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儿不一样？”


    席殃依旧在笑，语气听起来随意，


    “现在身份不同了，你是一国之后，一举一动多少双眼睛盯着，我若还像从前那般不知轻重，怕是明天弹劾你我不顾体统，秽乱宫闱的折子，就能把御书房淹了。”


    这么说也没错…..


    可是，沈难厌心底那点怪异的感觉越来越清晰。


    连皇帝的洞房花烛夜都敢闯的人，他什么时候在乎过这些。


    他就不是个顾忌人言的性子。


    席殃看着沈难厌那副认真思索眉头微蹙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漫了上来。


    他忽然伸手，稍一用力，便将人整个抱了起来，轻轻放在自己腿上。


    沈难厌猝不及防，低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脖颈，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席殃低头，亲了亲她的鼻尖，嗓音里含着未尽的笑意，带着显而易见的亲昵。


    “就这么想让我抱着？”


    “从前老觉得我把你当抱枕，你不是不喜欢吗。”


    沈难厌被他亲昵的举动和直白的话语弄得脸颊绯红。


    方才那点疑虑和不安似乎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驱散了不少。


    她靠在他怀里，能感受到他平稳的心跳，小声嘟囔：


    “哪有不喜欢……反正我就是觉得你怪怪的。”


    “怪？”


    席殃挑眉，环着她的腰，眼神戏谑，


    “哪里怪？是怪好看的，还是怪让你惦记的？”


    “油嘴滑舌！”


    沈难厌嗔怪地瞪他一眼，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席殃笑着捉住她的手，包裹在掌心，指腹摩挲着她细腻的手背，语气放缓，带着哄慰的意味，


    “这几日事情太多，脑子被前朝那些老狐狸吵得嗡嗡响，难免有些疏忽了我们娘娘。”


    他顿了顿，低头用额角蹭了蹭她的鬓发，像大型犬科动物示好一般，声音放得更软：


    “只是有点累，怕把烦躁气过给你，能安安静静看着你教那小崽子念书，看你平平安安高高兴兴的，我心里就踏实了。”


    这番解释合情合理，又带着难得的坦诚和温柔，沈难厌心里那点小疙瘩瞬间被熨帖平整了。


    “真的？”她小声确认，眼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


    席殃肯定地点头。


    沈难厌搂着他的脖子，仰着头，下巴微微扬起，带着几分颐指气使：


    “那你亲我。”


    席殃一下就笑了，下巴抵在她发顶，笑得肩膀都在微微发抖。


    “哎哟，我不行了沈难厌，”


    他好不容易止住笑，声音里还带着未散尽的笑意和难以置信的惊奇。


    “你真是……让我开眼了。”


    他稍稍退开一点，捧起她的脸。


    “你老实交代，你真是沈难厌吗？该不会是哪个山野精怪夺舍了吧？我家那个心思深沉说句话要在心里算计八百个来回的小狐狸哪儿去了？”


    他凑近了些，鼻尖抵着她的鼻尖，呼吸交缠。


    “现在这么粘人又会撒娇，我有点适应不了，怕不是个陷阱吧，等我亲下去又要合计着怎么算计我了？”


    沈难厌是第一次见席殃这么开怀得大笑，愣着看了他好几秒。


    后知后觉被他笑得脸颊绯红，又被戳中心虚往事，顿时恼羞成怒。


    抬手捶他，凶巴巴的瞪着，“不许笑，谁撒娇了，你才被夺舍了，不亲算了！”


    说着作势要从他腿上下去。


    她越是这般气急败坏，席殃眼底的笑意就越发浓稠，轻轻松松将人按回怀里。


    捉住她行凶的手，凑到唇边轻咬了一下。


    “亲，怎么不亲，”他叹息般的低语，目光落在她因赌气而微微嘟起的唇上，眼神微暗。


    “皇后娘娘的懿旨，岂有敢不从。”


    话音未落，便低头吻住了她。


    乾元殿的药味飘了半月，终于压过了龙涎香的清冽。


    早朝的钟鼓刚过三响，殿内侍立的百官便觉气氛不对——往日虽也凝重，却从未有过这般如坠冰窖的压抑。


    席殃一袭玄色蟒纹朝服立于御座之侧，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玉带钩，目光扫过阶下众人时，连最敢言的御史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陛下口谕。”


    清冷的嗓音打破沉寂，内侍监总管捧着明黄卷轴上前，声音却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意：


    “今国本未定，社稷飘摇，朕躬违和日久，恐误苍生，特立九皇子萧弘霖为皇太子，钦此。”


    “轰——”


    仿佛惊雷炸在殿心。


    九皇子萧弘霖？


    百官哗然，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几乎要掀翻殿顶。


    什么口谕啊，谁不知道陛下连话都说不了，上哪儿说口谕去。


    演都不演了是吧。


    有人攥紧笏板欲出列进言，抬眼对上席殃那双无波无澜的眸子，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可这惊涛尚未平息，不过三日，更骇人的消息便接踵而至。


    乾元殿突然传出丧钟——皇帝龙驭归天了。


    【叮——宿主请注意，反派黑化指数变更为99%】


    一夜之间，国丧骤临，新太子立而复承大统，桩桩件件都透着诡异。


    消息如惊雷炸响，整个京城瞬间被肃穆和恐慌笼罩。


    国不可一日无君，新帝的登基大典在国丧后举行。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身着素服，分列两旁，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沈难厌牵着一身孝服的萧弘霖踏入太极殿时，百官的目光齐刷刷射来，有惊疑，有探究，更有藏不住的审视。


    七岁的太子攥着母后的手，小身子微微发颤，沈难厌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


    她今日换了素白宫装，未戴凤冠，只以一根玉簪绾发，素净的脸庞在烛火下竟透着几分威慑人心的凛冽。


    “陛下遗旨在此。”


    沈难厌抬手，太监捧着另一卷明黄卷轴上前。


    “皇太子弘霖，天资纯良，着即承继大统，为大倾新帝，朕殡天之后，尊皇后沈氏为皇太后，垂帘辅政，待帝成年亲政之日止，另加封镇国侯沈遇为摄政王，同领朝政，协辅新君，钦此。”


    “辅政？”


    这两个字像石子投进滚油，瞬间炸开了锅。


    太后辅政？还要加封沈遇为摄政王？


    百官面面相觑，眼底皆是难以置信。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转向立在百官最前列的席殃。


    他仍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玄色朝服外罩了层素白孝布，墨发束得一丝不苟，只是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泄露了几分不寻常。


    谁不知道，这半壁江山实际是握在席殃手中？


    皇帝在世时尚且被他架空，如今这孤儿寡母，想从他手中夺权？


    是他们疯了，还是沈难厌疯了？


    这哪里是“遗旨”，这分明是要分席殃的权啊。


    大臣们心中无不掀起惊涛骇浪，纷纷猜测席殃会如何发难。


    是当场驳斥遗旨真假？


    还是直接撕破脸皮？


    有几个老臣悄悄交换眼神，等着看这位权倾朝野的太师如何发难。


    沈难厌也看向他，目光平静。


    “太师，此乃先帝遗旨，你可有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