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手足阋墙2

作品:《犟种今天解除天罚了吗?

    镜中的画面很纷杂,模糊的闪过一些回忆。


    有些画面属于萧啸。


    他与程宁曾经走在某条不知名的大路上,一前一后不知道在聊些什么。最后两人逐渐走远。


    有些画面属于黑影。


    镜中出现黑影的制造者,他神神叨叨念着一串程宁听不懂的咒语,他的身前是燃烧着蓝色火焰的火堆。


    画面一帧帧闪过,接替出现,不断告诉程宁——黑影确实能扰乱万生镜的审查。


    她手中只有一小块黑影,仅能覆盖萧啸的半边身子。而长天宗手中有多少黑影呢?他们能用黑影制造什么呢?


    也许能制造一身皮囊,成功的躲过万生镜的审查。


    亦如当年她依靠女娲的泥巴,躲过了审查一样。


    这个宗门人才济济,当年她能为了一己之私躲避审查,所以别人凭什么不能?


    只是今天,她站在了她自以为的正义一方,她要去审查,要去批判,要去追求正义。


    可对那杀害青展云的凶手而言,程宁才是邪恶一方,她的追查是邪恶的。


    万生镜的画面熄灭,萧啸将黑影从自己身上扒下。他讨厌这种阴冷的物质紧贴自己的身躯。


    “你看见了,只是你不接受。”萧啸看穿程宁,他不介意再添一把火,彻底烧光程宁心中仅存的幻想和犹豫。


    “我能接受。”程宁将万生镜反过来,照出自己的脸庞,轻轻擦拭镜面,就像在抚摸自己的脸庞。


    她还在嘴硬。若是能接受,为何不盖棺定论?为何要一遍遍的推演?为何要将模糊跳动的画面,看了一遍又一遍?


    “好吧。”萧啸不与她争执,摊开手表示顺从。


    程宁捏紧镜框,做出艰难的抉择:“我要出去一趟。”


    “用万生镜再次照你的三师兄?”萧啸猜到她想干什么,还不等程宁回答,他说:“我也要去。”


    “你去干嘛?没必要将你牵扯进来。”程宁当然拒绝。


    “你忘了,你才答应我。我们各自向外走一步,成为一个独立的团体,站在独立的界限内。你现在想甩开我,莫不是想反悔?”萧啸笑着问,摊开手,将程宁抱进自己的怀抱。


    属于他的体味扑面而来,久久不散,就像这个拥抱。


    程宁从他的臂弯里抬头,抱怨:“快要憋死我了!”


    “那我能不能去?”萧啸低头询问,唇快要贴上程宁的额头,但始终保持着距离。


    “去吧!去吧!”程宁无奈妥协,但还是忍不住提醒:“你去了能捞着什么好处?白惹一身麻烦!真搞不懂你在想什么!”


    “那我也不能丢着你一个人。我知道你,你肯定会震惊、伤心、愤怒难加,在这种关键时刻我一定要陪在你身边。”


    萧啸的话彻底刻进程宁心底,再次给她心底的水坝来了个巨大的冲击。湖水一层层荡漾开,马上就要越过水坝,奔涌而下。


    可多事之秋,任由洪水冲垮水坝,残局难收。


    平静一点,果断一点,敏锐一点,程宁再次劝导自己。


    又是一袭黑衣的深夜,深夜似乎对程宁而言总意味着有大事发生。


    年幼时与大师兄居于深山之中时,她也恐惧黑夜,黑夜里的小孩是脆弱的,是一不小心就会被森林里的夜行动物叼走的。


    现在她不再是小孩,她要做黑夜里主动出击之人。


    烟顺着窗户纸飘进屋里,屋外被设下重重隔离阵。


    床上熟睡着何云桦与阿木尔,一床薄被斜搭在他俩身上,从门口开始直到床边,零零碎碎散落一些衣物。


    程宁感慨,今日真碰巧啊!否则向他们这样的修士,哪里需要睡眠呢?


    她站在床边,目光一寸寸的看过自己的三师兄,熟悉的眉眼在她眼前铺开,她开始在心中祈祷。


    万生镜照出了何云桦的面容,程宁开始念动咒语。


    画面开始闪烁,从长天宗到无垢宗,画面中的人从阿木尔变成青展云,再变为何云婕。


    一个巨大的阴谋在程宁眼前展开。


    她听见何云桦说:“我没有想杀死他,我只是想让他病弱,这样我就可以从他手里得到更多的权力。”


    她听见阿木尔说:“你那位小妹可不跟我们一条心,既然如此,那找个由头杀了吧。”


    她听见何云婕问何云桦为何要杀害大师兄。何云桦答他也不知道,但事情已经发生了。


    她看见何云桦留着泪祈求何云婕替他隐瞒,何云婕答应了。


    她在万生镜中看见了自己。


    是一滴泪也流不出来了,只剩下满心的荒芜。


    她甚至能将万生镜捏碎,如果金长老不追究的话。


    萧啸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她扭头看萧啸,等着萧啸的表态。


    萧啸也在看她,看她眼底的悲伤,看她心底的伤痛,誓要将她这个人看透,看见她的一切,再来好好爱,


    程宁现出如意剑,萧啸的赤月枪同样铮亮。


    何云桦和阿木尔被唤醒,一睁眼,看见的便是闪着银光的枪和剑,以及一旁万生镜不断播放的过往。


    何云桦只是看一眼,随后又躺回去,像是认命一般问:“小妹想怎么处理我?”


    倒是阿木尔,用薄被裹着肩颈,痛斥程宁两人的不礼貌,竟在他们熟睡之时擅闯,毫无长幼秩序,毫无廉耻。


    很快,阿木尔不叫了。因为萧啸用长枪抵住他的喉咙。


    而他口中又换了番说词,说他是长天宗少主,无垢宗的规矩奈何不了他,若他有事,长天宗不会放过萧啸。


    “你能杀了大师兄,但我不能杀了你。”程宁有很多话想说,但最后都精简为短短一句。


    她很想发狂,想将屋顶掀开,将泥土翻开,上天入地问个答案。或者像个小孩一样撒泼打滚,满地哭闹,反正总要有一个方法来发泄她此时的心情。


    但都不行,直觉告诉她,她想实施的一切举动都是错的。


    杀了三师兄是错,不杀三师兄同样是错。


    横竖已经错了。


    “多谢小妹饶我一命。”何云桦扯出一抹笑容对着程宁。


    多么讽刺的笑容绽放在程宁眼前。


    程宁牵着萧啸,走到门外,关上门,在对着门大喊:“给你时间穿衣,今晚别睡了。”


    随后,又走向另外一道门,推开,将何云婕抓起来。


    院中,程宁抱着双臂,傍晚微凉,为了汲取一点热意,她靠在萧啸的身上。


    等着她的师兄师姐穿戴整齐,想好理由,再来欺骗她。


    骗她,他们都骗她。


    他们欺骗她,骗她付出感情,再骗她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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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泪,骗她与萧啸争吵,险些断送她与萧啸的感情。


    “小妹!”何云婕先出现在庭院,紧接着是何云桦,阿木尔从头到尾都未出现在程宁眼前。


    程宁不说话,只是将萧啸的手紧紧揪着。


    “事实就是这样,人就是我杀的。”何云桦不再做无谓的解释,也阻止了何云婕的无谓解释。


    “好!好!好!”程宁连说三个好,看起来坦荡接受,但只有萧啸能感受到她躯体的颤抖。


    “二师姐,三师兄。”再次唤起这两个名称,她陌生无比,“你们背弃宗门,杀害兄长,恶行恶事,我要昭告天下。你们手中所有的权力我要通通收回,你们现在拥有的一切,我也要通通收回。”


    “我要将你们永远囚禁在宗门内,我不杀你们,你们要永久的赎罪。”


    她的决定回荡在夜幕之下,无人附和,无人反对。


    如意剑握在她的手中,她的手握在萧啸手中。


    从何云桦的视角看,程宁与萧啸紧紧挨在一起,宣判他的死刑。


    何云桦拔出自己的佩剑,剑光闪烁在月色之下。他将剑扔给程宁,“给个痛快吧!我不愿成为罪徒。”


    “我不杀你。”程宁颤抖摇头,“我不愿我的手上染上同门的鲜血。”


    这一预设,彻底使程宁泪崩,她还是没忍住质问:“为什么啊?你们是缺什么吗?或者对什么不满意吗?”


    “大丈夫岂能郁郁久居人下?”何云桦简单反驳,表现他的野心,也浇灭程宁心中最后一点幻想。


    这场悲剧,收获最多的人是萧啸。


    程宁终于完整的从同门手足中剥离,完全的与他站在同一界限内,成为一个独立的团体。他们才是真正的心心相依之人。


    后山的隔离阵未撤,萧渡被连夜从床上拉起来,得知了一切。


    他嚷:“我早就说过他就是凶手,你不信我。”


    程宁用剑拍着萧渡的嘴,迫使萧渡闭嘴。


    “你准备一下,准备管理宗门。”程宁急冲冲写信,通知金长老快速赶来。


    “我不会啊!师父还没教我!”萧渡哀嚎。


    “我就会吗?学呗!我给你从外面请老师。”程宁没好气的反驳。


    她也不会啊!她的师父也没教她啊!


    谁也没算到大师兄能走这么早啊!


    如今师门飘摇动荡,而她能倚仗谁呢?


    师父死时还能靠大师兄,大师兄死了能靠谁呢?


    她是个没人要、没人管、没人教、没人靠的小孩了。


    望着窗外的天色,程宁发誓——请诸天神佛见证,请师父和大师兄见证,她一定能!一定能解决一切,实现美好的生活!


    她一定能!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后山,程宁离开了的后山。


    阿木尔施施然走到院中,牵起何云桦的手,柔声劝慰:“一不做二不休!云桦,你甘心吗?甘心在这样死板的山中虚度你的一生?”


    何云婕撞开阿木尔,愤怒指责:“都是你!都是你害了我弟弟,他若不遇见你!也不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


    “姐姐你说什么呢?眼前,我们才是一家人啊!何必相互指责呢?”桃花扇遮住阿木尔笑弯的嘴角,留下他带满风情的声线。


    “你打算怎么办?”何云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