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山镇沱水村。


    一个常住人口不过百人的小村庄。


    村庄位于山谷底部，两侧都是高耸的山峰，一条小河蜿蜒穿村而过。


    这个季节，万物从寂寥中蕴含新的生机。


    “萧家老大回来了！”村口有大娘认出萧啸。


    “潘大娘。”萧啸笑着打招呼。故土啊，故乡的风终于再次吹到他身上。


    “这位是？”村口大娘眼神独到，又爱八卦。


    “好朋友，顺路过来玩玩。”萧啸答。


    程宁从萧啸身后探出头打招呼：“大娘好！”


    潘大娘笑得前仰后倒，“你看看这白嫩的女娃就是招人稀罕，小嘴也忒甜了。”


    萧啸笑着回应，然后连忙领着程宁进了家门。


    萧家前几年才新修的房子，上下两层楼，，一楼主要是待客的大堂和厨房，二楼四间房还有个小露台。前后院子都用围墙围起来，院子里还有些应季的蔬菜。


    “你给我指指，哪家是你跟我说的子害父，兄弟阋墙的那家？”程宁上下转悠几圈后，在后院问。


    此时，萧啸正躬身拔着地里的白菜。


    “就左边斜过去那家。你还记得这个？”


    “当然。”程宁心情挺不错，“你跟我讲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


    “那我问你，我没得到报酬的那次任务是哪次？”


    “沙漠里那次。”


    “沙漠里有什么？”


    “毒蝎子毒蜘蛛。”


    “不错。”萧啸抱着白菜，竖着大拇指给程宁点赞。


    程宁嘿嘿的笑，“那我们晚上吃什么？”


    “大白菜。”


    晚饭的餐桌上，一共三道菜，大白菜占了三道。猪油炒大白菜，白菜汤，还有大白菜腌制而成的酸菜。


    “啊！”程宁坐在小凳上哀嚎，她是纯粹的肉食主义者，可在这方小小的餐桌上，她连肉渣都看不见。


    “三日后赶集，到时去买点儿给你吃。”萧啸夹着白菜，盖在程宁碗中晶莹剔透的白米饭上。


    “我们不可以养猪吗？”程宁问，“养猪的话，不就每天都有猪肉吃了吗？”


    萧啸听完就笑了，“你是想小猪崽能一天变大，然后今天在猪的背上剃一块背脊肉，明天在猪的肚子上扯一块猪膘，如此猪不仅不反抗，不会死，而且还能每天长大，变成新的猪肉，让你吃吧？”


    “不能这样想吗？”程宁咬着白菜问。


    “猪崽长大至少需要一年。”萧啸哭笑不得。


    她没养过猪，她当然不知道。


    “我在这儿肯定要呆个差不多一年啊。”程宁嚼着饭。慢吞吞回答。


    “什么？”萧啸很惊奇，他原以为他们在此地最多停留一个月，便要往下一个地方走，“你打算呆一年？你能接受这个环境？”


    “当然。”程宁答：“你看我，我现在手无缚鸡之力，出门在外遇见什么危险连自保都做不到。我最起码要在这里呆到我筑基了再走吧。”


    萧家的环境，程宁刚才就看过了。屋舍宽敞，窗明几净，她很满意。


    前后院撒点种子，她还能随着季节过上田园生活。


    萧啸很开心，但还是抑制住笑容问：“你确定？这可不像无垢宗，冬天很冷的。”


    “那也总比在外奔波要强吧。”程宁问：“你不欢迎我？”


    “欢迎，欢迎。”萧啸答，然后又问：“三日后赶集，给你买个小猪崽来养？”


    程宁撑着下巴想了一会说：“我不会养，你会不会？”


    萧啸自然是会的。于是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萧啸得在这三天里砌一个猪圈。


    程宁在二楼的房间里盘腿打坐。


    她的丹田里，灵气匮乏。


    幼时筑基太过容易，以至于她从未背下筑基前所需要的心法。


    如今，她只能在黑夜中点一盏明灯，挑灯夜背。


    一丝灵气汇入丹田，游走在全身经脉之中，程宁出了一身的汗，抬眼一看天亮了。


    早晨的天雾蒙蒙，空气里充满水露。


    她加了件外套，在前院里开始了她一天的晨练。


    青萍剑法是极适合初入门者的剑法，也是程宁今日为自己选择的剑法。


    如意双血槽剑对现在的她而言有些重了，识海中空荡荡，再也听不见红霜的奇言怪语。


    晨练结束，萧啸也已经准备好午餐了。


    “你今天练的什么剑？挺漂亮的，教教我。”萧啸吹凉碗里的稀饭，再配一口酸菜，酸眯了眼。


    程宁慢慢抿着还未煮碎的米粒，桌上小菜依旧是白菜开大会。


    “你的剑呢？”程宁问。


    只见萧啸拿出那柄劣质的铜剑，是他们刚见面时，萧啸使的那柄剑。


    “这剑好差。”程宁点评。


    就是因为这柄劣质的铜剑，程宁当时给萧啸打上了一个穷鬼的标签。


    “没有其他的了吗？”


    萧啸摇摇头。他这武器众多，但是没有一件能达到程宁心中好武器的标准。他的众多武器都是为了配合不同的任务。任务需要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武器，他便是什么样的身份，用什么样的武器。


    就如保护程宁那场任务。


    他知道程宁是剑修，为了快速拉进他们的距离，于是他选择一柄铜剑作为他的武器。


    程宁上下打量，略带嫌弃的说：“这也行。中午你跟我一起练呗。”


    “中午还练啊。”萧啸惊讶，“中午不睡一会儿吗？”


    “不睡。”程宁喝完碗里的最后一点米汤，擦擦嘴说：“最近天气凉快，午间不至于热的烤人，正是修炼的好时机。要是再过几个月，太阳炎热起来，中午就不能练了。”


    “练剑讲究十二个字，即‘点、拦、挂、劈、抹……”（此说法引用自《青萍剑》李书亭，并非作者自创，下文关于剑术所有的讨论基本都引用自《青萍剑》李书亭）


    程宁给萧啸讲着剑术的精髓。萧啸能看见她眼中闪着的名为热爱的光芒。


    所以，你这么爱，为何又心甘情愿的自废修为呢？在你不愿意与我多言的两日里，你想了些什么呢？萧啸心绪飘远。


    以至于，没听见程宁后面说的话，被程宁用剑敲了肩膀。


    “练剑要专心。”程宁叉腰说。


    萧啸乖乖认错。


    程宁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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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萧啸的动作，“注意意、气、身、剑、步合为一体。”（此说法同样引用自《青萍剑》李书亭）


    “你是不是也感觉其乐无穷？”萧啸一套剑招完毕，程宁端着水远远跑过来，她看见萧啸脸上的笑容问。


    “对！”萧啸回答。


    两人在时光里相互对视，微笑着。


    三日后，萧啸领着程宁赶农村大集。


    路边沿路摆着的有扑腾着翅膀的小鸡，一笼一笼的。小猪用布袋装着只漏出个头。还有些干货，比如晒干的薯干，荞麦块等等。


    程宁睁大眼睛，看什么都好奇，这是她人生前十六年里没有的体验。


    无垢宗内物质富足，她要什么上下嘴皮一碰便能得到。


    她从来未能体验过，萧啸口中说的，日日给猪喂食盼着猪儿快快长，等冬日杀了用猪肉换钱的期待感。


    “我们再买几只小鸡回去养吧。小鸡又能下蛋，还能吃鸡肉。”程宁扯着萧啸说。


    “小鸡还会飞起来啄你的脸。”萧啸吓她。


    “你吓唬我。”程宁追着萧啸跑。


    两人在集市收获满满回家时，潘大娘依旧在村口守着。


    “萧家老大，回来了！”


    “回来了，大娘。”


    简单寒暄后，萧啸拉着程宁快速回家。他当年选择离家千里出门闯荡的原因里，有一部分也是不想留在村里和这群嘴碎的老人打交道。


    小猪被拎回来，受了惊吓，一回来就蜷在猪圈的最里头。倒是小鸡活泼很多，程宁手里握着几颗玉米，被小鸡追着跑。


    “你看你看你看，我就说你会被小鸡追着跑吧。你别跑了，你越跑它越来劲。”萧啸还在拔白菜，站在草地里左边一颗白菜，右边一颗白菜，调侃程宁。


    “有其他的菜了，你还拔那个白菜干嘛？我这几天早就吃腻了。”程宁抱怨，往萧啸身后跑，“快帮我拦住小鸡。”


    “我爱吃白菜。”萧啸一边答，一边挥手驱赶小鸡，“去去去！”


    黄昏的餐桌上丰盛了。


    白菜炖猪肉，土豆白菜汤，酸白菜外加白菜梗炖土鸡。


    依旧白菜开大会。


    程宁的笑容僵硬，“你可真喜欢白菜啊。”


    “你不做饭你就别说话。再说了，种那么多白菜，不吃烂在地里吗？”萧啸给自己盛汤。程宁发现他最近的嘴巴利索了许多，再也不是以前问一句答一句的模式的了。


    “你可真会说。”程宁阴阳。


    萧啸当仁不让的承认，“多谢夸奖。一会吃完饭记得去喂你的小猪。”


    “我不会，你帮我。”


    “求我。”


    “……”程宁真想用剑鞘狠狠拍在他那张脸上，“求你。”程宁还是没骨气的说，毕竟她真的不会，但是相信，很快她就学会了。


    程宁发现白菜也可以喂猪，这样猪多吃点白菜，她就可以少吃一点白菜了。


    然后，被萧啸骂了：“你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哈。猪只配吃烂白菜叶，里面的白菜芯是我吃的，你拿去喂猪？”


    程宁捂着嘴笑说：“我保证，以后不拿你吃的白菜芯去喂猪了，都给你吃，都给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