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阮夫人就是个害人精

作品:《锁娇骨

    谢瑜离开后,房内只剩下良辰和美景两个贴身丫鬟。


    她们垂首肃立在榻边不远处,大气不敢出。


    榻上,唐蕊依旧昏睡着。


    她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呼吸微弱,腕上厚厚的纱布隐隐透出一点暗红。


    她安静地躺在那里,像一尊易碎的琉璃娃娃,与昨夜那个哭喊挣扎的女子判若两人。


    良辰面色沉静,有条不紊地收拾着地上残留的药碗碎片和沾染了血污的布巾。


    她动作轻缓,生怕惊扰了榻上的人。


    美景则跪在榻旁,眼睛红肿得像桃子,显然是刚哭过。


    她看着榻上气息奄奄的唐蕊,又想起昨夜听到的动静,眼泪又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她实在想不通,夫人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昨夜,她们姐妹俩就宿在隔壁的耳房。


    因夫人不习惯有人守夜,家主便吩咐她们在外间候着即可。


    她们是习武之人,耳力远超常人,即便隔着墙壁,也能隐约听到内室的动静。


    起初是激烈的争吵声。


    夫人用一种她们完全听不懂的语言,声音尖利,带着哭腔和愤怒,似乎在控诉着什么。


    而家主的声音则低沉压抑,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和一丝被激怒的冷意。


    她们听不懂具体内容,但剑拔弩张的气氛,却让她们心惊肉跳。


    后来,争吵声渐渐被压抑的哭泣和某种令人面红耳赤的声响取代。


    夫人哭得实在可怜,断断续续,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和痛苦。


    而家主似乎并未有丝毫怜惜之意,动静反而越发激烈。


    她们甚至能听到夫人细弱的求饶声,夹杂着她们听不懂的词语。


    姐妹俩几乎是捂着耳朵,心惊胆战地熬过了一夜。


    家主……实在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美景心中不免为唐蕊感到一丝不平。


    今早天未亮,家主便起身离开了,临走前特意吩咐她们:


    “夫人在休息,不要吵到她。待医女送了药来,伺候她服下便是。”


    他的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但眼神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


    谁能想到,只是送个药的工夫,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姐姐……”美景带着哭腔,小声开口,声音哽咽,


    “夫人她……她为什么要这样啊?家主……家主待她不是很好吗?”


    在她的认知里,家主位高权重,俊美非凡,对夫人更是极尽宠爱,夫人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她为何要寻死?


    良辰收拾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了妹妹一眼,眼神复杂,低声道:“闭嘴,慎言。”


    她比美景年长几岁,心思也更缜密。


    家主待夫人如何,她们这些近身伺候的人,看得比外人清楚。


    那绝非寻常夫妻的恩爱,更像是一种强势的占有和掌控。


    夫人眼底深处藏着的恐惧和疏离,她并非毫无察觉,只是不敢深想。


    昨夜听到的那些动静,更是印证了她的猜测。


    家主对夫人,恐怕并非表面那般情投意合。


    夫人那般激烈的反抗和绝望或许,这才是她选择自戕的原因。


    只是,这些话,她不能对美景说,更不能对任何人说。


    作为家主的心腹,她们的首要职责是忠诚和服从,而非探究主子的私事。


    此次夫人自戕,她们虽有失察之责,但家主并未深究,已是万幸。


    若再妄加议论,只怕祸从口出。


    美景被姐姐呵斥,委屈地扁了扁嘴,不敢再问,只是看着榻上昏迷的夫人,眼泪又掉了下来。


    她抽噎着低语:“我就是觉得……夫人好可怜……流了那么多血……一定很疼……”


    良辰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妹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低声道:


    “别哭了。照顾好夫人,是我们的本分。家主既然将夫人交给我们,我们便需尽心竭力,确保夫人平安康复。其他的……不是我们该过问的。”


    她的声音平静,她们是谢瑜一手培养起来的人,她们的命是家主给的,她们的忠诚,也只能属于家主。


    无论家主对夫人是何心思,她们只需做好分内之事。


    美景吸了吸鼻子,用力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姐姐。”


    她擦干眼泪,重新振作精神,小心翼翼地用湿帕子轻轻擦拭着唐蕊额角的虚汗。


    良辰看着妹妹的动作,又看了看榻上昏迷不醒的唐蕊,心中一片沉重。


    夫人活下来了,但往后在这深宅大院里的日子,恐怕只会更加艰难。


    而她们姐妹俩,被夹在家主和夫人之间,未来的路,又何尝不是如履薄冰?


    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却驱不散满室的阴霾和沉重。


    小丫鬟端着刚煎好的汤药,轻手轻脚地走进内室。


    美景接过药,让小丫鬟退下了。


    药碗的热气氤氲着,美景将药碗放在榻边的小几上,目光落在唐蕊憔悴的脸上,心头又是一阵酸楚。


    看着她腕上隐隐透出的暗红色,像一根刺,扎在美景眼里,也扎在她心里。


    她想起昨日席间,在前厅见到的那位阮夫人。


    那位阮夫人确实生得极美。


    不同于北地女子的明艳爽利,而是江南水乡般的温婉灵秀,眉眼间自带一股楚楚动人的风致。


    当时她陪着夫人与卢夫人说话,两人言谈甚欢。


    那位卢夫人是出了名的冷美人,对哪家的夫人都是爱搭不理的。


    那时见她脸上也难得地露出了些许轻松的笑意,可见这位阮夫人是有过人之处的。


    美景心里还暗暗高兴,觉得这位阮夫人性子好,听说又是夫人的同乡,夫人在这深宅大院里总算能有个说得上话的人了。


    谁能想到……


    谁能想到夫人就是在见了那位阮夫人之后,竟突然想不开了。


    美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心里那点对阮乔刚生出的好感,瞬间烟消云散,心下不免埋怨和迁怒。


    一定是那位阮夫人对夫人说了什么。


    一定是她蛊惑了夫人。


    不然夫人怎么会……怎么会做出如此决绝的事情?


    夫人平日里虽然性子清冷些,对家主也有些疏离,但从未有过如此激烈的举动。


    偏偏是在见了阮夫人之后,就……


    美景咬着下唇,眼圈又红了。


    她看着榻上的唐蕊,只觉得心疼得厉害。


    夫人受了这么大的罪,流了那么多血,差点连命都没了。


    而那位阮夫人呢?


    她倒是好端端的,被家主“请”回了静园,虽说也是被看管起来,但总归是安然无恙。


    凭什么夫人要承受这些痛苦?


    凭什么那个阮夫人一来,就搅得夫人心神不宁,甚至寻死觅活?


    美景越想越气,心里对阮乔的那点好感,彻底转化成了厌恶和不满。


    她甚至觉得,陆公将阮夫人留在邺城,就是个错误。


    这个女人就是个害人精,只会给人带来灾难。


    “姐姐,”她忍不住低声对正在检查窗户是否关严的良辰抱怨,“你说……夫人会不会是被那阮夫人给骗了?她看起来温温柔柔的,谁知道安的什么心?要不是她,夫人怎么会……”


    “美景!”良辰猛地转头,厉声打断她,眼神锐利,“慎言!主人家的事,岂是我们能妄加揣测的?”


    美景被姐姐严厉的目光吓了一跳,委屈地瘪了瘪嘴,不敢再说什么,但心里那股对阮乔的怨气却丝毫未减。


    良辰看着妹妹不服气的样子,心中叹了口气。


    她何尝没有类似的猜测?


    只是她比美景更清楚,在这深宅大院里,很多事情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阮夫人与家主、与夫人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绝非她们这些下人能够置喙的。


    妄加议论,只会引火烧身。


    “你到底要我说几遍?做好自己的本分,”


    良辰走到妹妹身边,压低声音,语气严肃,“照顾好夫人,才是重中之重。其他的,不要多想,更不要多说。记住了吗?”


    美景看着姐姐凝重的脸色,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记住了。”


    但她心里却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离那个阮夫人远一点。


    也要更加小心地看顾好夫人,绝不能再让任何外人有机会伤害到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