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跑什么?

作品:《锁娇骨

    “谁?!胆敢乱闯!”一个炸雷般的暴喝骤然在近旁响起,震得人耳膜嗡鸣!


    门洞侧边的阴影里猛地撞出一个人影!


    粗壮的身形,一身短打劲装,手中明晃晃的佩刀已经半出鞘!


    借着门洞那边廊下微弱的灯笼余光,阮乔看清了那是一张胡子拉碴、凶神恶煞的脸。


    是负责内院守卫的亲兵!


    他显然也被这突然从主人内院冲出来的的漂亮女人惊到了,但更多的是被冒犯的怒火。


    主公看中的人,这贱人居然敢逃!


    阮乔吓得魂飞魄散,想也不想就往他身边空隙挤,试图绕过这堵铁塔似的身躯!


    “找死!”


    亲兵被她的“冲撞”彻底激怒,蒲扇般的大手如同老鹰捉小鸡,迅捷无比地一把攫住了阮乔。


    一股巨大的勒拽之力猛地传来!


    “咳!”阮乔只觉得脖子骤然一紧,呼吸瞬间被卡住,整个人被那只铁钳似的大手硬生生向后拽了回去,双脚差点离地。


    后脑勺撞在了亲兵坚实的皮甲上,撞得她眼冒金星。


    紧接着,她被毫不留情地拽回门洞内,然后被一把拽回那个刚刚逃离的庭院里!


    力道大得让她根本无法抵抗,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向前扑跌。


    “砰!”坚硬冰冷的泥地狠狠迎上了她的膝盖和小臂,火辣辣的疼痛瞬间蔓延开来。


    “嘶……”阮乔疼得眼前发黑,倒抽着冷气,整个人蜷缩在冰冷的地上。


    剧烈的喘息带起胸腔阵阵疼痛,散乱的卷发狼狈地沾在冷汗涔涔的额角和颈侧。


    手掌擦破了皮,膝盖也一定是青紫一片。


    亲兵高大的身影堵在月亮门洞前,像一座无法逾越的铁塔。


    他并没有进来,只是居高临下地冷冷看着她,眼神如同在看一只愚蠢的耗子。


    那两个侍女也缩在院子角落的阴影里,吓得瑟瑟发抖。


    完了……


    彻底完了……


    有脚步声传来。


    是皮靴踏在石板和硬土上的特有的沉闷声音,沉重,稳定,不疾不徐。


    每一步,都像踩在紧绷的鼓面上,敲击着院落里所有人的心脏。


    阮乔猛地抬起头。


    他来了。


    是刚刚那个男人。


    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刚刚那个侍女端水进出的小门口。


    他的玄甲已经卸下,换上了一身暗青色的窄袖常服,腰间随意束着一条黑色的革带,勾勒出劲瘦有力的腰身。


    少了那身沉重的铁甲带来的压迫感,却反而显露出一种更直接的、属于肉体的强悍力量。


    他的头发简单地束在脑后,有几缕不羁地散落在额前。


    刚沐浴过的发梢似乎还带着微微湿意,但周身那股难以言喻的煞气,并未因此而减弱半分,反而因褪去了战场的尘埃而显得更加纯粹冷冽。


    庭院里弥漫着尴尬、恐惧和死寂。


    看守的亲兵见主人出来,对着月亮门洞的方向行了一礼,退回了外院阴影中。


    “主君。”侍女们颤抖着跪下,头低得几乎要埋进地里。


    陆沉的目光越过众人,精准地落在地上的阮乔身上。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沉得如同一口结了冰的深潭。


    深邃的眼底,映着廊下幽微的灯笼光芒,像是深不见底的寒潭投入了几点幽冷的星火,却无法带来一丝暖意,反而寒得彻骨。


    阮乔对上那目光的一瞬,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接冲上天灵盖,比刚才撞到硬地还要冷上十倍。


    她甚至忘了膝盖和手臂的疼痛,挣扎着想往后缩,双手死死揪住胸前的衣襟,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男人很危险。


    陆沉迈开长腿,一步步向她走来。


    那高大身影投下的阴影,随着他的靠近,一点点覆盖住她蜷缩在地的身体。


    每一步靠近,他身上那股混着松柏水汽和男性气息的压迫感就更浓一分,将她周遭的空气都挤压殆尽。


    终于,他停在她面前。


    陆沉开口,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丝毫情绪。


    那是一种阮乔完全听不懂的古调方言,词句简短而冷硬,带着上位者命令式的口吻。


    他问的是:跑什么?


    阮乔死死盯着他那开合的薄唇,只能从那冷硬的语气里听出不耐烦的质问。


    她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发颤,带着无法控制的哭腔,本能地回应:“你……你是谁?放我走!我听不懂!你放我回去!”


    又是这种古怪的音调。


    陆沉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审视着地上的女人,洗去仆仆风尘后露出的肌肤在昏暗光线下更显出一种令人心惊的瓷白,带着新伤的红痕格外刺眼。


    那头被侍女简单梳理过的卷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肩头和胸前,勾勒出单薄颤抖的肩线。


    她眼中全是惊惧的水光,倔强,徒劳,脆弱得像一捏即碎的琉璃盏。


    这副模样落在他眼里,却是另一种感觉。


    像只刚被抓回、明明怕得要死却还虚张声势炸毛的小动物,徒劳地呲着毫无威胁的小尖牙,只会激起更深的掌控欲。


    他耗费时间耐心清理干净的小玩意儿,竟敢不安分地试图逃跑?


    简直是对他权威的冒犯。


    一股冷怒夹杂着被挑战本能的、更为原始的躁意,无声地在他眼底升腾。


    他的耐心已告罄。


    他没有再试图说话。


    俯身。


    阮乔只看到他猛地弯下腰,阴影如同牢笼般瞬间笼罩下来!


    还没来得及尖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猛地箍住了她的腰!


    “啊——!”短促的惊呼声终于冲破了喉咙。


    她被陆沉像拎一只不驯的小兽般,粗暴地从冰冷的地上提了起来,夹在身侧。


    她的双脚甚至无法完全着地,只能徒劳地挣扎蹬踏。


    “放开我!你这个混蛋!放开!”


    阮乔惊怒交加,用尽了全身力气踢打、捶打着他箍住她的手臂,普通话的咒骂混合着惊恐的尖叫在寂静的庭院里显得刺耳又无望。


    她的拳头落在陆沉坚实如铁的小臂上,如同撞上冰冷的岩石,纹丝不动。


    指甲划过他的皮肤,留下几道无关痛痒的白痕。


    她的挣扎和嘶喊,在绝对的力量压制面前,渺小得可笑。


    陆沉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甚至没有再看她。


    他像是处理一件扰人的麻烦,夹着她,径直穿过那个被打扰的小院,大步走向院落另一侧更为幽深的、属于他的居所主屋。


    “嘭!”结实沉重的雕花木门被他用后脚跟狠狠踹开,又被他抱着人闯入的身体顶得在门框上发出一声闷响,反弹着摇摇晃晃。


    门内暖意扑面而来,还带着一种属于男性的刚硬气息。


    但阮乔只觉得窒息!


    她被猛地向前一抛!


    “唔!”身体失去控制,重重地跌落在房内铺设着厚厚兽皮的地毯上。


    即使有柔软兽皮缓冲,巨大的惯性还是让她滚了两圈才停下,撞到旁边的矮榻腿上。


    新伤叠着旧伤,痛得她蜷缩起来,眼前一阵阵发黑。


    她顾不上疼痛,本能地就想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往门口爬去!


    “咣!”身后又是一声巨大的闷响。


    她惊恐回头。


    陆沉已经进屋,那条刚刚离开不久的、穿着皮靴的长腿,正以一种极其粗暴的姿态,狠狠地踹在了厚重的门板上!


    巨大的力道让门板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随即——


    “咔哒!”门栓落下!


    重重地将这间屋子与外界隔绝!


    像是一记死亡的宣判,砸在阮乔的心上。


    最后逃走的希望,彻底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