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你误会了，我并不是想质问你什么。”萧啸依旧笔直的坐着，面色如常语气平静的说着解释的话语。


    “我只是察觉你在查看我的日志，所以才来询问你有什么想法。也许是我猜错了你的心思，我以为你会开心的，如果你有任何其他的感受，尤其是不好的感受可以随时告诉我。”


    程宁继续向萧啸伸出手，“给我看看你在写什么。”


    “地理记录，游览感受等等，流水账，不太重要的事情。”萧啸并不愿交出自己的日志。


    程宁盯着他瞧了一会，从眼睛看到嘴巴，看着他嘴皮与脸皮交界处的色彩过渡问：“那跟我讲讲这快两个月来你的工作心情如何？感受如何？不要给我讲地理记录这些无聊的事情。”


    萧啸调整自己的心情，轻微活动肩胛，缓缓开口：“不错，沿途吃穿用度都很好。比我以前风餐露宿的跟队护送物资，或者提心吊胆为雇主除掉仇家时候的体验强多了。”


    “你以前还杀人？”程宁瞬间被勾起好奇心，她的剑还没有尝过血，也许永远都不会。


    “那是暗行者才做的事情。我是镖师，绝大部分时间我都在根据镖局的安排护送物资，空闲的时候我也会接点私活，例如跟踪他人打探消息，负责外场安全等等。”


    “但有一点——违背道德良心的事情我不做。”


    “那你还挺有良心的。”程宁从袖子里掏出几粒干果丢在嘴里嚼嚼嚼，表示希望萧啸捡两件有趣的事情跟她说说。


    随后她知道了萧啸结束学徒生活独立执行的第一个任务。


    一个并不危险但很慌乱的任务。


    那条路线是天字号镖局数代镖师走过了无数次的，萧啸的脚步与他们的脚步是重合的。


    只是当时萧啸初出茅庐，一路上太过紧绷，他心里的目标只有赶快的完成任务，拿到报酬。


    那次任务最后圆满完成，萧啸也成功留在了镖局。好想什么都足以令他满意了，又好像什么的有一点遗憾。


    那时他满脑子想着：怎样才能做到更好，做到最好。


    “然后呢？”程宁问，她觉得有些无聊，谈话很无聊，故事也很无聊，都很无聊。


    “然后我接了下一个任务，完成了下一个任务，再接下一个任务，如此反复循环。”萧啸答的平稳。


    程宁打个哈欠，懒洋洋的说：“聊点其他的呗，有趣一点，惊险一点。”


    “惊险的算了吧，说个最生气的。”萧啸接过程宁递来的为数不多的干果，一颗颗慢慢放进嘴里嚼。


    那是萧啸开始独立承接任务的第二年，那时的萧啸已经小有名气，心高气傲。


    “那次任务的报酬颇高，危险系数也较高，正好那段时间我也挺需要钱的。我需要一个人押运货物穿过死亡沙漠，那片沙漠里除了毒蝎子毒蚂蚁毒蜘蛛等一些爬行类动物以外，就只剩下人类的白骨了。”


    “我必须得克服高温与剧毒，在沙漠里行走七天。”


    “后来任务完成了，我却没有得到报酬，一切的报酬都是骗人的，他们只是将我当成了免费的劳动力。”


    说到没有报酬，萧啸是真伤心，那段时间是他最最喜欢钱，最最需要钱的时间。


    “镖局不帮你要吗？”程宁微微皱眉，听闻这样的事情，她心中也有些不忿。


    “你可以把镖局看成一个中间组织，它两头拿好处。”萧啸答。


    “那你为什么不离开镖局？”程宁问。


    萧啸笑着回答，“离开那儿，还有谁能给我介绍工作呢？这个世界人人都忙着修仙，我只是想要一个养家糊口的工作。”


    “好吧。”程宁小声的说。


    他们的谈话在萧啸的笑容里落下帷幕，程宁被激起一股愧疚感，以至于她离开萧啸房间的时候还在向萧啸承诺：“你放心这次绝对不会像你在沙漠里那么辛苦，而且绝对会有丰厚的报酬。”


    富家小姐本性不坏只是被家里太过宠惯所以有些小脾气。又因无垢宗多年严厉的苦修的生活，没有养出她的娇气，反而养出了一股面对困难永不放弃，不容挑衅的锐气。


    所以我今天是有什么地方挑衅她了，才引来她刚才的脾气？萧啸仰面躺在床上，想着想着……


    程宁回到自己的房间，扑在床上，蹬掉脚上的鞋，往里一滚，眼睛盯着房顶。


    客栈老板口中那神秘的一男一女，许浩嘉已经派人去查了。程宁他们则继续沿着地图的指引前往下一个方向。


    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展，但又毫无头绪。


    “嘉嘉，”程宁呈大字型摆在床上，“你在干嘛？”她轻微的勾动手指，勾引许浩嘉过来。


    许浩嘉上床，两人手挽在一起，“还能干嘛啊！不像你，旅途漫漫还有人陪在身边聊聊天！”


    “我的母上大人得知我偷跑出门后非常生气，责令我快速到她跟前认罚。”说到这儿，许浩嘉有些丧气。


    “那你要回去了？”程宁不愿许浩嘉走，她手肘撑在枕头上，低头问。


    许浩嘉翻身，将脸埋进程宁的胳膊里，“不走，随她去吧，反正我不走。我还想多练两天剑。”


    “哎！”程宁重重叹气。她已经摆脱了束缚她多年的禁锢，而她的好友什么时候能摆脱来自家族的制约呢？


    她长大了。连师兄都说她长大了……


    她想去的是剑道的最高峰，也许再过十年她便能到达，那时的一切又会是何种风景呢？


    “等我修到了剑道第一，那时咱俩就再也不用为凡事忧愁了，那时我们便天天游山玩水畅意江湖。”


    两颗头挨着，程宁说话的气息不断扑在许浩嘉耳边。


    两人嘿嘿笑，你叠着我，我重着你，渐渐进入梦乡。


    一顶蓝色帷帽悄无声息出现在她们的房间，程宁感受到周围微妙的变化，朦胧睁开眼。


    那顶帽子安安静静被放置在桌上，无声的嘲笑。


    她的睡意瞬无。


    烛光被点亮，萧啸也过来了。


    “他们很早便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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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件客栈布下了传送阵。”程宁坐在桌边，怒气游荡在她的胸中，重重拳击她的心脏，心脏因此喷薄而出的血液肘击她的神经。


    一步步被人牵着鼻子走，一步步落入他人的圈套。最后像几只手无寸铁的小白兔一样，待在陷阱的坑底，无能的看着猎人故意送来的——挑衅？提醒？怜悯？讥笑？


    反击，是程宁脑海中唯一的念头。


    “找阵眼吧。”她站起身来，走出房门看着门口被捆着的老板，“也许你会告诉我：你完全不知情。”


    但我不会信了。


    阵眼很快被萧啸找到，圆圆的石盘被埋在一楼大厅的正中心，围绕阵眼的是一圈灵石。


    程宁和许浩嘉同时认出了阵眼上独属于金门宗的记号。


    地图的终点正是金门镇外的一片密林。


    两人看向彼此的眼神都写满震惊，四大宗门分治天下，十年来平静无波。


    为何金门宗会布下这等低级的陷阱，来故意激怒她们。


    程宁是无垢宗宗门座下最具天资的小弟子，许浩嘉乃黑云宗宗主唯一的女儿，黑云宗唯一的继承人。


    愚弄她们对金门宗有何利益呢？


    哪怕金门宗是当之无愧的五宗之首，但也抵御不了两宗合力的刁难。


    “我现在飞鸽传讯命人连夜将阵盘送去金门宗，问个缘由。”许浩嘉幻化出的黑鸟还未展翅翻飞，就被程宁一把摁住。


    “就算真的是他们，他们也会说成假的。问不出结果。”程宁转头看向萧啸，再看向许浩嘉，“既然他们算计我，那我也要好好招待他们。”


    客栈老板被扔下一楼，二楼的四周都被程宁布下隔绝阵——可隔绝一切气息。


    天亮后，一个戴着帷帽的女子匆匆离开客栈，此人赫然是程宁。


    而许浩嘉和萧啸则返回黑云宗。


    程宁与萧啸的雇佣关系也到此终结，这是客栈老板趴墙角偷听到的消息。


    它被悄悄传递给另一位女子。


    金棠宛此时正在普罗镇的一间民居里，接受她沿路布置的阵法，传回来的一切消息。


    茹玉秘境的客栈老板告诉她，晚上程宁与她身旁的男子吵得很厉害，两人在追查真相一事上抱有不一样的想法。


    男子希望程宁回到黑云寨，确保安全也能减少他的工作强度。而程宁却抱有很大的决心去追查幕后黑手。


    他们足足吵了半个钟头，而另外的女子也不希望程宁继续踏上危险的旅程。


    最后，程宁没有得到任何一人的支持。她于今早独自带着上仙的帷帽出门了，而剩余的一男一女也在她之后离开往黑云宗的方向走了。


    他们走前还没付房钱。


    金棠宛关闭最后的画面，老板的笑脸消失在她眼前，“没付房钱，你跟我说有什么用？去找他们啊，又不是本小姐住了你的客栈。”


    她起身推开门，感受清晨的空气，估算着程宁还要多久才能和她见面。


    我在这儿等你呢！别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