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拂面，带来了河水的湿润气息。


    两人沿着河边慢慢的走，或许是席殃的掌心太温暖安稳，或许是长街的烟火气让人不自觉的惬意舒适。


    沈难厌心头的郁结也渐渐散开，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


    河边有说书人在讲牛郎织女的故事。


    沈难厌拽着席殃听的津津有味。


    那说书人讲到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段落。


    沈难厌像个孩童般，跟着周围的人群轻轻“哇”出声，眼里的光比天上的银河还要亮。


    她扯扯席殃的袖子，笑着说：


    “你看，还是得有鹊桥，光靠诚意可飞不过天河去。”


    席殃没说话，只是静静凝视着她。


    河畔灯火如星子坠落人间，在她发间那支他亲手簪上的杏花簪子跳跃。


    他的目光太过专注，像绵密的网，终于让沈难厌察觉。


    她转过头来，眼底还盛着未散的笑意，清澈地映出他的影子：


    “怎么了？”


    席殃没有说话。


    他抬手，指尖轻轻勾住她兔子面具的边缘，将它取了下来。


    骤然失去面具的遮挡，河边辉煌的灯火毫无保留地映照在沈难厌脸上。


    她的鬓边因之前的玩闹有些微散乱，几缕发丝贴在微湿的额角，脸颊因兴奋和暖意泛着健康的红晕。


    眸子里漾着纯粹而明亮的欢欣，像落满了星河，每一处都鲜活明亮，是他从未见过的松弛与快活。


    美得惊心动魄，也真实得让他心尖发颤。


    席殃看得有些出神，喉结轻轻滚动，才低声道：


    “沈难厌，你还有什么心愿吗？”


    沈难厌愣了一下，随即莞尔。


    她歪着头，真的认真思索起来，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她这一生，跌宕起伏，曾经以为遥不可及的血海深仇得报。


    曾经需要殚精竭虑守护的家人安稳无恙，曾经渴望的权柄紧握手中。


    而她最想共度余生的人，此刻就站在她身边，牵着她的手，眼底映着她的倒影。


    她此生，好像真的……想要的东西都得到了。


    她以为席殃只是在与她闲聊调笑，便也放松下来，带着几分梦幻般的语气，乐呵呵地说：


    “心愿啊……倘若老天爷真的能听到，贪心一点的话，”


    她顿了顿，声音轻柔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怀念，


    “我当然希望阿爹阿娘，还有大哥、二哥…..姑姑…他们……都能活过来。”


    她没再说下去，自己也觉得这想法太过异想天开。


    于是便仰起头望向墨蓝天幕上闪烁的星辰，语气变得轻快而虔诚，带着点自我安慰的娇憨：


    “不过我知道这太难为老天爷，所以，就希望他们都变成星星，在天上看着我们就好，要最亮的那几颗，这样我想他们的时候，一抬头就能看见。”


    她说这话时，眼底映着万家灯火与璀璨星河，那点细微的感伤被蓬勃的生命力冲淡。


    仿佛那些逝去的亲人，真的化作了星辰，正温柔地凝视着人间的她。


    席殃静静听着，没有打断，也没有说她异想天开。


    只是注视着她仰起的脸庞，看着她眼中闪烁的光，那光比河灯更暖，比星河更近。


    他忽然伸出手，指腹极轻地擦过她的眼角——


    那里其实并没有泪，只是灯火映照下，格外晶莹。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怜爱。


    然后，他重新握住她的手，十指紧扣，掌心相贴，传来的温度驱散了夜风的微凉。


    “嗯。”他应了一声，声音低沉而肯定，“他们会看见的。”


    沈难厌心头那一点点因思念而泛起的酸涩，瞬间被他掌心的温度和这句简单的话熨帖得平整。


    她弯起眼睛，将他的手握得更紧，几乎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侧，指着天上最亮的一簇星子，语气恢复了之前的雀跃：


    “你看那边，像不像阿爹的酒壶？旁边那几颗小一点的，一定是阿娘在管着他，不让他多喝呢！”


    席殃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唇边勾起一抹极淡却真实的笑意。


    夜风温柔，河水潺潺，说书人的故事讲到了尾声，周围是人间最平凡的烟火气。


    而沈难厌，在他身边，笑得像个得到了全天下最甜糖人的孩子。


    【叮——宿主请注意，反派黑化指数变更为100%】


    【恭喜宿主圆满完成任务，任务综合评价：SSS+！】


    【呜呜呜……本系统的第一次任务，终于……终于成功了啊】


    【我们两个简直是天才，从今天起，我就是经历过SSS+级任务的成熟系统了，我长大了！呜呜呜……】


    席殃的意识海里，一片冷漠的寂静，与系统的狂喜形成鲜明对比。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还停留在身旁那个指着星空、笑语嫣然的女子身上。


    小黑自顾自地感动了半天，才发现宿主的毫无反应，它讪讪地收敛了情绪。


    就听见席殃说：


    “你不是说，圆满完成任务者，你能实现我想要的一切？”


    【对啊对啊，这是对SSS+级任务完成者的最高奖励，就算是想要无尽的财富，滔天的权势，甚至是……】


    “任何条件？”


    【是的，任何条件！】小黑骄傲地确认。


    “那老天爷，”席殃说，“来吧，心愿完成一下。”


    【……啊？】小黑卡壳了，【宿、宿主，您说什么？】


    “她刚才许的愿就是我的要求。”


    席殃的视线掠过沈难厌的侧脸，落在夜空中那几颗最亮的星辰上。


    【！！！】


    “怎么，你做不到？”


    【不是做不到，是……是这代价太大了。】


    小黑缩了缩脖子。


    【宿主，您要知道，除了绑定的宿主本身外，逆转生死是最高难度的操作之一。】


    一直沉默的008也开了口：


    【尤其还是复活任务世界的角色，更是难上加难啊。】


    小黑粉狂赞同：


    【而且，你这完全是为了别人啊，您自己呢？您就没什么想要的吗？回到现实世界后成为世界之主？或者……】


    “没有。”席殃的回答斩钉截铁，“我只要这个。”


    小黑沉默了半晌，似乎在疯狂计算和请示上级。


    008忽然开了口，这是席殃第一次听它用这么沉重的语气说话。


    【宿主，任务完成后，你是要选择脱离这个世界吗？】


    它似乎能感觉到席殃的情绪。


    它无法理解，虽然宿主不谈恋爱它能获得很多积分，可是经历过前面几个。


    它也知道他们几个都或多或少有一些创伤，也许是因为与之前的宿主建立了一些情谊。


    知道席殃也是他们中的一员，比起任务，它也希望席殃能幸福。


    明岸那么厌世的人，都改变的心态，在往着幸福迈进。


    它有些不忍心席殃做出这样的选择。


    008很惊讶它也会有这样的情绪。


    这就是主神说的，无限趋近于人类吗？


    席殃没有说话。


    短暂的寂静被小黑回归的响动打破。


    【宿主！宿主！请示回来了！】


    【过与主神空间沟通，鉴于您本次任务完成的卓越程度，以及累积的巨额积分，这个心愿……可以尝试，但是……】


    “说。”席殃的回应简洁到近乎冷漠。


    【但是宿主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席殃没问是什么代价。


    “能就行。”


    正准备说代价的小黑果断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