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个都不要放过
作品:《单元文:拯救恶毒女配进行时》 雪似鹅绒,飘飘然,一连下了半月。
沈难厌发了烧,药汤一碗一碗的往下灌,她却没有好转的意思。
大夫一波接一波来,都是摇着头离开的,都对沈难厌的病症束手无策。
整个侯府笼罩在一片哀色中,就在所有人都说沈难厌经不住打击,怕也要撒手人寰随父母去了时。
缠绵病榻多日的沈难厌猛的从梦中惊醒,汗湿的发丝黏在脸上,她瞪眼看着,眼底带着迷茫和恐惧,甚至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涣玉端着水来给她擦洗身子,一进门便看到沈难厌醒了,一时间又惊又喜。
“公主您醒了!”她激动的哭出声来,“您总算醒了!”
公主二字将沈难厌牢牢钉住,她惶然惊惧,梦中的一切都那么清晰。
原来一切都是真的………
沈难厌脸色苍白憔悴,眼底黑沉沉的,死寂一样的沉默。
“殿下你说句话,你别吓奴婢。”
她的模样吓到了涣玉,只得无措的跪在她脚边哭泣。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难厌声音沙哑着嗓音问:“爹和娘,不在了是吗?”
涣玉终究是忍不住,背过身小声啜泣起来。
沈难厌死死抓住床沿,原来不是梦啊……
涣玉哽咽着道:
“您昏迷这半月,世子妃已经将侯爷和夫人的后事办了,世子妃说侯爷和夫人一向不喜欢最不喜欢闹腾,所以一切从简,前几日便下葬了。”
“好,”沈难厌点头,“给我更衣,我要去给爹娘守孝。”
涣玉本想说她的身子经不住,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哭着给沈难厌穿了身素白的衣服。
祠堂里,看着父亲和母亲的灵位,沈难厌身形摇摇欲坠,她缓缓跪下,平静地对涣玉道:
“下去吧,让我自己待一会儿。”
这一待,便是一天一夜。
没有人知道她在里面干什么,也没听到一句哭声。
沈难厌一直跪到第二日,四肢都僵硬了。
她手里握着一张快要被揉碎的纸条,这是那日,母亲死死攥在手里的纸。
上面母亲娟秀的字迹被水浸透过,已经晕染开来。
但依稀能分辨出上面写着一句话。
一个都不要放过。
直到天边泛起白光,沈难厌才动了动发干的唇低声道:
“厌厌明白。”
涣玉端着吃食的等在祠堂门前。
沈难厌已经一日未进食水了,她刚醒身子还虚着,
涣玉生怕沈难厌身体撑不住。
可门从里面插上了,根本打不开。
就在涣玉担心到都想找好了人准备撞门时,门却突然打开了。
沈难厌扶着门框,动了动早已没了知觉的腿,艰难的抬脚迈了出来。
“公主!”涣玉忙上前扶她。
沈难厌看着涣玉担心的神色,对着她笑了笑,“涣玉,我饿了。”
“快!快去,将准备的吃食端上来!”
涣玉忙擦干眼泪连忙吩咐道。
其实说饿,她也不太能吃得下。
暖阁里,涣玉扶着她靠在床头吃些流食。
窗开着,明媚的阳光自窗外照进来,却再也驱散不了她心底的阴霾了……
沈遇虽未醒,但脉像平和。
接下来的日子,沈难厌能吃能睡,按时吃药,身子渐渐好转起来。
偶尔会有些下人的闲言碎语传进耳里。
无非就是些侯府大势所去,他们该何去何从诸如此类。
沈难厌平静的拨了些银两,将那些人一一打发走。
侯府倒是清净了不少,她成日在府中鲜少走动,转眼又过半月。
涣玉说她昏迷这些时日,萧弘睿曾来过,带了不少名贵药材,沈难厌让涣玉全都扔进了火盆里。
眼下和亲在即,宫里可谓是忙的人仰马翻,而沈难厌这个和亲公主,却好似被人遗忘了一样。
只需等一切就绪,她穿着凤冠霞帔往那里一坐便可,其余一切皆不由她操心。
皇帝下了旨,嘉宁公主身体抱恙在府中静养,任何闲杂人的不得打扰。
和亲之事已成定局,倘若现在毁约,就意味着要开战,言而无信这个骂名那狗皇帝倒是不在意。
比起这个,他更舍不得悔婚开战会烧光他国库里的钱。
要想皇帝改变这个决定,就只有动比钱更让他看中的东西了。
沈难厌看着天边的火烧云,眼底流出一抹冷意。
你萧家的天下我沈家能守,就也能毁。
皇帝又命人送来了些赏赐,当是给嘉宁公主的嫁妆。
这是整个大倾的脸面。
沈难厌没有命人操持,一直摆在院中。
这日,涣玉端着汤来时,见沈难厌在案前执笔练字。
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涣玉自小跟着沈难厌识字,虽不是学富五车,倒也认字不少。
她惊讶的发现,公主的字同往日不一样了,怎么说呢,更张扬肆意了。
书案上的香炉熏香悠悠摇曳,突然间,一阵风吹散了袅袅白烟,沈难厌抬头时,房间里已然多了一个人。
“事情办的如何?”
来人全身包裹在黑衣里,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闻言冷冷一笑,略带讥讽之色:
“雾山皇陵塌方,萧弘睿刚行完祭天大典,此事一出就被钦天监那帮人大做文章,皇帝一气之下给太子禁了足。”
沈难厌嘴角带了几分笑意,这一招釜底抽薪,虽然只是让那多疑的皇帝给萧弘睿禁了足。
但也让萧弘睿手底下那些人暂时要夹着尾巴做事了。
待他们没心思管侯府这边,她才有时间做她要做的事。
沈难厌抬起头来,淡淡道:“做得不错。”
男人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过去。
“宸王一脉表面上看不出有什么动作,但是北辽的丝绸锦缎,河盐、铁矿,相继都有有小规模的调配,虽然动静不大,却十分很频繁,萧弘睿每月都会派人去边陲征收田亩粮税。“
沈难厌接过那张薄薄的纸。
纸上罗列着看似零散的信息。
北辽三州近半年来丝绸输入量异常增加,河盐私市交易频次,几处偏远铁矿的产出与报备数目细微出入……
以及,萧弘睿麾下官员以充实边陲军粮为名,加大征收粮税的记录,时间、地点、数量,一一在列。
单看任何一条,或许都能找到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丝绸可说是边贸繁荣,河盐或是监管疏漏,铁矿误差情有可原,征收粮税更是职责所在。
若非刻意深入追踪其流向与最终接收方,几乎看不出破绽。
但将这些线索串联起来,放在眼前就能得到一个很清晰的答案。
萧弘睿在与北辽做交易。
北辽地处苦寒,盛产牛羊马匹、皮毛,但手工业相对落后。
尤其缺少精美的丝绸锦缎。更重要的是,北辽境内盐铁资源匮乏,而盐乃民生之本,铁为兵戈之需。
粮食更是支撑大军远征的关键。
不,或许不仅仅是交易。
和亲之事,是由萧弘睿一力促成。
用镇国侯府的彻底倾覆,来换取北辽对他萧弘睿某种程度上的支持?
助他扳倒太子,登上储君之位。
父亲和哥哥们镇守边关多年,与北辽大小战役无数,结下的乃是血海深仇。
北辽王庭恨沈家入骨,点名要她去和亲,折辱之意远大于结盟之心。
萧弘睿这手一石二鸟玩的漂亮的很。
沈难厌握着纸张的手因用力而指节泛白,身体微微颤抖。
“公主?”黑衣人察觉到她的异样,低声询问。
沈难厌深吸一口气。
暖阁内再次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香炉里残烟袅袅。
“这些物资的最终流向,可能查清?”她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决绝。
黑衣人摇头:
“对方非常谨慎,几经转手,最后都消失在边境的黑市或复杂的地形中。我们的人手有限,深入北辽境内追踪,难度极大,且极易暴露。”
“想要拿到铁证很难。”
她知道这很难,侯府如今的力量大不如前,许多父亲的旧部或被调离、或被监视,行动处处受限。
“铁证……”沈难厌喃喃道,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不需要铁证。”
现在不需要把他彻底扳倒,只需要让该起疑的人起疑就够了。
皇帝多疑,太子一党更是紧紧盯着萧弘睿的错误。
这些蛛丝马迹,足够在他们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
沈难厌沉凝了一下,才缓缓道:“萧弘睿派往边陲的人是谁?
“巴图。”黑衣人立刻答道。
沈难厌闭了闭眼,北辽一战,巴图是大哥的副手。
半晌,她抬手挥了挥,“去吧,继续盯着。”
黑衣人抬手行了个礼,下一刻身形闪动,转瞬就消失在亭台之间,一丝声音也无,好似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沈难厌重新拿起那张纸,走到烛台边,将其点燃。
跳跃的火苗吞噬着上面的字迹,映照着她苍白却坚毅的侧脸。
火光在她眼中明明灭灭。
太子被废,东宫虚位,这本是萧弘睿距离储君之位最近的时候。
然而,原本看好他的皇帝却迟迟没有动作。
皇帝多疑成性,对权力的掌控欲近乎病态。
他既能默许甚至推动侯府的倾覆,自然也会对任何可能威胁到他皇权的儿子心生警惕,哪怕这个儿子看似是他一手扶植的。
萧弘睿近来风头太盛了。
整顿吏部、清理太子余党、提出和亲之策……
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皇帝期望的能干与忌讳的钢丝上。
他需要萧弘睿这把刀,却又怕刀太快,反伤己身。
沈难厌眼底寒光凛冽。
既然如此,她不介意让这把刀在皇帝眼中变得更危险一些。
“涣玉。”她轻声唤道。
涣玉立刻上前:“公主。”
“废太子那边,如今是何光景?”
涣玉低声回禀:
“废太子被圈禁在宗人府,昔日东宫属官大多获罪流放,但……听闻仍有几位老臣心有不甘,暗中仍有活动,只是成不了气候了。”
沈难厌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冷笑,百足之虫,死而不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