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陆沉,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作品:《锁娇骨》 书房内,灯火通明,气氛却比窗外深沉的夜色还要压抑。
陆沉负手立于巨大的北境舆图前,面色铁青,眸中翻涌着骇人的黑色风暴。
阮乔那副泪眼婆娑的模样,就像一根刺,狠狠扎在他心头,激起了前所未有的暴戾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慌。
谢瑜。
他竟敢将手伸得如此之长,竟敢觊觎他陆沉的人。
还有阮乔……
她那般煞费苦心,甚至不惜冒险激怒他,究竟是为了什么?
难道真与谢瑜有私情?
不……不对。
陈武和时昭试探的结果,她的反应更像是在利用他。
利用他去查谢瑜的秘密?
谢瑜能有什么秘密,值得她如此大动干戈?
一个念头猛地窜入陆沉脑海。
谢瑜的生母。
听说她是突然消失的。
她如此急切地想查谢瑜,难道谢瑜掌握着她“回去”的秘密?
谢瑜的生母不是消失了,而是回去了?
阮乔和她难不成来自同一个地方?
那阮乔她,她是不是也想……
陆沉呼吸猛地一窒。
他绝不允许,绝不允许阮乔也像谢瑜的生母那样,凭空消失,彻底脱离他的掌控。
陈武在一旁站了许久,见陆沉的脸色渐渐恢复了平静,才敢开口,“主公?”
陆沉冷冷瞥了他一眼,“立刻传令‘夜枭’,动用一切手段,给孤彻查谢瑜。
从他出生到现在,所有的事,尤其是关于他生母的一切。
还有他近年来所有暗中动向、与各方势力的接触,巨细无遗。
孤要在最短时间内,知道他所有的秘密。”
“是。”陈武凛然应命,心中巨震。
主公此次竟是动用了最隐秘的“夜枭”,可见事态之严重,决心之坚决。
“还有,”陆沉眸光扫过舆图上北境与江东交界的大片区域,
“萧胤、章冽联军近日异动频频,北境诸郡暗流汹涌,这其中,绝少不了谢瑜的影子。给孤盯住他,查清他与萧、章二人到底有何勾结,找出他们的命门。”
他冷笑一声,杀气四溢:“正好,借此机会,一并清理了这些不安分的蛀虫,北境,该彻底换换血了。”
“末将领命!”陈武沉声应道,眼中闪过兴奋的战意。
主公这是要借题发挥,以雷霆手段彻底整顿北境了。
“速度要快。”陆沉强调,“处理完北境这些杂碎,孤要尽快回师建康。”
目光投向舆图上江东的方向,陆沉眼神深邃。
无数双眼睛正盯着他,等待着他出错。
他必须尽快稳住后方,才能全力应对前方的惊涛骇浪。
眼下,谢瑜和阮乔身上隐藏的秘密,必须尽快解决。
“去吧。”陆沉挥挥手,“孤要尽快看到结果。”
陈武肃容行礼,迅速退下,身影很快融入夜色。
书房内重归寂静,只剩下陆沉一人。
他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窗棂。
阿乔,你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你与谢瑜之间,到底有何牵扯?
你千方百计引我去查他,究竟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找到回去的方法吗?
陆沉的心猛地收紧,一种偏执的占有欲和恐惧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吞噬。
无论你要什么,无论你想做什么,都休想逃离我的掌心。
他绝不会让她就这样消失在他的世界。
绝不。
翌日清晨,天色刚亮。
阮乔醒来时,发现院落外的守卫明显增加了。
原本只是寻常的巡逻,如今却变成了明岗暗哨。
她所在的这方小院围得像铁桶一般,断绝了任何她可能与外界的联系。
她站在窗边,看着院中肃立如雕塑的甲士,面色平静,心中却冷笑。
果然,陆沉上钩了。
这阵仗,恰恰证明了他内心的震动与恐慌。
他在怕,怕她会真的消失。
很好。
她需要的就是他的这份“怕”。
早膳过后,时昭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
“夫人,该用药了。”时昭将药碗轻轻放在阮乔面前。
这是府医开的安神汤,自邺城回来后阮乔便每日服用。
阮乔的目光落在漆黑的药汁上,又缓缓抬起,看向时昭,忽然轻声问道:“时昭,你跟着他……多久了?”
时昭微微一怔,垂眸答道:“回夫人,属下跟随主公已有八年。”
阮乔放下药碗,用帕子拭了拭嘴角,目光重新落回静立一旁的时昭身上,轻声问道:
“时昭,你觉得……你家主公,是个什么样的人?”
时昭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迅速垂下眼睫,恭敬答道:
“主公雄才大略,英明神武,乃不世出的雄主。属下等皆愿誓死追随。”
这是在背标准答案呢。
阮乔轻轻笑了笑,摇了摇头:“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说……抛开那些身份地位,他这个人,在你看来,是什么样的?”
她顿了顿,声音更柔和了些,“比如他年少时,也是这般严肃深沉吗?”
时昭抬起头,看向阮乔。
见她眼神清澈,似乎真的只是出于好奇,并无试探或其他深意。
她沉默片刻,紧绷的神色稍稍缓和了些许。
“主公他……”时昭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些,带着一丝遥远的回忆,“年少时并非如此。”
阮乔眼中闪过一丝兴趣,静静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属下初次见到主公时,他还未及弱冠。”
时昭的目光似乎透过眼前的空气,望向了遥远的过去,
“那时的主公,已是名动天下的少年将军。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率玄甲军驰骋北境,所向披靡。”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向往和敬意:“他骑在马上的样子,就像一团燃烧的烈焰,耀眼得让人不敢直视。
邺城,乃至整个北境的闺阁小姐,不知有多少人对他芳心暗许。”
阮乔微微怔住。
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
这形象与她所认识的陆沉,实在相去甚远。
“那时……陆家几位公子皆在军中,并称‘陆氏三杰’。”
时昭似乎打开了话匣子,语气也自然了许多,
“主公是嫡长子,威望最盛。二公子陆池,性情最是温和有礼,用兵奇诡,常出人意料;
三公子陆潜,是陆衡之子,虽年纪最轻,却沉稳持重,精于谋略。但他从小便不良于行。
他们兄弟当年真是满城倾动,风光无两。”
陆池?
陆潜?
阮乔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两个名字。
陆沉的弟弟,她忽然想起似乎隐约听人提过,陆二公子,但他似乎早已不在人世了。
时昭的声音低沉了下去,眼中怀念的光芒渐渐黯淡,染上了一层沉重的阴影:
“只可惜,天妒英才。二公子死在了广陵那场突围血战中……”
她猛地停住话头,意识到自己失言,立刻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重新垂下头,恢复了恭谨的姿态:“属下多嘴了。夫人恕罪。”
阮乔心中却掀起了波澜。
她看着眼前瞬间又变得疏离冷漠的时昭。
心中情绪有些莫名,陆沉……竟然还有这样的过去?
兄弟并肩,少年扬名,七年前那场导致他弟弟身亡的血战,就是他性格大变的转折点吗?
她发现自己对陆沉的了解,贫乏得可怜。
她所认识的,是那个位高权重且强势地将她禁锢在身边的江东之主。
而对于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他的过去,他的喜怒哀乐,她几乎一无所知。
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悄然涌上心头,夹杂着一丝莫名的酸涩。
她沉默了片刻,最终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无妨。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她重新端起那碗已经微凉的药,仰头,一饮而尽。
苦涩的味道瞬间弥漫整个口腔,却似乎不及心头那莫名滋味的万分之一。
时昭默默接过空碗,行礼后退了出去。
阮独坐在窗前,望着院中被严密把守的四方天空,久久无言。
陆沉……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