备至。


    重回这恐惧又“解脱”之地，心中五味杂陈，只剩麻木。


    一个时辰后，四人聚首。


    “如何？”楚玄霄问。


    周云裳摇头：“毫无发现，连活物气息都没。”


    李文幽收起玉磬：“魔头真神魂俱灭，连渣不剩。”


    张墨简洁：“无。”


    楚玄霄长舒口气，眉间疑虑消散。


    “那魔头确实在欧阳师弟自爆中湮灭了。”


    转向众人：“我等可放心回宗复命。”


    “欧阳师弟泉下有知，能瞑目了。”周云裳轻叹。


    李文幽笑道：“总算了结大事。回去得去灵酒峰讨几坛好酒压惊。”


    气氛稍轻松。


    楚玄霄看向茫然的裳念慈：“裳侄女，此间事了，随我们回上清宗。你父亲是故交，上清宗会给你安身之所。”


    裳念慈睫毛颤动，轻“嗯”一声。


    “走吧。”


    楚玄霄挥手，五道遁光升空，这次再无回头。


    焦黑巨坑渐远，化作黑点，消失天际。


    此地，除毁灭与死寂，再无其他。


    至少，他们看来如此。


    五道遁光划破长空，远离那片焦黑的毁灭之地。


    楚玄霄一行人带着裳念慈，直奔上清宗。


    行出数十里，穿过青阳山脉内围边缘时，兽吼声从远处传来。


    “哞——呜——”


    断续的哀鸣，满载绝望。


    周云裳遁光一顿：“前方妖兽在哀嚎。”


    她天生对生灵有种莫名敏感，这声音里的痛苦让她皱眉。


    楚玄霄眉头动了动：“山中妖兽相争，死伤不过寻常，无需理会。”


    李文幽敲了下玉磬：“倒霉的家伙，怕是遇上硬茬了。”


    张墨调整背后符匣，不言不语。


    裳念慈面无表情，任由周云裳灵力裹挟前行。


    “哞——”


    又一声嘶鸣，比先前更近更清晰。


    周云裳忍不住开口：“玄霄师兄，这声音不像打斗，倒像是产崽困难。”


    她对植物亲和，连带着对动物痛苦也格外在意。


    楚玄霄不耐烦，但见师妹坚持，便放慢遁光望向声源。


    山林间，一头青岩白牛侧卧在地，腹部鼓胀如球，四蹄无力刨地。


    毛皮沾满泥土汗水，挣扎已久。


    二阶初期的青岩白牛气息乱成一团，生命正快速流逝。


    “真是难产。”周云裳叹道，“怕是撑不了多久。”


    她望向楚玄霄：“师兄，它…”


    楚玄霄冷淡道：“人妖敌对，不取妖丹已是仁至义尽。走吧，别多管闲事。”


    他此行为查明师弟之死，如今尘埃落定，不想节外生枝。


    周云裳张口又闭，终是没再说什么。


    宗门立场如此，个人喜好难以逾越。


    李文幽摇玉磬：“生死由命，强求无益。况且是妖。”


    五人没多停留，遁光转眼消失天际。


    痛苦嘶鸣被风声逐渐吞没。


    …


    一日后。


    青岩白牛倒毙之地，血腥腐败气息弥漫。


    白牛鼓胀的腹部突然轻微起伏。


    “噗嗤”一声轻响。


    一只沾满暗红血污的手从牛腹破口探出！


    苍白瘦削的手，指甲缝里嵌着干血与碎肉。


    紧跟着第二只手一起扒开血肉模糊的创口，浑身赤裸的人影从牛腹艰难钻出。


    模样惨不忍睹，牛腹蜷缩过久，全身粘满秽物，臭不可闻。


    他大口喘气，贪婪吸入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仿佛要把肺部浊气全部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