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阮乔离府,一年有余了吧?

作品:《锁娇骨

    说话间,彩屏便捧着一匹流光溢彩的霞影纱回来了。


    那纱在日光下泛着淡淡的绯色光泽,如晚霞晕染,轻盈剔透,煞是好看。


    楚红蕖接过,爱不释手地抚摸着:“这料子果然名不虚传,触手生凉,色泽也雅致。”


    她抬眼看向侍立在一旁的栖霞,笑道:


    “栖霞,你的女红是咱们院里最好的,瞧瞧这料子,给夫人做件夏日的褙子或是披帛可好?我瞧着这颜色和质地,正配夫人沉稳的气度。”


    栖霞上前一步,接过料子,仔细看了看纹理和光泽,点头笑道:


    “咱们家主子眼光就是好。这霞影纱质地轻薄透气,色泽温润不俗,正适合夏日穿着。


    夫人肤色白皙,气质端庄,用此纱做一件对襟直领的薄褙子,内衬素色绫罗,走动间定然飘逸生姿,又不失主母的威仪。”


    略一思索,栖霞又补充道:“奴婢瞧着,这料子幅宽足够,若是有余,还可为夫人再做一条轻薄的披帛,或是点缀在裙裾边缘,想必也是极美的。”


    楚红蕖听得连连点头,眉眼弯弯:“好好好,就按你说的办,这事儿就交给你了,需要什么配线或是里衬,只管去库房支取,务必做到尽善尽美。”


    一直在一旁笑眯眯听着的彩屏此时插话道:“夫人对主母真是有心了。这匹霞影纱可是夫人好不容易才得来的,自己还没舍得用呢。”


    楚红蕖嗔怪地看了彩屏一眼:“就你话多,夫人待我们宽厚,我们做妹妹的,孝敬些不是应该的?再说,”


    她语气轻松下来,带着点自嘲,“我这双手啊,提笔写字还成,拈针引线可就难为我了,好东西自然要交给能工巧匠才能不辜负。栖霞的手艺,我是放心的。”


    栖霞微微躬身:“夫人信重,奴婢定当尽心。”


    她做事一向稳妥,已经开始在心中盘算款式和针法了。


    彩屏凑趣道:“等栖霞姐姐做好了,夫人穿上身,定然喜欢,到时候啊,主公瞧见了,说不定也要夸娘子心思灵巧呢。”


    楚红蕖被她说得脸颊微红,作势要打她:


    “你这丫头,越发没规矩了。快去把我前儿得的那匣子新茶拿来,我与栖霞好好商议商议这衣裳的细节。”


    彩屏嘻嘻一笑,灵活地躲开,转身去取茶叶了。


    屋内主仆三人笑语晏晏,方才因提及阮乔而生出的那点沉重气氛,早已被这为夫人准备礼物的期待和忙碌冲散了。


    楚红蕖看着眼前流光溢彩的霞影纱,心思也活络起来。


    开始认真和栖霞讨论起衣领的样式、袖口的滚边等细节来。


    陆沉这段时日确实比以往忙碌,江东内部诸多事务亟待梳理。


    但他再忙,每日黄昏时分,总会抽空往梧桐院走一趟。


    有时只是陪着崔挽用一顿简单的晚膳,听她说说府中琐事;


    有时则是在她院中的书房里,各自处理事务,虽无言,却有种难得的静谧相伴。


    明眼人都瞧得出,主公与夫人之间的关系,较之从前,明显缓和亲近了不少。


    自然,陆沉也并未冷落苏莲月和楚红蕖。


    他心中有一杆秤,不仅仅是因为她们背后站着苏家与楚家,在平定北境的过程中出力甚多。


    更因这两个女子,性情虽异,待他却皆是真心实意。


    苏莲月温柔解意,每每他去,总会备上他喜欢的清茶和点心,安静地陪在一旁,或抚琴,或做些针线,从不多言,让人心安。


    楚红蕖活泼娇俏,会叽叽喳喳与他说些趣闻,或是献宝似的展示新得的字画、学的新曲。


    她像一株明媚的石榴花,总能驱散他眉宇间的几分疲惫。


    于情于理,他都不能,也不愿冷落了她们。


    每隔三五日,他便会轮流去她们院中坐坐,有时也会留宿。


    相处时,他虽然话不多,但眉宇间的冷硬会悄然融化,偶尔也会流露出些许轻松的笑意。


    他会过问苏莲月近日读什么书,会耐着性子听楚红蕖弹完一支新学的曲子,甚至在她故意弹错几个音调皮看他时,无奈地摇头失笑。


    前些年,是他疏忽了。


    如今认真相处下来,陆沉觉得,他的妻,他的如夫人,都是极好的女子。


    这种细微的变化,落在后宅这些心思细腻的女子眼中,自是感触良多。


    她们能感觉到,陆沉不再是那个难以触及的雄主,渐渐有了几分寻常丈夫的温度。


    这份温度,源于责任,也掺杂着一丝日渐滋生的温情。


    消息自然传到了老太君杨秣耳中。


    这日,她与周渔在园中散步,看着院中点点红梅,不由感叹道:“我这个傻儿子,总算是开了点窍了。”


    周瑜笑着附和:“是啊,老太君。老奴瞧着,主君近来气色都好了不少,后院和睦,确是养人。”


    杨秣停下脚步,目光悠远地望向梧桐院的方向,缓缓道:


    “夫妻之间,走到最后,轰轰烈烈的爱情反倒是其次了。


    漫长岁月里,靠的是良心,是责任,是彼此扶持、相互体谅的那份情义。


    阿挽嫁过来七年,操持家务,侍奉尊长,从未有过半句怨言。


    莲月性子柔顺,乖巧听话,红蕖虽活泼却也知进退,她们背后的家族更是倾力相助。


    沉儿他……如今能体会到这些女子的不易和真心,懂得回以几分温存和敬重,我这心里,才算踏实了些。”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希冀:


    “我不求他能像戏文里那样,对哪个女子爱得死去活来。


    只希望他是真心爱重她们,不仅仅是出于利益权衡,而是真正懂得珍惜这些愿意与他共度一生、荣辱与共的身边人。


    这后宅安稳,他才能心无旁骛地去搏他的前程啊。”


    周渔点头称是:“老太君说的是。主君是明理之人,如今既已迈出这一步,往后只会越来越好。”


    杨秣笑了笑,未再多言。


    儿子的路还长。


    眼下,他心中渐生的暖意,让她这做母亲的,心中宽慰了不少。


    至于情爱深浅,岁月漫长,自有分晓


    如此想着,杨秣不免又想起了阮乔。


    那女子离府已经一年多了,音讯全无,也不知如今身在何处,是生是死。


    两人进了屋子,杨秣端起手边微凉的茶盏,指尖感受到一丝寒意。


    目光投向窗外光秃秃的枝桠,冬日的天空显得格外高远而清冷。


    她的语气带着几分感叹,对身旁的周渔说道:“说起来,那个阮乔……离府也一年有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