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
作品:《准拟花枝》 见对方上钩,楼春雪伸出小指,嘴角勾起一抹笑,“拉钩,谁变谁是小狗。”
南尽不明白拉钩的含义,仍旧乖顺地伸出右手的小指。
楼春雪勾着南尽的指头,来回晃了几下,抓起他拇指,对着自己的拇指摁下去。
“这下谁也不能反悔。”
“反悔会怎么样?”南尽问。
楼春雪站起来,抖落粘到身上的碎叶,眯着眼说:“反悔就永远分开。”
说完她便捡起被陈纵等人遗留下的火把,擦开火折子点燃,向山下走去。
南尽翻身站起,追上去,“这不公平,你随时可以离开,那我怎么办。反悔了就是不想在一起,永远分开,不就是在奖励毁约的人吗?”
楼春雪推开前面及腰的杂草,走到小路上,才回头欣慰道:“怎么变得这么聪明。”
“我一直很聪明。”南尽跟在楼春雪身后,一会儿站在左边,一会儿又跑到右边,“我不同意你的惩罚。”
“你说,应该怎么办?”
南尽放缓脚步,摸着下巴思考道:“还没想好,等我想好,再告诉你。”
“变小狗还不够吗?”
楼春雪也跟着放慢步子,偏过头问。
夜风忽地变大,苍松翠柏的枝叶碰撞簌簌作响。
树梢间“扑棱”一声,枝丫上栖息的山雀惊得振翅而起,几声细碎鸟鸣划破幽静的山林。
紧接着,另外几只山雀接二连三飞起,断断续续清脆的鸟叫越来越远,林间重新恢复平静后,南尽觉得四周变得更加空旷、寂静,诡异的氛围奔涌而来。
“蟋蟀不能变小狗。”他的音量越来越低。
“小心山上有鬼。”楼春雪拨开被风吹到眼前的碎发,吓唬道。
南尽缩了缩肩,不动声色地靠近楼春雪,道:“我不信有鬼。”
楼春雪没理会他,继续向山下走去,“你都能修成人,为何不能有鬼,小心等死后,阎王治你个大不敬的罪名,扔你下拔舌地狱。”
南尽加快脚步紧跟着,“你才要下拔舌地狱,你最会骗人,骗子!”
“呆子!”楼春雪回嘴。
“骗子!”南尽不甘示弱。
楼春雪也从不在嘴上吃亏,“呆子!”
回到城内时,月亮高悬,楼春雪半夜和男子回家,第二日指不定要传出什么骇人的流言。好说歹说下,才同意让南尽变回蟋蟀,趴在她肩上。
眼见越来越接近铜驼曲,南尽聒噪的叫声变得越来越小,最后直接闭嘴沉默。虽然没说话,楼春雪大概猜到他很不满意即将长住的地方。
楼春雪租住的屋子不大,屋内油灯摇曳。她疲惫地瘫坐在床边,盯着满心满眼都是要将屋子看个底朝天的南尽。
“你差不多得了。”
“你不明白,身为雄性,我要保证我们的爱巢足够安全。”南尽大抵也累了,坐到椅子上,“我见你院子里还有两间房,给谁住的?先说好,我只接受一生一世一双人。”
“别瞎操心,”楼春雪催促道,“我要休息,你睡哪里?”
南尽理所当然地就要往榻上躺:“夫妻自然要睡在一起。”
楼春雪身体僵了几分,抄起手边的软枕砸过去,“滚!”
南尽抱着头逃窜回桌子旁,“你真不讲理!明明已经答应和我在一起了,为何不能一起睡?”
“你赢了比赛我才同意与你在一起,”楼春雪不由分说,拉上床幔躲在里面,“你爱睡哪里就睡哪里。”
南尽哭丧着一张脸,慢慢靠近床榻,楼春雪突然出声,“再靠近一步我都不同意。”
他停住脚步,不懂为什么这人能这么狠心,控诉道:“是你让我同你回来的,我回来了,你又不理睬我,连一张休息的榻子都不给我,没有一只蟋蟀跟你一样。再这样对我,我就走了。”
南尽等了半晌,都不见楼春雪回话。越想越气愤的他转头就走,顺脚踢翻了刚坐着的椅子。
“扶起来。”楼春雪终于回话了。
南尽回头,床幔依旧紧紧拉着,他赌气道:“不扶!”
楼春雪“唰”一声拉开床幔,盘着腿正对着他,道:“并非我有求于你,你想同我在一起,我想让你帮我打赢比赛,我们都有求于对方。另外,你踹坏我一个椅子,五十文,先记上,等你有钱再还我。”
“这时候你还和我算钱!”
“能让你白踹坏一个椅子吗!”
两人相视无言,静默着对峙。
终是楼春雪坚持不住,说:“你变回蟋蟀,睡我枕边。”
南尽本还想硬气一下,怕楼春雪真不让他上榻,脾气一点儿都没漏,屁颠屁颠往床榻小跑。
“油灯吹了。”楼春雪道。
南尽紧急刹住,呼呼两下给油灯吹完,转个身变成蟋蟀跳到楼春雪枕边窝下。
“你晚上会叫吗?”楼春雪闭着眼问,“会吵醒我吗?”
南尽示意性地叫了两句,谨防被说耍脾气不说话。
楼春雪发觉自己脑子也不太好,蟋蟀不会说人话。
兴许真的累到极点,没一会儿,南尽耳边传来均匀、悠长的呼吸声。
楼春雪的话,他一点儿都没放在心上,确认人是真睡着没诓骗他,闪身重新变回人形。
南尽凑上前闻了闻楼春雪的脖颈,眸光深深,“气味越来越像人了。”
被挤了整晚的楼春雪费力睁开一只眼睛,施展不开身子。她迟钝地望向另一边,南尽正裹着被角,蜷缩在床榻边缘。
“南尽!”她惊地坐起身,一脚踹去,“你个登徒子!”
南尽摔在地上,闷哼一声,四仰八叉地躺了几秒,才悠悠转醒。
楼春雪冷着张脸,菜刀落在案板上的声音回荡在厨房里,南尽深觉没有菜板,菜刀下一秒落的就是他脖颈上。
“想吃烧鹅吗?”南尽从清醒那刻讨好至现在,“我去买。”
楼春雪头也不抬,“有钱先把椅子钱还我。”
南尽买襕衫的钱都是在学宫门口帮人看蟋蟀得的。脑袋灵光一闪,想起这两日斗蛐蛐大赛炒的热火朝天,正是赚钱的好机会。
他一拍脑袋,夺走楼春雪切菜的刀,“我想到怎么赚钱了。”
自顾自说完,也不顾她的想法,拉着人就往外走。
陈纵没什么正经事,整日在城里游荡。一大早就从家往玲珑局去赌钱,甫一出门,瞧见楼春雪急促的背影。
他昨晚才吃了瘪,气头正盛,二话不说跟上去。
出了巷口,才看到楼春雪不是一个人,身边还跟了个男人,穿的衣裳瞧上去就不便宜,看款式还是个读书人。
陈纵冷哼一声,“我当是什么呢,死活不愿意跟我,原来是有相好了。”
“你先说怎么赚钱。”
楼春雪似乎听到陈纵的声音,转头一看,什么都没有,便又尝试着从南尽手里挣脱开。
南尽道:“长宁大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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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好几家卖蟋蟀的小摊,那些富家子弟,有钱也不傻,当然希望花小钱买厉害的蟋蟀,回头赢了人,更能炫耀一番。大多都养尊处优的,公母能分清已是万幸。帮他们挑,赢了比赛的蟋蟀能给五百文钱。”
楼春雪惊喜,“你有这样好的方法,不早说。”
南尽摸摸鼻尖,说:“这法子来钱快,但没几个有钱人得意,府里有人帮他们捉蟋蟀。捉不到就花高价买的,没一个不好。况且,次数多了,老板也不同意,谁愿意做单次买卖。”
不怪南尽一开始不说,的确是没几个人真愿意。
“你如何保证今日有人来找你看蟋蟀。”
南尽说:“斗蛐蛐大赛报名,奖金丰厚,总有人想赌一赌,生意一定比平时好做。”
真如南尽所说,虽然没有富家子弟给的多,加起来倒也挣了不少。
挑好的蟋蟀赢了,买家一高兴,还能多给几十一百文的。
回去路上,南尽从心情颇好的楼春雪手里要了五十文,买了只烧鹅,喜滋滋地抱着油纸袋子。
一入铜驼曲,楼春雪明显感觉到落到他们身上的视线变多了,一向守在巷口的陈纵,今日意外的不在。
隔壁的李大婶正和人聊着天,见到两人,匆匆和说了几句结束话头,招呼他们过去。
楼春雪向南尽投去目光,示意他放宽心。
大婶等他们一进门,急切地握住楼春雪的手,警惕打量着南尽,“春雪,你爹娘走的早,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婶子早就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你告诉婶子,是不是有人胁迫你。”
“婶婶,你在说什么?”楼春雪困惑道,“我怎么听不懂。”
大婶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你不知道,有人到处说你被男人睡了,还是个野男人,读书人,有家室,你上赶着去当妾,人家都不要你。”
楼春雪捋了两遍才捋顺大婶说的什么,气的浑身止不住地发抖。她或许知道是谁传出去的,今早上听见陈纵的声音也不是错觉。
“婶婶,”楼春雪回握住大婶的手,“你放心,没有的事情,他是来帮我赢比赛的,没有那回事。”
大婶将信将疑地点点头,“那就好,春雪,有什么事,第一时间告诉婶子,别自己闷头解决。”
“知道了婶婶。”楼春雪撑着嘴角道,“我知道是谁在传谣。”
“都是你!”楼春雪一把掀翻烧鹅,“还吃,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怎会名声狼籍。”
南尽心疼地想把扣在桌子上的烧鹅拿起来,迫于楼春雪此刻正在气头上,根本不敢有所动作。她说的不错,要不是自己变回人形拉她出门,也不会被人看见误会。
说到底,都是人族太迂腐。
“消消气,消消气。”南尽只敢心里想想,面上安抚道,“让你名声败坏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都行。”
楼春雪胸口起伏不定,泪眼婆娑道:“你答应我,不仅要替我赢了比赛,还要帮我教训陈纵。”
她的眼眸蒙上一层水雾,不多时,一滴晶莹的泪珠从通红的眼角滚落,顺着瘦削的脸颊滑至下巴,滴落在衣襟上。不愿被看到着脆弱的一幕,楼春雪仰着头,用手掌擦去泪痕。
南尽才懂得什么叫玉人垂泪滴珍珠,似梨花暮雨。
他也不心疼烧鹅了,疼惜地把楼春雪搂进怀里,“无论你最后愿不愿意同我在一起,我都会为你赢下比赛,也会让陈纵付出代价。”
楼春雪眸色微沉,哑着嗓子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