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现在,它是你的了。”

作品:《单元文:拯救恶毒女配进行时

    下游的小石滩僻静无人,只有潺潺的流水声和偶尔几声虫鸣,与远处街市的喧嚣恍若两个世界。


    月光洒在光滑的鹅卵石上,泛着清冷的光泽。


    沈难厌捧着河灯,水面倒映出她苍白而混乱的面容。


    就是这里了。


    萧弘睿的人,就埋伏在这片石滩周围的密林和芦苇丛中。


    计划进行得比她想象中的顺利。


    她侧头看了眼席殃,他靠在旁边的一棵树上,半阖着眼,眉头紧锁。


    似乎因为难受,警惕性无疑降到了最低。


    天时、地利、人和。


    萧弘睿想要的,她几乎亲手奉上了。


    可是……


    “不是要放灯祈愿?”席殃闭着眼,忽然低声问道,“发什么呆?”


    沈难厌像是被惊醒般,手指一颤,几乎拿不稳那盏灯。


    她抬头,今夜没有月光,天空阴沉沉的,乌云压的很低。


    “好像….要下雨了….”


    她喃喃的说了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河水冰凉,浸湿了她的绣花鞋尖。


    沈难厌蹲下身,从袖中取出火折子,颤抖着晃亮了,点燃了灯芯中的特制蜡烛。


    青鸾的羽翼在火光中变得愈发透明璀璨,华美得不似凡物。


    祈愿。


    她该祈什么愿?


    愿大仇得报?


    愿小哥苏醒?


    还是愿……


    她猛地闭上了眼睛,心头乱麻一团,几乎喘不过气。


    火光跳跃,映照着她挣扎不定的侧脸。


    河灯随着隐轻缓的河流慢慢飘走,烛火在夜风里微微摇曳,像颗随时会熄灭的星子。


    沈难厌望着那抹渐远的光亮,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裙摆。


    “许的什么愿?”


    席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胃绞痛未散的沙哑。


    他不知何时已直起身,目光落在河灯消失的方向,玄色衣袍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


    沈难厌回头,不得不说, 她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


    又大又圆,湿漉漉的看着你,很容易让人招架不住。


    席秧看着她,忽然意识到,一旦不舍的再给她冷脸,他好像是对她一点办法都没有的。


    叹了口气,他用指腹轻轻抚沈难厌她紧蹙的眉心。


    指尖微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大约是忍痛所致。


    “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蚊子了。”


    他低哑的嗓音混着夜风,少了几分平日的冷冽,“在担心你小哥?”


    沈难厌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只是任由他微凉的指尖停留在自己额间。


    见她沉默,席殃只当她默认。


    刚要说话,一阵尖锐的绞痛自胃部窜起,让他呼吸微微一窒,脸色又白了几分。


    席殃有些不耐地蹙了蹙眉,似乎厌极了这具身体在此刻扫兴的拖累。


    索性往前一步,将头抵在沈难厌肩上,闻着她身上好闻的味道,有些疲惫的叹了口气。


    “看你闷闷不乐的,说件能让你你开心的事。”


    他声音贴着她耳廓响起,慵懒里带着点难得的近乎温柔的意味。


    “拓跋烈,认识吗?”


    沈难厌身体一僵。


    拓跋烈。


    北辽四皇子。


    就是他在阵前亲手割下她大哥头颅,悬于旗杆示众,化成灰她都认得。


    她不知道席殃为何突然提起他,只是僵硬地点了点头,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席殃感受到她的僵硬,搂着她的手臂稍稍收紧了些。


    “北辽的迎亲使团由他带领。”


    他略作停顿,随即若有所思地淡淡道:


    “算算脚程,此刻使团队伍,应当刚出大倾边境不久,路上不太平,遇上个山匪流寇,是很正常的事。”


    沈难厌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隐隐捕捉到什么,却又不敢确信,只茫然地抬眼看他。


    席殃退开一些,垂眸对上她惊疑不定的目光,笑了笑:


    “这份礼,应该很快就能送到你手里了。”


    他低下头,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那双深邃的眼里映出她骤然苍白的脸。


    沈难厌脑中嗡的一声,仿佛有惊雷炸开。


    她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席殃。


    他……他杀了拓跋烈?


    席殃垂眸对上她震惊的目光,扯了扯嘴角。


    “啧,这什么表情,这是送你的第一个礼物,喜欢吗?”


    他用指节蹭了蹭她冰凉的脸颊。


    不等她消化这惊人的消息,席殃又懒懒地开口。


    “还有你小哥的病,我听闻南疆有位隐世的神医,手段颇为了得,已派人去请了,总之你别太担心,总会有法子。”


    “至于你父亲昔日那些旧部……”


    席殃略一沉吟,说道:


    “因你大哥的事牵连获罪,散落各处的那几个,我已着人整理了卷宗,寻个合适的由头,总能让他们慢慢回来,沈家在朝中,不能没有人。”


    他一桩桩,一件件,平静地道来。


    每一件,都是她深埋心底日夜煎熬怎样去实现的执念。


    而这些,他都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悄无声息地做了。


    沈难厌仰着头,呆呆地看着他。


    席殃松开她一些,抬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动作堪称温柔。


    “还有萧弘睿…..我知道你想做什么。”


    他看着她,声音低沉而清晰,“别急,我会让你实现的。”


    沈难厌看着他苍白脸上因为辣椒刺激而未褪尽的异样红晕。


    看着他眼底深处那抹她从未见过的坦诚。


    坦诚得令人害怕。


    她艰难地动了动嘴唇,声音干涩得厉害: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席殃胃里灼痛翻搅,头疼欲裂,全身的骨头都像被细针碾磨,实在没了与她周旋试探的耐心。


    他以为她仍在玩那套若即若离,欲擒故纵的把戏,索性将一切摊开,彻底撕掉两人之间那层虚伪的薄纱。


    “沈难厌,你不是想要我的真心吗?”


    他连名带姓地叫她,声音嘶哑,却字字清晰。


    “现在,它是你的了。”


    沈难厌如遭雷击,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得到了。


    她终于得到了一度费尽心思想要的东西。


    可偏偏是在此时,在此地。


    河灯的光亮早已消失在黑暗的河流尽头,远处的喧嚣模糊得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声响。


    石滩上只剩下越来越大的风声和他压抑的喘息声。


    席殃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更不是什么情圣。


    真心这东西对他来说,陌生得如同上辈子的事情——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确实是。


    他游走于声色犬马之间,将一切情感乃至欲望都明码标价,当作可以交换和利用的筹码。


    看得顺眼的便逗弄一番,厌烦了便挥手弃之。


    心动,喜欢,爱?


    这些词汇过于沉重且无趣,远不如一场酣畅淋漓的博弈或一次恰到好处的利用来得实在。


    既麻烦又脆弱,还容易成为被人拿捏的软肋,他向来不屑一顾。


    可他虽然是个人渣,却从不玩自欺欺人那一套。


    嘴巴可以说谎,行为可以伪装,但心这东西,远比嘴巴更诚实。


    既然避不开,那就面对。


    她想要,那就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