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稍微用力，想把尾巴拨开。


    那尾巴尖却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顺着她的手腕又绕了半圈。


    凉丝丝的，带着点微弱的力道，缠着她的手腕不放。


    即墨如雪看着自己手腕上多出来的“黑色手环”，以及肩上那颗依旧沉睡的蛇头，一时竟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打？他现在这半死不活的样子，一巴掌下去估计真没了。


    ……而且看着这蠢蛇毫无防备的样子，她竟有点下不去手。


    这种束手无策的感觉让她有些烦躁，但更多的是一种荒谬和新奇。


    她盯着那颗蛇头看了半晌，忽然伸出指尖，轻轻戳了戳他的脑袋。


    没反应。


    缠绕在自己身上的黑色蛇身，鳞片在幽暗的光线下泛着细腻的光泽。


    她犹豫了一下，抬手摸了一下。


    指尖传来的触感冰凉而光滑，带着柔软的韧性。


    手感….出奇的还不错。


    她又曲起手指，用指节不轻不重地敲了敲他的脑门。


    “咚”的一声轻响。


    大蛇似乎被打扰了，喉咙里又发出了那种含糊的“嘶嘶”声，脑袋在她肩窝里蹭了蹭，仿佛在躲避骚扰。


    缠着她的身体却更紧实了，尾巴也把她手腕缠得更牢了些，像是在宣告“这是我的地盘，不许动”。


    真是……岂有此理。


    她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敢在她身上耍赖，而且耍得如此理直气壮毫无攻击性的。


    这蛟龙一族化形失败，莫非连脑子也跟着退化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条不仅兼顾了腰带还有围脖和手环的大蛇，最终放弃了把他弄下来的打算。


    算了，看在他……让自己睡了个好觉，以及现在确实虚弱得可怜的份上。


    就……暂且让他缠一会儿。


    等他醒了再算账。


    没成想，结果这么一缠，就是五天。


    祁鹤羽丝毫没有要醒来的意思，仿佛陷入了某种深度的休眠，唯独那缠绕着她的蛇身，依旧紧实。


    即墨如雪由最初的烦躁，无奈，到后来几乎有些麻木了。


    她甚至开始习惯身上挂着这么个冰凉又沉的挂件。


    期间大长老前来禀报，沧澜宗的人前来议事，掌门师尊传令，要她前去议事厅。


    即墨如雪眉头一皱，拍了拍肩窝处那颗沉睡的蛇头。


    “醒醒。”


    毫无反应。


    她又加重力道，屈指弹了弹他的脑门。


    “祁鹤羽，松开。”


    大蛇依旧酣睡，尾巴尖甚至在她手腕上安抚性地轻轻拍了两下，仿佛在说别闹。


    即墨如雪：“……”


    她竟真的容忍这条蠢蛇在她身上缠了五天。


    她性子还真是越来越好了，没一掌把他拍死。


    最终，她认命般地叹了口气，取出一件宽大的带着兜帽的雪白披风。


    将自己连同身上缠绕的大蛇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


    从外面看，倒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只是那披风之下，冰凉滑腻的蛇身紧密地贴合着她的躯体。


    尾巴甚至还不安分地绕在她腰间，存在感强烈得让她根本无法忽视。


    议事厅内，气氛庄重。


    沧澜宗的使者，以及万法仙门的掌门几位核心长老赫然在座。


    白谨辰与柳长清也坐在下首，两人虽未交谈，但偶尔视线交汇，那流转的温情与默契，几乎凝成实质，刺眼得很。


    即墨如雪裹着披风走进来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无论多少次，都依然会被她的样貌惊艳到。


    即墨如雪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在白谨辰和柳长清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瞬，心底泛起一丝冰冷的嘲讽。


    “师尊，诸位始祖。”她微微颔首，声音淡漠，算是见礼。


    然后在一旁落座。


    掌门看着她裹得严实的模样，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但并未多问。


    “如雪师妹，此次沧澜宗道友前来，是为求援，商量西北边境疑似有魔族异动之事……”


    白谨辰开了口。


    “此事关系重大，魔族余孽死灰复燃，不得不防，你修为高深，对流云心经的掌控也已臻化境，由你前去探查，最为稳妥，若能清除隐患，亦是功德无量。”


    他说得冠冕堂皇，言辞恳切。


    即墨如雪面无表情地听着，心中却是一片寒凉。


    又是这样。


    每一次，需要有人去处理最危险，最棘手的任务时，他们总会想到她。


    因为她修为高深，因为她掌控流云心经。


    他们可还记得，她当初是为何被迫强行融合这凶险的功法？


    是因为白谨辰在外游历时，狂妄自大，得罪了界外一位隐世大能，引来追杀，险死还生。


    是她为了救他，为了保住万法仙门的颜面，不得已兵行险着，强行提升实力，九死一生才扛过反噬，击退强敌。


    可结果呢？


    她的付出，她的痛苦，换来的是如今理所当然的利用。


    他的目光，始终只追随着那个纯善的柳长清。


    仿佛她即墨如雪，生来就该是那个挡在前面，承担一切风雨的工具。


    即墨如雪感觉心中暴戾的血气又有翻涌的征兆，那股熟悉的几乎要撕裂神魂的躁动在经脉中横冲直撞。


    “白谨辰，你当本座是你手中的剑，还是你座下的狗？指哪儿打哪儿？”


    白谨辰脸色一僵，眉头紧蹙：


    “如雪师妹，此言何意？此事关乎天下苍生……”


    “天下苍生？”


    即墨如雪嗤笑一声，打断他，眸中戾气翻涌，


    “好大一顶帽子，可惜你的天下苍生，与本座何干？”


    她每说一句，白谨辰的脸色就白上一分，周围长老们的表情也愈发尴尬。


    柳长清见状，忍不住站起身，“即墨师姐，谨辰师兄他也是为了宗门着想，你何必……”


    “闭嘴！”


    即墨如雪眸光骤厉，甚至未见她如何动作，一股磅礴阴寒的灵力已如实质般轰向柳长清，


    “本座说话，何时轮到你一个身负魔血的杂种插嘴。”


    “长清！”白谨辰惊呼，想要阻拦已是不及。


    柳长清虽天赋异禀，但此刻的即墨如雪盛怒之下，实力差距悬殊。


    护体灵气瞬间破碎，整个人重重撞在议事厅的玉柱之上，喷出一地鲜血。


    “即墨如雪！你！”白谨辰目眦欲裂，猛地站起，周身灵力暴涨。


    “我什么？”


    即墨如雪缓缓偏头看他，兜帽下露出的半张脸苍白妖异，眼神却如万载玄冰，带着睥睨一切的嚣张与狠辣，


    “想动手？白谨辰，现在的你，在我眼里，不堪一击，要试试吗，我….”


    她正说着话，却忽然戛然而止。


    因为缠在她腰间的大蛇突然动了，


    尾巴尖在她腿弯处轻轻扫了一下，带着冰凉的触感，接着，搭在她肩窝的脑袋晃了晃。


    长长的信子在她脖颈上舔了一下。


    “嘶……”


    冰凉滑腻的触感顺着脖颈窜上去，又痒又麻，像是有电流划过。


    即墨如雪浑身一僵。


    这蠢蛇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