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你不是想要么?”
作品:《单元文:拯救恶毒女配进行时》 沈难厌弯起眼眸笑了笑,声音在嘈杂的市井声中显得格外清晰:
“你好像最近经常头痛,我找大夫开的药,说是只需一点在太阳穴揉开便能缓解症状。”
席殃低头看着她好半天没说话。
一股陌生却又并不令人讨厌的暖流,猝不及防地撞入心口,冲散了盘踞已久的冰冷与烦躁。
过了片刻,他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沈难厌动作一顿,抬眼看他。
席殃的目光深沉,落在她眼底,仿佛要看清那层层笑意之下,究竟藏着几分真意。
“为何做这些?”
沈难厌眨了眨眼,笑容不变。
“自然是因为……见不得太师难受啊。”
她微微偏头,眼神很坦荡:“你难受了,脸色就不好看,你知不不知道你冷着脸的时候很吓人啊。”
“为了我自己能过得舒心些,自然得想办法让太师您好受点咯。”
又是这般半真半假,插科打诨的回答。
席殃盯着她看了几秒,没说话。
沈难厌被他看的不自在,移开了目光。
正当气氛有些微妙时,涣玉在那边叫她。
“小姐!您快来看这个!”
涣玉的声音从河灯展台方向传来,带着几分雀跃。
沈难厌如蒙大赦,连忙收回手,朝着涣玉的方向快步走去。
转身时脚步太急,险些撞上身后挤过来的看灯人。
手腕突然被人攥住,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挣脱的稳。
席殃将她往身后一带,避开了人流。
“急什么?不会看路?”
他顺势将沈难厌的手牵在掌心,沈难厌愣了一下,任由他牵着。
两人穿过拥挤的人群,走到展台前。
台子上,一盏被众人瞩目的河灯正在展示。
它并非寻常莲花样式,而是做成了振翅欲飞的青鸾形态,通体以薄如蝉翼的丝纱制成,染就渐变的青碧色。
鸟羽处以细如发丝的金线绣出繁复纹路,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便要引颈长鸣,直入云霄。
一旁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唾沫横飞地解说:
“……此灯名曰青鸾衔瑞,乃取东海鲛绡,西山金缕,由十名巧匠耗费七七四十九日制成,更在城隍庙前受了香火供奉,沾染了神明祝福。”
“若以此灯祈福,心诚则灵,必能心想事成,祛病消灾……”
人群里顿时响起一阵惊叹,不少人跃跃欲试。
沈难厌听得心头一动,目光落在那盏河灯上。
席殃垂眸瞥了她一眼,将她细微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
此时,台上老者话锋一转:
“不过这灯也不是白送的,也不必花重金,欲请青鸾衔瑞者,需连过四关,尝尽人生四味——酸、甜、苦、辣,能坚持到最后者,方可请走神灯!”
人云涌动跃跃欲试,几个小厮端着托盘走上台。
看着像是食物。
很快,第一波挑战者上台。
第一味“酸”是满满一大海碗浓稠如墨的陈醋,闻之已是酸气冲鼻。
几人硬着头皮灌下,当场便有两人酸得面目扭曲,捂着肚子败下阵来。
第二味“甜”,是一盆黏腻至极的饴糖浆,须得空口吃完。
剩下三人勉强吃完,齁得嗓子发哑,几乎说不出话。
第三味“苦”,是几大块未经过任何处理的黄连根茎,需嚼碎咽下。
那苦涩味极重,一人刚放入口中便干呕不止。
另外两人也是脸色发青,勉强吞咽后,其中一人实在受不了那弥漫不散的极致苦味,举手放弃。
仅剩的一人来到第四味“辣”前——那是一整盘红得发黑的鬼椒,没吃就能闻到那气味中呛人的辛辣。
那人只吃了一口,便辣得满脸通红,眼泪鼻涕横流,疯狂找水喝,狼狈不堪地冲下了台。
接着又有两三波人不信邪地上台挑战,无一例外,全都在第二关或第三关就痛苦败退。
最快的一个甚至在第一碗醋下去后就捂着胃瘫倒在地。
围观人群发出阵阵唏嘘,既惊叹那四味的厉害,又愈发觉得那盏青鸾衔瑞遥不可及。
沈难厌看着悻悻然叹了口气。
“这哪里是人受得的……”
她拉了拉涣玉的衣袖,“我们去看别处……”
话未说完,她却感觉身边人影一动。
只见席殃面无表情地拨开前方人群,踏上了那方展示台。
沈难厌懵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身形高大气质冷峻的男人身上。
管事被他周身的气场所慑,愣了一瞬才忙不迭地应声:
“这位爷请!”
第一碗陈醋端上,席殃眉峰都未动一下,端碗仰头,喉结滚动,如同饮水般一气饮尽,空碗搁下时发出清脆一声响。
第二关,第三关….
一直到席殃面不改色的将几大块苦涩无比的黄连吞下。
整个过程,他的脸色除了微微白了些,无太多变化。
台下响起一片抽气声,所有人都屏息看着。
连一旁的老者都很惊讶。
终于到了最后一关——那盘光是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的鬼椒。
席殃拿起筷子,夹起一大簇鲜红欲滴的辣椒,毫不犹豫地送入口中。
一瞬间,剧烈的辛辣味直冲头顶,他的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汗珠。
脖颈和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
但他咀嚼的动作却并未停顿,一口接一口,速度都没有慢下来。
涣玉在一旁掩口低呼:
“小姐!太师他……他不是一点辣都沾不得的吗?上次不小心用了带辣油的碟子,他可是……”
沈难厌怔怔地看着台上。
她当然知道。
在侯府这些时日,席殃的饮食爱好她一清二楚,这人挑食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酸和苦自不必说,这辣,席殃是向来不沾的。
那次误食了带辣的食物,胃疾发作,脸色白得吓人,之后更是蔫了好几日。
可现在……
台上,席殃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鬼椒。
他放下筷子,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手背青筋隐现。
脸上,除了密布的汗水和异常的红晕,没有任何扭曲的表情。
只是呼吸略显粗重,唇色被辣得异常鲜红,甚至微微肿起。
他抬眸,目光沉静地看向那管事,声音因辣椒的灼烧而沙哑不堪:“灯。”
管事早已看得目瞪口呆,闻声一个激灵。
连忙毕恭毕敬地亲手取下那盏青鸾衔瑞,小心翼翼地递到席殃手中:
“这位爷,您真是神人!这灯是您的了!”
席殃接过那盏流光溢彩的青鸾灯,转身走下台。
他径直走到沈难厌面前,将灯递给她,声音哑得厉害。
“拿去。”
沈难厌看着递到眼前的青鸾灯,华美的翅羽在周遭灯火的映照下流转着梦幻的光泽。
她又抬眸看向席殃。
他脸色愈发苍白,唇色异样地红,额发已被汗水浸湿,几缕贴在颊边。
额上的汗珠不断渗出,顺着紧绷的侧脸滑落。
他看着难受得厉害,一只手捂着胃部,眉头蹙了一下,却仍固执地举着灯,等着她接过。
周围的喧嚣仿佛在这一刻褪去,变得遥远而模糊。
沈难厌怔怔地接过那盏华美无比的河灯。
指尖触及灯柄,仿佛还能感受到他掌心滚烫的温度和未散的颤抖。
“你……”她喉咙发紧,声音干涩,“不能吃辣,何必……”
席殃扯了扯嘴角,但胃部骤然袭来的尖锐绞痛让那弧度瞬间消失,只剩下更深的苍白。
“你不是想要么?”
沈难厌沉默了半晌才说:“……谢谢。”
席殃似乎想说什么,猛地扭头压抑地咳了一声。
嗓音听着嘶哑的厉害。
沈难厌忙扶住他手臂,触手一片紧绷,能清晰感受到他肌肉因忍痛而微微颤抖。
她心头一紧,“你怎么样?”
席殃额角冷汗涔涔,胃里像是烧起了一把火,灼痛感一阵紧过一阵。
他偏过头,还有心思逗她:“辣不死。”
沈难厌脸色难看极了,狠狠瞪了他一眼,她转头急声唤:“涣玉。”
涣玉立刻明白,赶紧将手里刚才买的一包蜜饯递了过去。
沈难厌把灯往涣玉怀里一塞,打开油纸包,抓了一颗最大的蜜渍杏脯,不由分说就抵到席殃嘴边:
“快吃了。”
席殃看着她焦急的模样,乖乖张嘴,含住了那颗杏脯,微凉的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滚烫的唇瓣。
沈难厌掏出自己的绢帕,替他擦拭额头不断渗出的冷汗,语气又急又冲。
“明明一点辣都沾不得,你逞什么强……”
席殃慢慢嚼着杏脯,酸甜的滋味稍稍压下了舌尖的辣意,但胃部的绞痛依旧凶猛。
他咽下果肉,忽然低头在那张喋喋不休的唇上飞快地亲了一下。
沈难厌所有的话瞬间卡在喉咙里。
席殃退开笑着看她。
“不然你帮我分担一下?”
沈难厌回过神来,又是气恼又是无奈,连周遭偶尔投来的好奇目光都顾不上了。
“还有精力胡说八道,看来你真没事。”
席殃却像是完成了什么恶作剧,心情稍霁。
他从涣玉手里拿过那整包蜜饯,一边慢慢吃着。
一边空出一只手用力按揉着灼痛难忍的腹部,抬步往前走:
“走吧。”
沈难厌赶紧跟上,扶着他的手臂:“去哪?”
席殃脚步有些虚浮,但脊背依旧挺得笔直。
“祈愿啊,好不容易拿到的灯,你不去放?难道拿回去裱起来?”
沈难厌动作一顿。
看着他强忍痛楚的模样,心头百味杂陈,那盏华美的河灯此刻在她眼中重逾千斤。
她沉默地跟着他走了一段,目光始终落在他紧绷的侧脸上。
“你现在很不舒服吧,”沈难厌声音低了下去,“……还能忍吗?”
席殃语气里带着他惯有的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狂妄。
“放心,本太师最强的技能就是能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