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还有一个前提，因为受时间线的限制，我们只能干预与宿主存在直接关联的时间线。】


    【也就是说，我们无法复活在你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就已经逝去的人，他们的生命轨迹与你并无直接交集，因此……无法复活。】


    也就是说，能够复活的，只有她的父母。


    席殃静默了片刻。


    “那也很好了。”


    小黑似乎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宿主，您真的确定吗？不再考虑一……】


    “确定。”


    席殃看了眼沈难厌，顿了顿，又问：


    “他们复活后，会改变现有的世界线吗？”


    【这个请您绝对放心！】


    小黑这次回答得异常干脆，带着对主神能力的无限崇敬，


    【我们是专业的，主神会完美补全所有设定，不会对现有时间线造成任何逻辑冲突和不良影响。】


    席殃彻底放下了心。


    【那么，宿主最终确认，您将使用本次SSS+级任务奖励，是吗？】


    系统的声音变得庄重起来，带着执行最终程序的严肃。


    席殃看着身旁终于有些玩累了，揉着眼睛，依赖地拽着他衣袖的沈难厌。


    “确认。”


    【收到，执行程序启动……时间线校准……】


    小黑一边忙碌地操作，一边还是没忍住，用带着哭腔的电子音碎碎念：


    【呜…这下好了，我的积分和奖金也要扣掉好多……但是……但是……好像也挺好的……呜呜……】


    席殃没有再理会系统的自说自话和模拟出的心酸泪。


    沈难厌趴在桥栏上，看着桥下倒映的万家灯火和天上璀璨的银河，忽然轻声说：


    “席殃，你看，那就是牛郎星吧？”


    “他们一年才能见一次，真可怜。”


    沈难厌的语气带着一丝感慨，随即她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席殃。


    “我们比他们幸运多了，是不是？”


    席殃抬头望向璀璨的星河，许久才淡淡道：


    “心在一处，朝夕相处，与一年一见，或许也无分别。”


    沈难厌闻言，挽着他的手紧了紧，嘴角高高扬起。


    席殃笑着伸出手，揽住了沈难厌的肩膀，将沈难厌抱紧了一些。


    夜空之下，万家灯火之上，那几颗原本代表着逝去亲人的星辰，似乎悄然闪烁了一下，变得更加温暖而明亮。


    仿佛遥远的守望，终于化为了即将到来的重逢。


    ——


    夜色深沉，太师府书房院内，万籁俱寂，只余夏虫偶尔的鸣叫。


    席殃独自一人站在庭院中央，玄色衣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他仰着头，望着墨蓝天幕上璀璨的星河，目光似乎没有焦点，又似乎穿透了星辰，落在了不知名的远方。


    【叮——宿主请注意，女配幸福指数变更为100%。】


    008的提示音在意识中响起，打破了寂静。


    席殃仰望着星空的眼眸微微一动，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释然。


    他知道，这意味着沈难厌的父母，已经“回来”了。


    她拥有了权力，守护了家人，失而复得的至亲，她的人生，应该再无遗憾了吧。


    【恭喜宿主圆满完成任务，任务结算中……】


    随着008的话音落下，席殃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瞬间席卷全身。


    几乎在同一时间，法则的反噬带来的疼痛如同潮水般退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的身体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连呼吸都变得顺畅无比。


    【恭喜宿主，所有任务指标均已达成！】


    【任务结算完毕，按照惯例，现在询问您，是否选择脱离本世界？】


    庭院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夜风吹过竹叶，发出沙沙的轻响，更衬得四周寂静。


    很久，席殃才缓缓开口，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有些飘忽：


    “离开吧。”


    【宿主，】008犹犹豫豫的问，【您真的想好了吗？】


    席殃眼睫微动：“为什么这么问？”


    【可是，你明明舍不得啊。】


    席殃闻言，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为什么小黑没有你这么人性化的情绪。”


    008十分骄傲：【因为我是高级系统啊。】


    席殃笑了笑，沉默了。


    舍不得吗？


    那是当然。


    他的脑海里闪过无数个沈难厌的样子。


    ……每一个身影，都如同烙印，深深刻在他的灵魂里。


    他爱她，这一点毋庸置疑。


    甚至可以说，他此生从未有过如此浓烈，几乎燃烧自己所有的情感。


    席殃的选择，源于他灵魂深处根植的自我保护机制，一种对剧烈情感冲击的本能规避。


    他是高情绪感知者，如同一个天生携带了高敏接收器的人。


    对痛苦、悲伤、背叛这些负面情绪的接收信号远比常人密集和强烈。


    别人的一分难过，到他这里可能会被放大成数十倍。


    上辈子作为杀手，他行走于黑暗边缘，见惯了人性丑恶与生死无常。


    可这种经历没有让他变得麻木，反而像是一把双刃剑，将他高敏的情绪感知力磨砺得更加尖锐。


    正因为感知过于敏锐，他所感受到的痛苦也尤为深刻。


    沈难厌带来的那些伤害，哪怕他理智上完全能够理解她的身不由己，也完全不怪她。


    但当时感受到的剜心之痛，并不会因为理解和原谅而消失。


    每一次回忆，痛苦都会清晰地复现，如同再次经历。


    他从沈难厌那里感受到的，是极致的爱，也是极致的痛。


    爱恨交织。


    这样浓烈的情感，全部系于一人之身，对他这种高敏者而言。


    无异于一场持续的情感风暴，足以将他的精神世界撕裂。


    快乐时如在云端，痛苦时如坠冰窟，这种极致的情绪落差，会让他感到窒息。


    他会本能的害怕那种失控感，害怕再次被卷入那种足以撕裂灵魂的情感风暴里。


    所以想要逃避。


    本质上，席殃觉得，他和沈难厌是完全不同的人。


    她在这里有血脉相连的家人，有需要守护的沈家荣耀和年幼的皇帝，有她作为太后的责任。


    她的世界是广阔而坚实的，没有他，她依然可以活得很好，甚至继续活得耀眼。


    沈难厌或许会伤心，但时间会抚平很多痕迹。


    她依然可以在这个她熟悉的世界里，凭借她的力量和家人的支持，继续走下去。


    可是，在这个世界里，他只有她。


    他的所有情感寄托，喜怒哀乐，几乎全系在沈难厌一个人身上。


    这种情感，在经历过背叛与和解后，变得让他恐惧。


    他害怕将自己的全部情绪世界，再次毫无保留地寄托在一个曾让他痛彻心扉的人身上。


    这是一种潜意识的恐惧，害怕重蹈覆辙，害怕再次受到那种被放大无数倍的伤害。


    所以他强大的自我保护机制最终占据了上风——


    离开，成了规避潜在痛苦最直接的途径。


    不是不爱，恰恰是因为爱得太深，痛得也太深，伤口并未真正愈合。


    他选择在风暴可能再次来临前，先一步离开风暴眼。


    说他懦弱也好，逃避也罢。


    那样浓烈的痛苦，足以让他望而却步。


    所以，他做了他能为沈难厌所做的一切。


    然后….离开她。


    “就这样吧。”


    席殃脑海中翻涌着那些爱与痛交织的记忆，如同冰与火的煎熬。


    这种剧烈的情绪波动，透过系统的深层连接，清晰地传递给了008。


    它无法准确描述这种陌生的数据淤塞感，但它知道，那称之为“难过”。


    它很想帮席殃，但系统不是那么万能的东西，无法做到越过主神干涉宿主的情绪。


    它不再试图劝说，默默开始启动脱离程序。


    【脱离程序准备中……十秒后开始执行，十、九、八……】


    就在倒计时读秒的间隙，席殃忽然开口，打断了他：


    “我脱离之后，这个世界的‘席殃’会怎么样？直接消失？”


    【不会直接消失，那会造成世界逻辑混乱，系统会安排合理的死亡方式，总之，会符合你这个身份的命运轨迹。】


    合理的死亡？


    艹。


    席殃低骂了一声。


    让沈难厌看到他的尸体？


    那想想都觉得窒息。


    他沉默了片刻，“……你能抹除她关于我的记忆吗？”


    【很抱歉，宿主。】


    008的声音带着歉意。


    【沈难厌是任务目标，她的记忆受主神规则保护，我无权进行任何更改或抹除，这是为了维护小世界稳定和任务评价的公正性。】


    “废物。”席殃低骂了一句，带着浓浓的烦躁和无力感。


    008被骂得数据一抖，委屈地模拟出吸鼻子的声音：


    【呜……宿主，你不能这样……我已经很努力了……】


    席殃没理会它的假哭，忽然想起一事：


    “你还欠我一个愿望呢。”


    008瞬间警惕起来，数据流都绷紧了：


    【宿主！我警告你哦，我跟小黑那个土豪系统不一样，我穷得很，没有那么多积分！而且复活你原世界时间线之外的人这种高难度操作，想都别想，我没那个能力！】


    它一口气说完，生怕慢了一步就被席殃套路了。


    席殃嗤笑一声：“我看起很像智障吗？会对你这种穷光系统提那种要求？”


    008：【……】


    感觉有被冒犯到，但不敢反驳。


    席殃又沉默了许久，久到008以为他放弃了。


    他才用一种近乎叹息的语气，缓缓说道：


    “既然不能让她忘记……那让她不再喜欢我，这种程度你应该能做到吧？这总比抹除记忆简单多了。”


    这次008回答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