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对谢瑜,她是怎样的心思呢?

作品:《锁娇骨

    阮乔的反应全部落在谢瑜眼中。


    他向前缓缓踱了一步,两人的距离在不大的密室里瞬间拉近了许多。


    他微微低下头,目光落在她脸上,眼眸深处映着她清晰的倒影,似乎要看进她心里去。


    他离得越来越近,阮乔的心跳渐渐加快了。


    “怀瑾”,阮乔突然叫住了谢瑜,“你还没有告诉我,这间密室以及叶老师,她当年究竟是怎么……离开的?”


    她问得小心翼翼,生怕触及某些深藏的痛楚。


    闻言,谢瑜的目光也落在那图案上,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追忆。


    他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这间密室,并非谢府原有。是我母亲一点点建造的。”


    “母亲?”阮乔有些惊讶。


    他解释道,“我的嫡母。”


    他指尖轻轻点过一处不起眼的的接缝处,“这些木材大多是府中修缮时偷偷藏下的边角料。”


    提到王淑,谢瑜面色凝重了许多,“母亲心善,见我娘如困兽一样终日郁郁寡欢,心中很是不忍。


    她虽无力正面反抗我父亲,却一直在暗中尽力回护。


    这密室从构思到建成,所需的人力、物资周转,乃至瞒过府中耳目的时机,几乎都离不开母亲的巧妙安排和冒险遮掩。”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父亲那时虽对娘亲看管极严,但他终究是谢家家主,军政事务繁杂,总有不得不离开的时候。


    加之他绝对想不到,在他眼中温婉顺从,甚至有些懦弱的母亲,会有胆量且愿意冒着如此巨大的风险,帮助娘亲谋划逃离。”


    阮乔听得屏息,仿佛能看到两位女子在深宅高墙内,如何小心翼翼地传递消息,如何利用有限的资源,一点一滴地构筑着通往自由的微小希望。


    谢瑜的目光重新落在图案上,语气变得更加幽深:


    “娘亲离去那夜,据母亲事后零星提及,正是父亲被紧急军务召离邺城之时。


    她将自己反锁在这间刚刚彻底完工的密室内,无人知晓具体发生了什么。


    嫡母只在外间焦心等候。


    据她说,当时似乎听到室内传来一阵极轻微的蜂鸣般的嗡响,持续时间很短,随后便再无声息。”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待母亲壮着胆子,用娘亲事先留给她的钥匙打开密室门时,里面已然空无一人。


    只有这扇窗棂上的璇玑纹路,似乎比平日更亮了一些,但也很快黯淡下去,恢复如常。


    娘亲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彻底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挣扎或打斗的痕迹。”


    阮乔的心脏怦怦直跳,她看着那扇窗,仿佛能想象出叶璃老师最后站在这里,启动了某种机制……


    “父亲归来后,听闻娘亲身死,勃然大怒,几乎将谢府掀了个底朝天。”


    谢瑜的声音冷了下去,“他找不到她的。小院里的躺着的,根本就不是她。”


    他说完,密室陷入长久的沉默。


    那些冰冷的纹路,此刻在阮乔眼中,不再仅仅是图案,而是一段沉重过往的见证,一条染着血泪的秘径。


    她再次看向谢瑜,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有对叶璃老师终于逃脱的欣慰,有对王淑夫人义举的敬佩,也有对谢瑜自幼经历这一切的心疼。


    “怀瑾………”她轻声唤道,这个名字此刻叫出来,似乎带上了一丝微妙的情感。


    谢瑜抬眸看她,眼底深处的冰封似乎融化了些许。


    “乔乔,你说,”谢瑜的声音放得很轻,“我娘当年站在这里时,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刻意顿了顿,观察着她细微的表情变化。


    然后才继续道,“是归心似箭,终于解脱的狂喜?还是也有一丝,对尘世未尽之念的不舍?”


    他的目光紧锁着她,这个问题,更像是在问眼前的她。


    阮乔的心猛地一沉。


    刚刚浮现的心猿意马瞬间被这个沉重的问题冲刷得无影无踪。


    狂喜?当然会有。


    但谢瑜后面的话,却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扎进了她的心窝。


    离开,就意味着斩断这里所有的联系。


    “叶老师她……”阮乔的声音有些干涩。


    她避开谢瑜的视线,目光重新落回窗棂的图案上,手指抚摸着上面的细微沟壑。


    “叶老师她,一定很想回家。那是她不惜一切代价也想要奔赴的终点。”


    她说得很肯定,这是她的信念,也是支撑她的力量。


    “至于遗憾……” 她停顿了许久,才低低地接下去,像是在回答谢瑜,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或许也有。但比起被永远困在一个绝望的牢笼里,那份遗憾,也许……便没那么难以承受了。”


    她想到叶璃老师现在安宁的生活,回头直视谢瑜的眼睛,语气也带上了一丝笃定,“我想,叶老师最终选择的,是新生。”


    谢瑜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太多波澜,眼神却深邃得像要将她吸进去。


    当阮乔说到“新生”二字时,他眼底快速闪过一丝微芒。


    他再次靠近了些,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近到她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气息。


    压迫感无声蔓延着。


    “那么你呢,乔乔?” 他问,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蛊惑的磁性,每一个字都敲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如果归途就在眼前,你会如何选择?”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梭巡,“是像她一样,义无反顾,再无留恋地离去?还是……”


    他没再继续说下去,言语间的未尽之意,却在她心湖投下了一颗巨石。


    阮乔被他突如其来的逼近和更直白的追问逼得呼吸一窒。


    他的问题让她不得不直面之前刻意忽略的某个角落:


    对归途的渴望之下,是否也悄然滋生了对眼前这个人,一丝难以割舍的眷恋?


    她仓促地想要后退一步,后背却猛地抵上了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她被迫仰头,迎上他的目光。


    慌乱、挣扎、渴望、一丝莫名的委屈瞬间交织在一起,在她清澈的眼眸中翻涌。


    她张了张嘴,想说当然会毫不犹豫地离开,可那四个字却像是哽在了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对谢瑜,她是怎样的心思呢?


    密室内死一般寂静。


    只有两人交错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看着阮乔眼底清晰映出的挣扎与混乱,谢瑜的唇角,不知不觉上扬了几分。


    这就够了。


    他没有再追问答案。


    他慢慢地伸出手,微凉的指尖,轻柔地替她拂开了粘在颊边的一缕碎发。


    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她滚烫的耳廓肌肤,带来一阵细微的颤栗。


    “找到之前,不妨也……好好看看这里的‘新生’?”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像一片羽毛落入心湖,却在她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谢瑜终于退开了一步,适当地拉开了距离,留给了她喘息和思考的空间。


    心口的压力骤然消失,阮乔却觉得脚下有些发虚,心跳早已乱得不成样子,脸上更是热得几乎要烧起来。


    谢瑜又恢复了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模样,仿佛刚才他充满侵略性的靠近与低语,只是她的错觉。


    “走吧。”他率先转身,向暗道走去,语气恢复如常,“再待下去,你的护卫怕是要冲进来拆了我的书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