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封锁张府,断其爪牙
作品:《锁娇骨》 陆潜端坐于轮椅之上,一身素雅的月白锦袍,衬得他清俊的面容愈发矜贵。
他手中捏着一卷盖有江东刺史府鲜红大印的缉捕令,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清朗的眼眸深处,不再是平日的温润沉静,而是翻涌着冰冷的怒意与憋屈。
是憋屈。
在建康,拿着签发令居然还有他抓不到的人!
斡旋多日,竟栽在了这里。
建康张氏家主张珪,勾结北境,囤积居奇,哄抬粮价,祸乱江东,意图谋反。
证据便是粮行资金流向暗河渠道,与北境商号往来密函,散布流言扰乱民心。
谁知缉捕令竟无法化作雷霆,劈开张府厚重的门扉!
“公子!”
一名身着深青色文士袍、面容清癯、眼神锐利的中年幕僚快步上前,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愤怒,
“张谦将军已率重兵围了张府,但张珪那老贼拒不开门,他竟敢……”
“他拿出了什么?”陆潜的声音清冷如冰,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只有微微收紧的指节泄露了心头的波澜。
“先祖神主牌。”顾言的声音带着一丝被羞辱的愤懑,
“张珪那老贼,竟命人将张家历代先祖的神主牌位高悬于府门之上。
扬言张氏乃江东百年望族,世代忠良,先祖英灵在上,岂容宵小污蔑构陷。
他竟敢言,若刺史府敢强攻府门,惊扰先祖英灵,便是与江东所有世家为敌,便是自毁江东根基。”
“先祖神主牌……”陆潜清俊的脸上,冰冷的弧度缓缓勾起,嘴边的笑意如初雪消融,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好一个先祖英灵,好一个江东根基。”
好一个张珪!!!
他缓缓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先祖神主牌,亏他想得出来。
在礼崩乐坏、群雄割据的乱世,皇权早已荡然无存,即使有“丹书铁券”,也不过是废纸一张。
但世家宗祠,先祖牌位,却依旧是维系一个家族血脉与尊严的最后象征。
更是一把凝聚人心、裹挟舆论的利器。
张珪这一手,不可谓不毒。
他是在用整个张氏先祖的“英灵”,用江东所有世家的“唇亡齿寒”之感,来对抗刺史府的缉捕。
他是在赌,赌陆潜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不敢背上“辱没先贤”,“自毁根基”的骂名。
“公子!难道……就这么算了?!”顾言不甘地低骂,“那老贼祸乱江东,勾结外敌,证据确凿,难道就凭几块木头牌位,就让他逍遥法外了不成?”
“算了?”陆潜缓缓睁开眼,清澈的眼眸中的怒意已被强行压下,只剩沉静,“不。这江东……还轮不到他张珪,一手遮天!”
他转动轮椅,行至书案前,声音清朗,“备车。去张府。”
“公子?”顾言一惊,“您要亲自去?”
“嗯。”陆潜微微颔首,目光平静,“去会一会这位以先祖英灵为盾的张大家主。”
周渔来到清雅居时扑了个空,问仆从,得知陆潜去了张府。
周渔只好留下话:等三公子回来,就说老太君有请。
仆从应下了。
建康城西,张府。
昔日门庭若市的景象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窒息的死寂。
张府巍峨高耸的大门紧闭,门前,是黑压压的江东精锐甲士。
玄铁铠甲在阳光下泛着幽冷的寒芒,长戟如林,弓弩上弦,凛冽的杀气弥漫开来,将整座府邸笼罩其中。
守将张谦,一身玄铁重甲,腰悬环首刀,如屹立在阵前。
他面容刚毅,眼神锐利,死死盯着紧闭的府门。
门楣之上,一排用红绸覆盖、隐隐露出黑漆金字的厚重牌位,在阳光下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肃穆。
是张氏历代先祖神主牌。
府门内,死寂无声,仿佛一座空宅。
正当张谦束手无策之际,一阵轻微的轱辘转动声,打破了这肃杀的沉寂。
古朴的木制轮椅,在顾言和几名健仆的护卫下,缓缓驶入军阵之中,停在距离张府大门约十步之遥处。
轮椅之上,陆潜一身素雅月白锦袍,墨发玉簪,面容清俊绝伦,气质清华高洁,如同谪仙临尘。
即便身处肃杀军阵,轮椅之上,那份从容与沉静,依旧让整个凝重的气氛仿佛都明亮了几分。
张谦立刻上前一步,抱拳躬身:“三公子!”
陆潜微微颔首,清澈的眼眸平静地望向紧闭的府门。
他勾唇,清朗悦耳的声音清晰地穿透厚重的门板,传入府内:
“建康陆潜,奉江东刺史府留守主事之命,前来拜会张大家主。还请开门一叙。”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与威严。
府门内,仍旧死寂一片。
良久,才传来一个苍老中带着一丝倨傲与嘲讽的声音:
“陆三公子,老朽张珪,有失远迎。然,府门紧闭,非为怠慢。
实乃府中供奉先祖神主牌位,英灵在上,不敢轻启门扉,恐惊扰先贤。
三公子有何指教,不妨……隔门相谈?”
隔门相谈?
放屁!
张谦怒目圆瞪,险些骂出声来。
狗东西,以先祖牌位为盾,便连门都不开了,竟将堂堂江东刺史府公子拒之门外!
顾言眼中怒火中烧,手已按上腰间佩剑,恨不得一剑就将张珪刺死。
陆潜面色不变,清澈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锐芒,唇角反而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他扬声:
“张大家主……果然……至孝。先祖英灵在上,确需敬畏。也罢。隔门亦可叙话。”
他微微侧首,对着顾言示意。
顾言强压怒火,从怀中取出一卷明黄绢帛,展开,朗声宣读:
“江东刺史府留守主事令,建康张氏家主张珪,勾结北境,囤积居奇,哄抬粮价,散布流言,祸乱江东,意图谋反,证据确凿。
着即缉拿归案,查封张氏所有产业,彻查其罪,若有违抗,格杀勿论——!!!”
声浪如雷,震得空气嗡嗡作响。
府门内,仍旧一片死寂。
片刻后,张珪那苍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夸张的惊愕与浓浓的嘲讽:
“哎呀呀,三公子,这……这从何说起啊?老朽一介草民,安分守己,何来勾结北境?
囤积居奇,更是无稽之谈。
至于谋反?呵呵呵,三公子,这可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倚老卖老的悲愤与质问:
“三公子,老朽只想问一句,我张氏江东百年望族,世代忠良,先祖筚路蓝缕,开垦江东,造福桑梓。
如今江东刺史府仅凭一些捕风捉影的所谓‘证据’,就要缉拿老朽,查封家产,
这置我张氏历代先祖于何地?置江东世家之谊于何地?
这不是自毁江东根基是什么——?”
字字诛心。
句句扣上“自毁根基”的大帽子。
将个人之罪,上升至江东世家与刺史府的对立。
陆潜眼中寒光一闪,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清朗平静,
“张大家主此言差矣。张氏先祖,筚路蓝缕,开垦江东,功在桑梓,陆氏敬之。
然,此功绩,非为庇护不肖子孙,祸国殃民,更非纵容通敌叛国,动摇江东根基。”
他声音微沉,带着凛冽的锋芒:“至于证据是否捕风捉影,张大家主心中,想必比谁都清楚!
‘暗河’渠道,北境密函,流言惑众……桩桩件件,皆有实据,铁证如山,岂容狡辩?!”
“铁证如山?”张珪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屑的冷笑,
“三公子所谓的铁证,不过是些宵小之辈的构陷栽赃。
老朽行得正,坐得直,不怕查。
要拿老朽,要查封张氏,可以!但需得江东所有世家公议,需得杨老太君亲自主持。
否则,仅凭三公子一纸令状,便要动我张氏根基,惊扰我先祖英灵?
恕老朽不能从命,这府门,也断然不会开!
若三公子执意强攻,那便是公然践踏江东世家尊严,自毁长城,形同引火自焚——!!!”
最后四个字,他咬得极重。
“引火自焚?”陆潜唇角冰冷的弧度更深了,
“张大家主好大的罪名,只是这‘火’究竟是谁引来的?
是奉公执法、肃清奸佞的江东刺史府?还是勾结外敌、祸乱江东、意图颠覆我江东基业的张氏家主?!”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凛冽的杀意:
“张珪,你口口声声先祖英灵,江东根基,然你所行之事,勾结北境豺狼,哄抬粮价,盘剥百姓,散布恐慌,动摇军心。
此乃对张氏先祖最大的亵渎,对江东根基最大的破坏,你才是真正的江东罪人——!!!”
“你——!!!”府门内,张珪的声音带着一丝气急败坏的嘶哑,显然被戳中了痛处。
陆潜不再给他狡辩的机会,声音斩钉截铁,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张谦将军!”
“末将在!”张谦轰然应诺。
“传令!张府内外,即刻封锁,任何人不得出入,违者杀无赦!”
“喏!”
“张氏名下所有商行、店铺、田庄、仓库……即刻查封,账册、货物、人员……一律扣押,严加盘查。
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喏!”
“命影卫严密监控张府,府内人员动向一举一动皆需记录,若有异动,即刻来报!”
“喏!”
“至于张大家主……”陆潜的目光落在紧闭的府门上,声音冰冷,
“你就在这先祖牌位之下好好待着,静待江东公议,本公子倒要看看,你这‘先祖英灵’能护你……到几时——!!!”
“陆潜——!!!”府门内,传来张珪一声如野兽般的嘶吼,充满了怨毒与愤怒。
陆潜不再理会。
他转动轮椅,清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底深处是冰冷的决绝。
顾言立刻上前,推动轮椅。
“回府。”陆潜的声音清冷平静。
轮椅缓缓驶离张府门前肃杀的军阵。
身后,是紧闭的府门,高悬的牌位,以及张珪那怨毒的目光。
虽不能立刻擒贼张珪,却能将其死死困住。
斩断其爪牙,冻结其根基,看他还能张狂到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