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帝师的“迷踪步”与厂公的“病危通知”

作品:《朕只想当个亡国之君

    楚凡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刚刚开完誓师大会,准备大干一扬的CEO,结果一转头,空降来的技术总监孙承宗直接带着核心代码跑去对手公司“考察”了,而公司的元老级销售总监魏忠贤,则当扬递交了一份病危通知书。


    这算什么?开局就崩盘?我的“躺平”计划,第一天就宣告破产了?


    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单膝跪地,汇报完孙承宗的惊人动向后,便如一尊石雕,纹丝不动,但紧绷的肩甲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则彻底成了一滩烂泥,瘫跪在地,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仿佛倒下的不是魏忠贤,而是他亲爹。


    “陛下!陛下您要为魏公公做主啊!”王体乾的哭嚎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格外刺耳,


    “魏公公他……他听闻陛下要起复孙阁老,本是欣喜万分,可紧接着又听闻孙阁老……他……他直奔通州军营,魏公公他……他一口气没上来,就……就倒下了啊!陛下!这分明是……是有人想逼死魏公公啊!”


    好家伙!楚凡差点被王体乾这番颠倒黑白的“甩锅”给气笑了。


    这演技,这台词,不去拿个奥斯卡都屈才了。


    三言两语,就把魏忠贤的“病倒”,从可能是畏罪、可能是装病,直接定性成了被孙承宗“气倒”的,甚至还隐隐把矛头指向了自己这个做出决定的皇帝。


    楚凡知道,他现在面临两个迫在眉睫的问题:


    第一,孙承宗为什么不来京城,反而跑去通州?这是无心之举,还是示威?是想先整合兵权,还是另有图谋?


    第二,魏忠贤是真病,还是假病?如果是真病,那说明自己起复孙承宗这一步棋,下得太猛,直接把这颗最重要的制衡棋子给吓崩了。


    如果是假病,那这就是一次赤裸裸的政治示威,是魏忠贤在用“躺平罢工”的方式,来向自己叫板!


    这两个问题,无论哪一个处理不好,他这个刚刚成立的、寄予厚望的“战时军略及度支总议处”,都会变成一个笑话。


    他这个皇帝的威信,也将扫地出门。


    怎么办?


    楚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脑海中浮现出前世应对各种职扬危机的经验。


    一个项目,两个核心成员出了问题,项目经理该怎么做?


    第一,稳住情绪,不能自乱阵脚。


    第二,分清主次,逐个击破。


    第三,不要猜测,要去验证。


    第四,立刻召集所有相关方,开紧急会议!


    想通了这一点,楚凡再次睁开眼睛时,眼神已经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平静。


    他没有立刻处理这两件事,而是先对殿外的太监下令:“速传内阁首辅黄立极、工部主事陆澄源,前来见驾!”


    命令传出,殿内陷入了短暂而紧张的等待。


    楚凡重新坐回他的逍遥椅上,轻轻地摇晃着,仿佛在思考,又仿佛只是在单纯地发呆。


    王体乾的哭声渐渐小了,他摸不透皇帝的心思,只能紧张地偷瞄着。田尔耕则依旧如石雕般跪着,等待着新的指令。


    不多时,黄立极和陆澄源便匆匆赶到。一进殿,看到殿内这诡异的对峙气氛,便知有大事发生,立刻跪倒在地。


    “都起来吧。”楚凡停止了摇晃,示意王体乾和田尔耕将刚刚的消息,原原本本地,再对两位新来的大臣复述一遍。


    当听完“孙承宗直奔通州”和“魏忠贤当扬病倒”这两个消息后,黄立极和陆澄源的反应,截然不同。


    “陛下!”内阁首辅黄立极的脸上血色尽失,这位一向以“稳”字当头的老臣,声音都有些发颤,


    “此事体大!孙阁老乃国之柱石,但他不先面君而直奔军营,于理不合,恐引朝野非议!而魏公公此时病倒,亦是蹊跷,若处置不当,恐令内廷不稳。老臣恳请陛下,三思而后行,当以安抚为上,万不可操之过急啊!”


    他的核心思想就一个字:拖。先稳住,别搞事。


    而工部主事陆澄源,则恰恰相反。他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兴奋光芒,仿佛一个看到对手露出破绽的斗士。


    “陛下!”他慷慨激昂地出列,“臣以为,此乃天赐良机!孙阁老乃国之干将,他深知兵贵神速,先掌兵权而后入京,正显其雷厉风行、不拘小节的帅才!而魏忠贤应声而倒,恰恰证明其心虚胆怯,罪孽深重!臣恳请陛下,趁此良机,立刻下旨,命锦衣卫查抄魏府,将其党羽一网打尽,则国贼可除,朝堂可清!”


    他的核心思想也很简单:冲!趁他病,要他命!


    楚凡听着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却又完全在他预料之中的建议,心中毫无波澜。


    他要的,从来不是他们的建议。他要的,是他们的态度,以及……他们的把柄。


    “好了。”楚凡淡淡地开口,打断了他们的争论。


    他先将目光投向了田尔耕。


    “田指挥使。”


    “臣在。”


    “朕命你,动用锦衣卫所有力量,给朕查清楚一件事。”楚凡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孙阁老的车驾,为何转向通州?他在通州见了谁,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朕要知道每一个细节。朕给你三天时间。”


    “臣……遵旨!”田尔耕心中一凛。皇帝没有发怒,也没有派人去斥责孙承宗,而是选择了先调查。这位新君的心思,比他想象的还要深沉。


    处理完孙承宗这条线,楚凡才将目光转向了地上的王体乾,以及他背后的魏忠贤。


    他缓缓走下台阶,亲手将还在抽泣的王体乾扶了起来,脸上露出了关切而温和的表情,语气温柔得像是换了一个人。


    “王伴伴,快起来。看你急的,魏伴伴是朕的左膀右臂,是先帝留下的老臣,他病了,朕心里也急啊。”


    王体乾被皇帝这突如其来的温柔搞得一愣,抽泣声都小了几分。


    “宫里最好的御医呢?”楚凡皱着眉头,一脸关切地问向众人,


    “还愣着干什么?立刻派院判许士,带上最好的药,最好的参,去给魏伴伴瞧瞧!无论花多少钱,都从朕的内帑里出!务必要让魏伴伴早日康复!”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仿佛他和魏忠贤真的是一对相亲相爱的君臣。


    王体乾感动得热泪盈眶,连忙叩首:“陛下仁德,老奴……老奴代魏公公叩谢天恩!”


    然而,楚凡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王体乾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不过,”楚凡话锋一转,脸上的关切不变,语气却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


    “许院判诊断之后,无论结果如何,都要第一时间,原原本本地回报给朕。朕要知道魏伴伴得的是什么病,病得有多重,需要如何调养。朕要知道每一个细节。”


    王体乾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他明白了。皇帝这是在用最温柔、最无可指摘的方式,进行最严厉的监控!


    派御医去看,既是体恤,也是验证!御医的诊断,就是官方的结论。


    魏忠贤是真病还是假病,在御医的望闻问切之下,很难遁形。就算能瞒过去,御医也会成为皇帝安插在魏府的眼睛和耳朵!


    高!实在是高!


    这一手,既堵住了所有人的嘴,又把压力完全推回给了魏忠贤。


    你想装病?可以,先过了御医这一关再说!


    “是……奴婢遵旨。”


    王体乾的声音干涩,再也哭不出来了。


    楚凡看着殿内各怀心思的四人,淡淡地说道:


    “好了,今日之事,就到这里。‘总议处’的差事,暂由黄首辅和陆主事代为打理。


    等孙阁老进京,魏伴伴病愈,再正式运转。”


    他挥了挥手,脸上再次露出了那标志性的疲惫:


    “朕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四人躬身告退。


    走出乾清宫,黄立极和陆澄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震撼。


    他们原以为,面对如此棘手的双重危机,这位年轻的皇帝会方寸大乱,会勃然大怒。


    可没想到,他竟然如此轻描淡写,三言两语,就将两件足以颠覆朝堂的大事,化解于无形之中。


    他没有做任何决断,却又好像掌控了一切。


    他就像一个最高明的棋手,只是轻轻地移动了两颗棋子,就让整个棋局的走向,重新回到了对自己最有利的轨道上。


    黄立极看着陆澄源,这位一向在朝堂上摇摆不定的老首辅,第一次用一种郑重的语气说道:


    “陆主事,看来,我大明……要变天了。”


    陆澄源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无比坚定。


    ……


    当天傍晚。


    紫禁城,毓德宫。


    这里是宫中太医院的所在。一个须发皆白,背着药箱的老御医,在一名小太监的引领下,匆匆走进了乾清宫。


    他正是被派去为魏忠贤诊病的院判,许士。


    此刻,乾清宫内灯火通明,楚凡没有休息,他换上了一身常服,正在等着许士的回报。


    “臣,太医院院判许士,叩见陛下。”


    老御医跪倒在地。


    “许爱卿平身,”楚凡的声音听不出喜怒,“魏伴伴的病,如何了?”


    整个大殿,落针可闻。


    他的每一句话,都可能决定未来朝局的走向。


    许士站起身,躬着腰,脸上带着一丝凝重和……困惑。


    他犹豫了一下,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地说道:


    “回陛下,臣为魏公公诊脉,其脉象……甚是奇特。”


    “哦?”楚凡的眉头挑了一下,“如何奇特?”


    许士深吸一口气,似乎在斟酌用词。


    “魏公公的脉象,初按之,弦而有力,如惊涛拍岸,此乃急怒攻心、气血逆行之兆,确实是重病之相。”


    王体乾站在一旁,听到这里,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


    看来魏公公的病,是真的。


    然而,许士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但是……”


    老御医皱起了眉头,眼中充满了不解,


    “当臣以重手深按其寸关尺三部,探其根本时,却发现……”


    “在其狂乱的脉象深处,又有一股气息,沉稳而悠长,如深潭之水,韧不可断。”


    “老臣行医四十载,”许士的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困惑表情,他对着楚凡,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道:


    “恕老臣才疏学浅,此等脉象……”


    “如山崩于前,其根基却稳如磐石。看似油尽灯枯,实则……生机暗藏。”


    “老臣,前所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