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礼殿内，上首是青展云与金长老，下首各自分坐着程宁师兄妹三人，金氏兄妹，外加阿木尔与萧啸。


    “各位好啊。”金长老笑眯眯问候众人。程宁的注意力依旧在他满脸的皱纹上。


    “想必各位都知道了吧。老朽也不饶弯子了。”金长老示意金普宣拿出星宿图。


    “诸位看图，图上东方的双子星暗淡，西方却有两颗星格外明亮，且正位于双子星的凶位。当然，双子星身旁也围绕几颗护卫星宿，但护卫星宿乏力，总体而言，依旧是大凶之象。”金普宣举着图纸，缓慢走过众人身前。


    “怎么办呢？”程宁问。


    “凶中有吉。”金长老缓缓开口，“这西方是凶位，同时也是吉位。所以你要往西方走。”


    程宁还是持有怀疑的态度，“就这几颗星星就能决定我日后的命运？”


    “不可对上苍不敬。”青展云开口制止程宁的不敬之语。


    但，程宁并未停歇，她反驳：“从人类被创造那一日起，我们的大脑中就被存入一个程序：必须尊敬上苍。可我们如此尊敬上苍，它还不是要降下惩罚，杀死我们。”


    她平静的看过众人，众人纷纷沉默不语，她脸上满是不屑。如此宴会，还不如她和萧啸回去玩抓鸭子有趣。


    “老朽倒是有一个办法。”金长老捋着胡子，“金门地阵是人鬼两族共同发明，所以唯有人鬼两族共同的血脉才能进入地阵。我们无法复活你姐姐，但也许鬼族人可以。他们世代专研一些歪门邪道，说不定他们真有复活死人之法。”


    “只是当年大战彻底隔绝了人鬼两族的交流。”说到这儿，金长老微微叹息。


    他将目光看向程宁，接着说：“那倔强的鬼老头不至于不认你吧。要不你往虚无之海走一趟？”


    “你在说什么？”程宁一脸无语，“你怎么不自己走一趟呢？那是人能走过去的吗？你们总得给我造一只船吧。”


    阿木尔插话：“金长老，小辈也觉得此事不妥。长天宗也曾经试过法子横跨虚无之海，甚至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制造黑影，想覆盖海面，以阻挡海底的邪秽之气，但都失败了。”


    “那黑影程师妹见过。就是你在祁连山脉的道观中得到的黑影。”阿木尔转身看向程宁。程宁直直迎上他的目光，只见阿木尔继续说：


    “既然程师妹是我们解除天罚的唯一希望，那就不敢让希望之星去冒险。若金长老执意认为必须穿过虚无之海，沟通鬼族，那小辈愿意一试。”


    金长老捻着胡子，微微皱眉沉思。


    何云桦出声询问：“虚无之海充满秽气，此秽气对修士的心性伤害极大，甚至会导致修士走火入魔。历来只有鬼族人可以穿过虚无之海，利用虚无之海对付我们。从未有人族修士能在虚无之海内活下来。阿木尔，你这是何必？”


    “云桦，我就知道你是爱我的。”阿木尔此言惹得众人纷纷咳嗽。


    更是招来程宁的白眼。我就知道，正经不过三秒，像是恋爱脑控制躯体，成为了丧尸。程宁在心中一顿牢骚。


    金长老在咳嗽声的掩护下，询问青展云：“你们无垢宗门风如此开放，竟要与长天宗成为姻亲？”


    青展云摸摸鼻子，气短回答：“长老，年轻人开玩笑呢。”


    咳嗽声渐弱，话题回归正途。


    “我还是建议你向西而行，在途中寻求机会，有任何问题可以随时找我寻求帮助。”金长老给出建议，做出承诺。


    大殿之上，所有人都在等程宁的回答。


    程宁说：“请诸位同门放心，本人在此起誓将以解除天罚为己任，以维护天下安宁为使命，上下求索，奋力追求，矢志不渝。我愿意将我全部的热情和生命都献给它，听从长老的安排，择期启程。”


    宴会的目的达到，人群散去，程宁走在人群最后，移动似乌龟。萧啸寸步不离跟在她身侧。


    程宁注意到脚下两人的影子，她看着重合的影子说：“萧啸，你不跟我走了。就在宗门看管你弟弟，我将道鸣峰交给你。”


    “不行。”萧啸果断拒绝，并询问：“你又在瞎想什么？”


    “我没有瞎想。”程宁很郑重的说：“你跟着我，过完今天不知道有没有明天，有了明天又不知道有没有后天。你图什么呢？做朋友，做到你这个地步，已经够意思了。”


    她抬头看着萧啸，眼中的决绝吓到了萧啸。


    萧啸依旧辩解：“我并不担忧这样的生活，我从前也过这样的生活，甚至更加贫苦。我们在做同一份伟大的事业，你知道吗？你不能丢下我，抛弃你的战友。我也做不到让你一个人奔波在这条艰苦的道路上。”


    “我愿意陪你吃苦的。我并不觉得苦！！！你要我怎么说你才相信？我们共同的为了同一个理想而奋斗，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们之间不存在误解，不存在沟壑，不存在错过，你明白吗？”


    那双眼睛直看着自己，看得程宁心里发慌。她下意识想移开眼神，但又被萧啸掰回来。


    “看着我，你不要躲。你能明白我在说什么吗？”萧啸质问。


    “我有自己的坚持。”程宁硬着头皮说。


    她垂下眼皮，实在不敢去看萧啸那双眼。那双眼里写满了震惊，写满了不甘，又写满了期待。衬托得她才像那个利用了萧啸，转头又不负责的人。


    “我知道你从前生活不容易，所以我才希望你现在有钱了，能在无垢宗的庇护下，过几年好日子。你跟着我走，将会付出许多，又能得到什么呢？这对你来说不值得。”程宁莽着脑袋一口气说完。


    “我对待朋友有自己的方式，我希望我的朋友能够过得好。而不是奔波劳累。而且我也不应该，利用我的朋友。我应该站在你的角度看。当然，站在我的角度看，你跟我走，对我绝对有帮助，但是对你绝对是坏处。”


    “我不能利用你，不能利用我们之间的友谊。”程宁感觉放在自己双肩的手逐渐松开了。


    她听见萧啸轻声呢喃，“原来只是朋友啊。”


    但下一秒，在她即将转身的一瞬间，萧啸拉住她的手，接着说：“我对待朋友也有我自己的方式，我不能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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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一个人奔波受累，身边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而且！”萧啸深吸一口气，“我知道我自己要干什么，能干什么。我不知道我跟你说过没有，我记得我说过，我选择投身这份拯救民族的大业，是因为我的良心驱使，我不忍心看我的同胞受苦，也不忍心让祖宗基业断在我手里。”


    “我们之间有友谊，但再往上一个层面说，我们有同样的理想。你我注定是一条路上的人，你我天生是一对人。”


    程宁有些木楞，找不出话来反驳。她只说：“你没跟我说过。我当时以为你逢场作戏。”


    “逢场作戏我图什么？谁能逢场作几年的戏？程宁！”这是萧啸第一次朝程宁发火，他愤怒的质问：“我在你心里算什么？财迷？还是倒贴？你根本没拿我当个人对待！你压根不知道我有……”


    萧啸没讲完的话被青展云打断。青展云说：“两位容我打断一下，两位要么回道鸣峰吵？将我的道路让出来，我被你们堵半天了。”


    “……”萧啸剩余的话，卡在喉咙，逐渐压下。程宁对他无那方面的心思，他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呢？无非是给两人之间再加上一层隔膜。


    “你走吧。”萧啸极不友善的看向青展云，侧身让出半条路。


    他又看向程宁，鼻孔冒气，没好气的说：“反正我要跟你走，你甩不掉我，你也休想甩掉我，我总有办法找到你，缠上你。”


    程宁还是木楞的看着。良久，她才出声询问：“你真愿意？”


    “那还能假？”萧啸反问。


    “萧啸你真好！”程宁亲昵的挽住萧啸的胳膊，“我们回去吧。”


    “你现在才发现啊，真迟钝。”萧啸心中泛甜，又忍不住酸程宁几句。


    晚些时辰，青展云将萧啸找了过去。


    “你真愿意陪我小妹走？”青展云开门见山的问。


    萧啸反问：“我为何不愿意？”


    “你是不是对我小妹有什么其他的企图？”青展云接着问。


    “没有。”我就图她这个人。后半句话萧啸没说，他扯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程宁曾跟我说过，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她愿意去解除天罚，不仅为了身边亲朋好友，更为了万千平民。我很佩服她这般思想，我与她有同样的理想，我们是一路人，是不能分开的盟友，生死之交。”


    “好！”青展云拍手叫好，“你思想觉悟真高！难怪我师父当年选中了你！”


    青展云朝萧啸竖起大拇指，“对了，你还有个弟弟对吧。明日，你同程宁说，叫她将你小弟送过来，我亲自教养，我当自己弟弟一样亲自教养。”


    “多谢青宗主。”萧啸拱手作礼。


    “只是有一事，我得托付萧兄。”


    “青宗主请讲。”


    “我那小妹是我一手带大，我实在不忍她承受这般残忍的命运，但又无力改变。还望萧兄在路上多照顾我小妹，替我尽兄长之责。”


    “青宗主放心，即便您不嘱托，我也会好生照料程宁。我实在是喜欢她欣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