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家主,夫人自戕了

作品:《锁娇骨

    谢瑜冷笑,摩挲着脸上的抓痕缓步往回走。


    刚穿过月洞门,步入内院,他的脚步便是一顿。


    只见阮乔正站在庭院中央,一身素净衣裙,正直直看着他。


    谢瑜眼中掠过一丝讶异,随即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缓步上前:


    “阮夫人?方才怎不见你去送送陆公?这一别,山高水长,再见,就不知何日了。”


    虚伪。


    阮乔不想与他虚与委蛇,直接开门见山,“我要见唐蕊。”


    谢瑜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眼底闪过一丝冷意,但面上依旧维持着风度:


    “阮夫人挂念内子,谢某感念。只是……”


    他拖长了语调,带着一丝为难,“内子昨夜劳累,身子有些不适,此刻正在静养,不便见客。阮夫人还是过几日,待她好些再去看她吧。”


    “劳累?”阮乔嗤笑一声,看向他脸上的几道红痕,“谢家主口中的‘劳累’,是指这个吗?”


    谢瑜眸光一沉,面上却依旧带笑,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


    “阮夫人说笑了。夫妻闺房之乐,不足为外人道也。”


    他语气转冷,带着隐隐的警告,“内子如今是谢某的妻子,如何相处,是谢某的家事。阮夫人还是莫要过多干涉为好。”


    “家事?”阮乔迎上他冰冷的视线,毫不退缩,“若蕊蕊安然无恙,我自然不会干涉。但若她受到半点伤害,谢家主以为,陆公临行前的嘱托,只是说说而已吗?”


    她刻意提起陆沉,给谢瑜施加压力。


    谢瑜眼底寒意更甚,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阮夫人这是在威胁谢某?陆公固然威重,但谢某的家事,恐怕还轮不到外人置喙。至于内子,”


    他看着她的眼睛,“她既入了我谢府,生死荣辱,自然由我谢瑜承担,不劳阮夫人费心。”


    两人对峙着,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硝烟。


    阮乔的心一点点沉下去,谢瑜的强势和毫不掩饰的控制欲,让她感到阵阵寒意。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不一会儿,一个脸色煞白的小丫鬟跌跌撞撞地冲进院子,噗通一声跪倒在谢瑜面前,哭着道:


    “家主,不好了,夫人……夫人她……自戕了。”


    “什么?”谢瑜脸上的从容瞬间碎裂,瞳孔骤缩,猛地上前一步,厉声喝问,“怎么回事?”


    那丫鬟吓得浑身发抖,语无伦次:“是……是医女去给夫人送药……夫人她……她突然打翻了药碗,捡起碎瓷片就……就往自己手腕上割。奴婢们冲进去的时候,血……血流了好多……”


    阮乔如遭雷击,浑身血液瞬间冰凉。


    蕊蕊自戕了?


    她怎么这么傻……


    她眼前一黑,几乎站立不稳,还是抓住身旁的廊柱才没有倒下。


    “废物!”


    谢瑜脸色铁青,再也维持不住平日的风度,一脚踢开跪在地上的丫鬟,便朝着新房的方向冲去,背影带着罕见的慌乱。


    阮乔反应过来,也顾不得其他,立刻提起裙摆追了上去。


    她的心狂跳不止,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蕊蕊,你千万不能有事。


    谢瑜和阮乔一前一后冲到了新房门口。


    房门大开,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屋内一片狼藉,药碗的碎片散落一地,褐色的药汁混着刺目的鲜血,在地上洇开一大片暗红。


    唐蕊瘫倒在床榻边,脸色惨白如纸,双目紧闭,左手腕上一道狰狞的伤口皮肉外翻,鲜血仍在汩汩涌出,染红了她素白的中衣和身下的地毯。


    两个丫鬟死死按着她的伤口上方,医女正手忙脚乱地往伤口上撒金疮药,但鲜血很快又将药粉冲开。


    唐蕊的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膛起伏。


    “蕊蕊——”阮乔看到这一幕,尖叫一声就要扑过去。


    “拦住她。”谢瑜厉声喝道,声音因惊怒而微微颤抖。


    立刻有两个粗壮的婆子上前,死死架住了阮乔,不让她靠近。


    “放开我,蕊蕊,蕊蕊你醒醒。”阮乔拼命挣扎,泪水模糊了视线。


    看着唐蕊了无生气的模样,心如刀绞。


    谢瑜没有理会阮乔的哭喊,一个箭步冲到榻前,俯身查看唐蕊的情况。


    他脸色铁青,眼神阴沉得可怕,伸手探了探唐蕊的鼻息,又摸了摸她颈侧的脉搏,指尖能感受到极其微弱的跳动。


    “蠢货,”他猛地转头,对着那几个惊慌失措的下人怒吼,“还不快去请大夫,把城里最好的大夫都给我找来,夫人若有事,你们全都给她陪葬。”


    下人们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


    谢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撕下自己衣袍的内衬,用力捆扎在唐蕊手腕伤口的上方,减缓血流。


    紧抿的唇线透露出他内心的滔天巨浪。


    他万万没想到,唐蕊竟会如此刚烈,用这种决绝的方式反抗他。


    昨夜她的哭闹和抓挠,他只当是女子的小性子,稍加惩戒便会驯服。


    可眼前这触目惊心的鲜血和濒死的沉寂,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心上。


    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要的是一个活生生的、哪怕带着恨意却依旧属于他的女人,而不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谢瑜,你还要把她逼到什么地步?”阮乔被婆子们架着,无法靠近,只能声嘶力竭地哭喊,“她要是死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谢瑜猛地转头,猩红的眼睛死死盯住阮乔,眼底充满了暴戾和杀意:


    “闭嘴,若不是你昨日跑来与她厮混,蛊惑于她,她怎会如此?”


    “我蛊惑她?”阮乔悲极反笑,泪水却流得更凶,“是你,是你这个疯子把她逼上了绝路,你把她当物件一样锁起来,强迫她,折磨她,她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你的玩物。”


    “她是我的妻子,”谢瑜低吼,额角青筋暴起,“生死都是我谢瑜的人,轮不到你来置喙。”


    “妻子?”阮乔声音嘶哑,带着刻骨的恨意,“你问问她,她可曾有一刻愿意做你的妻子?谢瑜,你就算得到她的人,也永远得不到她的心,你只会让她恨你,怕你,直到被她自己的血淹死。”


    “你——”谢瑜被彻底激怒,猛地起身,几步跨到阮乔面前,抬手狠狠扼住了她的下巴,恨不得捏碎她的骨头。


    阮乔痛得闷哼一声,却倔强地瞪着他,毫不退缩。


    “阮乔,”谢瑜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浓重的警告和威胁,


    “不要以为有陆沉给你撑腰,我就不敢动你。这里是邺城,是我谢瑜的地盘。你若再敢多言,我不介意让你尝尝,什么才是真正的‘逼上绝路’。”


    他的眼神阴鸷可怖,仿佛下一秒就会将她撕碎。


    阮乔看着他因暴怒而扭曲的俊脸,心底涌起一股寒意,但更多的却是为唐蕊感到的绝望和悲哀。


    她闭上眼,不再说话,泪水无声地滑落。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喧哗声,是大夫被连拖带拽地请来了。


    谢瑜猛地松开阮乔,转身快步走向床榻,对匆匆进来的大夫吼道:“救活她,不惜一切代价,必须救活她。”


    大夫看到榻上血人的惨状,吓得腿一软,连滚带爬地扑过去诊治。


    阮乔被婆子们松开,瘫坐在地上,目光空洞地望着榻上生死不明的唐蕊,越发觉得浑身冰冷。


    新房内,一时间只剩下大夫急促的指令声、丫鬟婆子慌乱的动作声,以及谢瑜压抑着暴怒的沉重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