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谢夫人,今日可好些了?

作品:《锁娇骨

    静园内,阮乔独自坐在窗边的矮榻上。


    午后稀薄的阳光透过窗棂,在她素净的衣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天空灰蒙蒙的,这里很安静。


    陆沉走了。


    这个结果,是她自己一步步算计来的。


    外人眼里,她是个被厌弃的麻烦,说不定还觉得是她害了唐蕊想不开。


    她不在乎别人怎么想。


    人与人之间,本来就是无法共情的。


    针没有扎在自己身上,谁会知道到底有多痛呢。


    可想起唐蕊手腕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阮乔的心还是会猛地一缩,后怕像细密的针扎上来。


    她没想到蕊蕊会用这么惨烈的方式。


    昨晚塞字条时,她说的是找机会“病”或“伤”,是想让蕊蕊装病,或者制造点不太危险的小意外,换来喘息的空间。


    自戕……这代价太大了。


    万一没救回来……阮乔闭了闭眼,不敢深想。


    是她把蕊蕊逼到这一步的吗?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缠着她。


    但很快,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事已至此,后悔没用。


    蕊蕊还活着,这就是最重要的。


    现在最要紧的,是接下来怎么办。


    她的头脑必须清楚。


    谢瑜不是傻子,相反,他多疑又精明。


    蕊蕊突然自戕,他肯定会起疑心,会查,会看得更紧。


    所以,眼下最关键的是让谢瑜放松警惕。


    蕊蕊那边,经过这次生死关头,谢瑜短期内应该不会再逼得太狠,甚至会因为后怕而稍微纵容她一点。


    这是她们的机会。


    而自己这边,被软禁在静园,看似被困住,实际上也是一种保护。


    谢瑜现在的心思多半在蕊蕊身上,没空多理会一个被丢弃的麻烦。


    在他眼里,她一个孤身女子,翻不起什么浪。


    这种被轻视,正是她需要的。


    她知道这很冒险,看起来也很蠢。


    但在谢瑜这种变态的控制下,寻常的反抗没用。


    只有把水搅浑,才有机会。


    激怒陆沉,让他主动放手,是她能想到唯一能合理留在谢府的办法。


    要是她自己要求留下,谢瑜肯定会起疑。


    现在这样,她成了陆沉不要的人,谢瑜看在陆沉面子上得安置她,又不会太把她当回事。


    这种尴尬身份,有时候反而是掩护。


    除了以身入局,她想不到其他办法了。


    “蕊蕊,撑住……”她在心里默念着,祈祷唐蕊早日康复。


    她们需要时间,需要耐心。


    只有先让谢瑜觉得一切尽在掌握,她们才有喘息和运作的空间。


    现在得先搞清楚这静园里的情况。


    她走到门边,推开一条缝。


    院里两个婆子坐在廊下做针线,眼睛却时不时瞟向她的房门。


    谢瑜派人盯着她。


    傍晚,一个怯生生的小丫鬟来送饭,摆碗筷时手都在抖。


    “你叫什么?”阮乔尽量放轻声音。


    小丫鬟吓了一跳,差点打翻汤碗,慌忙跪下:“回、回阮夫人,奴婢叫莲雾。”


    “起来吧,不用怕。”阮乔看着她,“谢夫人今天好些了吗?”


    莲雾头都不敢抬,声音细得像蚊子:“奴婢是静园的粗使,近不了主院的身……”


    阮乔没再问,让她走了。


    这小丫鬟胆子小,地位低,或许能听到点东西,也说不定能说上话。


    得慢慢来。


    晚上躺在冰冷的床上,阮乔睡不着。


    外面巡夜的梆子声一下下敲着。


    前路很难,谢瑜比陆沉更阴险难测,蕊蕊的情况也揪着心。


    但她没退路。


    为了蕊蕊,也为了那点不甘心被踩碎的尊严,她必须在这地方活下去,找到出路。


    日子一天天过去,静园像一口深井,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阮乔每天能做的,就是透过窗户看外面四四方方的天,听着远处隐约的人声,判断着谢府里的动静。


    送饭的莲雾还是那副怯生生的样子,每次放下食盒就匆匆要走。


    阮乔不再急着问她什么,只是在她摆饭时偶尔说一句“今天天气不错”,或者“这菜咸了”。


    小莲起初只是含糊应着,后来渐渐会小声回一句“是”或者“奴婢跟厨房说”。


    有一回,小莲放碗时手滑,汤汁洒了一点在桌上。


    她吓得脸都白了,慌忙用袖子去擦。


    阮乔伸手按住她的手腕,递过去一块干净帕子:“用这个。”


    莲雾愣愣地接过帕子,手指有些抖。


    “别怕,”阮乔声音很轻,“没人会知道。”


    小莲飞快地擦干净桌子,抬头看了阮乔一眼,眼神里多了点说不清的东西。


    从那以后,她来送饭时脚步没那么急了,有时会多停留一瞬。


    阮乔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她发现每天清晨会有婆子来送热水,午后会有丫鬟来收换洗衣物。


    院门总是锁着,但西南角靠近厨房的那段墙似乎矮一些,偶尔能听到墙外有粗使仆役走过的脚步声。


    她心里慢慢有了个模糊的轮廓。


    这天傍晚,莲雾来送饭时,眼圈有点红。


    阮乔盛汤时随口问:“怎么,受委屈了?”


    莲雾抿着嘴,轻轻“嗯”了一声。


    “为什么?”


    “……打碎了夫人药碗的托盘。”莲雾声音带着哭腔,“管家说要扣半月月钱。”


    阮乔盛汤的手顿了顿。


    “谢夫人的药,是你在送?”她状似无意地问。


    莲雾慌忙摇头:“不是不是,是良辰姐姐她们送。奴婢只是负责把煎好的药从厨房端到主院门口……”


    阮乔把汤碗推到她面前:“先喝口热汤。”


    莲雾受宠若惊,连连摆手:“奴婢不敢。”


    “让你喝就喝。”阮乔语气平淡,却不容拒绝,“天渐渐凉了,暖暖身子。”


    莲雾犹豫了一下,终究抵不过热汤的香气,小口小口喝起来。


    热汤下肚,她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了些。


    “谢夫人……近来可好些了?”阮乔问得随意。


    小莲捧着碗,小声说:“听主院的姐姐们说,夫人能坐起来喝点粥了……就是精神头还不太好,整日不说话。”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家主每日都去看她,一坐就是好久……”


    阮乔垂下眼,指尖在桌下微微收紧。


    谢瑜看得这么紧……


    “你常去主院送药,可见过谢夫人?”她又问。


    莲雾摇头:“奴婢只能送到院门口。良辰姐姐管得严,不许我们往里看。”


    她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道,“不过前几日,奴婢好像听见夫人在屋里哭……”


    阮乔心下一沉。


    她没再问下去,等小莲喝完汤,便让她走了。


    夜里,阮乔躺在床上,盯着黑暗中的帐顶。


    小莲的话像针一样扎在她心里。


    蕊蕊情况有好转,但谢瑜看得太紧,而且蕊蕊情绪显然不稳定。


    她得想办法见蕊蕊一面,至少要知道她真实的情况和想法。


    硬闯不行,只能智取。


    她想起静园西南角矮墙。


    或许……可以从那里找找机会?


    但怎么避开看守的婆子?


    怎么知道墙外什么时候有人?


    问题一个接一个,但她心里那股劲却越来越清晰。


    不能急,一步一步来。


    先摸清巡逻的规律,再找合适的时机。


    她翻了个身,面朝墙壁。


    黑暗中,她轻轻吐出一口气。


    她很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