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还是海。满眼都是大海，随时躁动的大海。


    小船随着大海波动。人随船动，竿随人动。


    照这样的趋势，他们似乎永远都钓不到鱼。


    钓不到鱼就不能吃上新鲜的烤鱼，吃不上新鲜的烤鱼，她心爱的小嘴就要寂寞，还有她亲爱的小肚就要匮乏。


    程宁越想越愁。


    她仰面躺在船头，随意握住自己的鱼竿，抬眼看着天空。天空和大海一样寂寥。


    “坐起来。你挤到我了。”许浩嘉推开程宁腿，捏着她的小腿肚，拧。


    “疼。”


    程宁的大喊，引来阿木尔的嫌弃：“鱼都被你吓跑了。”


    “钓不上鱼怨别人，人穷怪屋基。”程宁迅速回嘴阴阳。两人身处两条船，隔着一片海，肢体交流肯定不可行。所以谁输谁赢，嘴上见分晓。


    战斗结束的非常迅速。阿木尔刚想回嘴，就被何云桦捂住嘴，向后带去。他顺势倒在何云桦怀里，伸出舌头舔着何云桦的掌心。


    这一幕刚好落在程宁眼中，气得程宁太阳穴生烟。那癞皮狗就这样赖上了自己的三哥。


    啊～！


    海洋也作怪，一个浪打过来，程宁臀瓣离开小船，又重重砸回来。


    疼得她龇牙咧嘴，又不好意思捧着自己的屁股叫嚷，只能用可以杀人的眼神死死剜着阿木尔。


    萧啸稳住她颠簸的鱼竿，看着她笑。


    她注意到这个笑容，想伸手去捋平萧啸弯着的嘴角，但又发觉人多，不好意思行动。


    许浩嘉是五人中最平静的，也是最快钓到鱼的人。这可看得何云桦眼热。何云桦不愿再管阿木尔，他专心于自己的鱼竿。


    程宁看着船厢内活蹦乱跳的大鱼，心里规划着。


    “烤着吃还是煮着吃？或者炸鱼块儿也行。”她的目光从鲜嫩肥美的鱼肉上移开，扭头去看许浩嘉。


    得到了冰冷的结果。许浩嘉说：“不吃。我打算拿回去养着。养成千年老鱼。”


    “我钓给你吃。”萧啸说。


    他看着程宁馋的掉口水的样子，觉得真的很好玩。


    “我钓给你吃～”许浩嘉学着萧啸的语气，阴阳她面前的两位。


    程宁正在组织语言感谢萧啸，突然听见许浩嘉搞怪的声音。她猛的转身，掐住许浩嘉的脖子，压着许浩嘉倒下，又怕许浩嘉乱喊，忙抽手捂住许浩嘉的嘴。


    “好了，好了。”萧啸在一旁劝。


    她们这艘小船在海上无尽的漂泊。


    “住手！”


    她们掀起的波浪影响了何云桦，换来何云桦的呵斥。


    萧啸没看何云桦，但他不喜欢何云桦用这样的语气同程宁说话。早在何云桦坐在桌边以劝导的名义训斥程宁时，萧啸就已经给他打了负分。


    如今是负上加负。


    程宁和许浩嘉终于从船底爬起来，重新拿起自己的鱼竿。萧啸替程宁整理歪着的领子，而许浩嘉只能孤独的侧身，不再去看。


    “好无聊。”程宁小声的说。


    “等等一会有大鱼。”


    萧啸没有食言。很快他的鱼竿出现抖动，那鱼力气之大，甚至能将小船带走远航。


    他们三人合力才将大鱼拖上船厢，这一幕看得何云桦嫉妒。


    而阿木尔趴在何云桦耳边安慰，“没事。我能搞到比他们还大的鱼。”


    他食言了，失去了何云桦三天的正眼。


    五人回到岸上。踏上结实的土地时，程宁恍惚还感觉脚下有波动感。她攥住萧啸的胳膊。


    萧啸问她：“怎么了？”


    她摇摇头表示没事。


    码头上站着一群人，见他们落地竟迎了上来。


    “少宗主。”为首的人径直朝阿木尔走去。两手相握交谈甚欢。


    从他们的交谈当中，程宁了解到与阿木尔握手之人名唤严簌，乃是文城城主的儿子。恰闻长天宗少宗主一行人来此游玩，特意备上好酒好菜在城主府摆宴招待。


    小城就是这样闭塞。严簌不知从何途径认识了阿木尔，竟不认识许浩嘉。这位才是他应该巴结的少宗主。


    黑云宗的少宗主，南方一带的沿海土地，是人家的祖产。


    想到这儿程宁开始笑，边笑边在萧啸的掌心写字，说严簌将鱼目当做珍珠。


    萧啸拽住她的两根手指，让她不要乱动。程宁很快抽回自己的手，靠在许浩嘉肩上，挽住许浩嘉的手。


    重物又交给了萧啸。


    一行人你看我，我看你，一顿眼神交流后，随着严簌走进城主府。


    城主府占据了文城最高的山峰。依山面水，风景绝佳，易守难攻。


    脚下青石路铮亮，路边扶手石料温润，花纹细腻。山腰人工凿出一片广场，广场中央竖立人鱼女神的雕像，足足有三个程宁之高。


    广场后，便是一群飞檐反宇的建筑。


    登阶梯，入大殿，规格深严甚之无垢宗。


    穿过门褴，程宁见到了城主严温。人不似其名，一眼看去，无半分温情。他脸上皱纹如刀刻一般，构造出严厉的神色。


    这是程宁第一次见到比金长老还丑的皱纹老头。


    “贵客啊！”严温见到他们，便从宝座走下。


    “城主不必多礼。我们远道而来，本就叨扰城主。”阿木尔拱手作礼，此时看去俨然一副世家公子哥的做派。


    程宁戳着萧啸的手，说她想回去打坐。但其余人的视线焦点很快向后转，程宁同样拱手作礼，报上大名。


    一席饱餐，五人竟在城主府住下。


    程宁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师兄便已替她答应。


    客房内，程宁、萧啸与许浩嘉三人围着圆桌，扯着闲谈。


    程宁依旧担忧自己的修炼。她盘腿坐在圆凳上，念着心法，一串嗡嗡的声音在房间内环绕。


    萧啸依旧翻着一本新的话本子。千奇百怪的故事，千奇百怪的情感转变，始终找不到一个适合他的，他满意的。


    各有各的焦灼。


    许浩嘉先是撑着脑袋空想一会，随后也在圆凳上盘腿打坐。


    有人敲她们的门。


    “今日月圆之夜。少主命我请小姐公子们前去赏月。”


    萧啸推开门，门外站着一个瘦削矮小的小厮，半弯着腰，笑着问他：“请问几位可愿移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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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他抬头看月，一圆月盘高挂在没有一点星的天空。


    扭头问程宁的意见。许浩嘉说：“去看看。”


    白日的广场上已经搭好观月台。月光照耀下人鱼女神握着三叉戟直指前方的海洋。


    秉持礼数，程宁一一问好，落座于何云桦的右边。她的右边是萧啸，占最末席。


    许浩嘉落座于城主的左手边，身侧是阿木尔。


    阿木尔与何云桦对望。


    广场的歌舞声响起时，远处海边，一些渔民刚收起船帆。


    “萧啸。”程宁对面无人，她目光发散看着前方，低声喊着身侧的人。


    “有事？”萧啸问。


    “好无聊。咱们一会偷偷溜走。”


    又坐了片刻，程宁给许浩嘉递过眼色，已早睡眠为借口离开宴席。


    身后歌舞声散去，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她转进拐角回头，想吓萧啸一跳。但未把握准时机，径直撞在萧啸胸膛。


    她捂着额头，嘶嘶抽气，换来萧啸的嘲笑。


    “皮吧。活该。”


    萧啸也因自己的言语，生生挨了一拳。


    此番小插曲后，程宁不觉得无聊了。


    “月好圆。”程宁仰面望天，感慨：“月明照故乡。”


    “嗯。我家里也能看见这样的圆月。”萧啸也感慨。离家的游人总会在某个特定的时节，思念自己的故乡。不止程宁一人。


    程宁与他站的很近，似乎能听见对方的心跳，然后同频共振。


    呼吸间，程宁的心越来越紧。此刻的月光是柔和的，是美好的。但此刻她的人生并不柔和，并不美好。


    悬而未决的事情像利剑割喉，又像棉丝绕颈。


    她扭头再去看萧啸的侧颜。他们已经走过千山，是可以彼此信任的存在，但又不能枉顾信任。


    得到了信任，又糟践信任。


    “回屋睡觉吧。明天接着出海钓鱼。”程宁随意的挥手，轻易的决定。萧啸沉默的跟在她身后。


    一堵墙要绕过两道门才能越过。


    许浩嘉也回来了，她掀开被子，躺在程宁身侧。


    被吵醒的程宁撑开眼皮看她，只见她眉宇间全是愠怒。


    “怎么了？”


    “有人用着你的土地，却和外人眉来眼去，你觉得会怎么样？”


    “你的意思是严温等人与阿木尔存在……”程宁瞬间懂了，“他们图什么？这里离长天宗天远地远？”她不解的问。


    “谁知道啊。”许浩嘉将脸靠在她的肩上，“反正不会是好事。”


    “文城地处沿海，民居简陋，但这城主府却金碧辉煌。半山腰生凿出来的广场，需要多少人力物力呢？”


    质问后，许浩嘉缓缓闭上眼。留下清醒的程宁。


    她睡意全无后，站到窗前，远方的渔民又开始升起帆，驾船出海了。


    萧啸来找她时被拦在门外，“嘉嘉在里面睡觉。去你房间说。”


    其实也没什么事非说不可。只是萧啸想找她，才扯出无数的事情来。例如吃了吗？吃什么？玩什么？在想什么？等等问题。


    “她怎么在你房间睡？”萧啸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