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婚约
作品:《容华谢后》 堂内烛火摇曳,秦自远仍维持着揖身的姿态,身形微颤,投在地面的影子也随之轻轻晃动。
容恪并未叫起,只凝目盯着他,眸色寒意迫人。
他仔细打量眼前之人,脊背微躬,谦恭却不显卑微,宛如积雪压枝的修竹,自有风骨所在。
容恪倏然起身,一步步踱至秦自远面前,垂眸审视他清隽的侧脸。
迫人威势笼罩而来,秦自远依旧一动不动。
容恪终是冷哼一声,拂袖大步离去。可他并未向外行去,反而径直朝内院疾行,身后侍卫紧随其后。
秦自远怔了一瞬,忙快步追上,拦在他身前。
“大人,夜已深,内院乃是女眷居所,还请大人留步。”
容恪取下腰间佩剑,缓缓将秦自远拦在身前的手臂拨开,声音冷冽,“秦东家是明白人,想必早已知晓我的身份。我与阿浅之事,奉劝阁下莫掺和其中。带路。”
数九寒天,秦自远额角却渗出细密汗珠。
见秦自远僵立不动,容恪随手招来一个路过的小丫鬟,“表姑娘所居何处?你来带路。”
小丫鬟惊慌地觑了眼秦自远,见眼前之人气势摄人,而秦自远沉默不语,只好战战兢兢在前头引路。
秦自远有些怔忪,纵使搬出“未婚夫”身份,这位皇子依旧视若无睹,似乎丝毫不觉得觊觎他人未婚妻有何不妥。
见容恪已大步行去,他下意识想跟上,却被容恪两名侍卫抬手拦住。
在他家中,却可以随意拦下他,闯入后院去见“他的女眷”。
权柄在手,原来是不必遵循世俗规矩的。
他不禁握紧双拳,没有试图再突破这层阻拦,只是心中一片冰凉。
他为谢浅感到难过,这份感情,注定是镜花水月,没有结果。若能早日放手还好,若是......只怕将来,才是真正噬骨的煎熬。
容恪随着小丫鬟来到院外,抬眼便见“疏影阁”三字清雅高悬。院内是典型的江南庭院布局,庭中挖了一处小池塘,水草摇曳。塘边两株柳树,柳条光秃秃地在寒风中摇摆,显得分外寂寥。
正房灯火微亮,最左侧卧房的窗纸上,映出他思念多日的倩影。
容恪命侍卫留在院外,独自绕过池塘,穿过风雨连廊,在谢浅窗前站定。
谢浅坐于临窗案前,随手拿了一卷书,却一字也没读进去。
院中喧嚣传来时,她便知道,秦自远拦不住他。
也罢,自己尚且拿他无可奈何,秦自远又如何料理得了。
高大的人影渐渐笼罩窗纸,愈靠愈近,直至与她隔窗相对。
她怦然的心跳蓦地静下来。
容恪望着窗纸上抬起头的身影,分明正望向他。他忽然想起,赴淮安的船上,亦是如此。
二人隔着一扇窗,窗外冷月,窗内孤灯。
近若咫尺,又远若天涯。
他忽然觉得难以忍受,明明几次都触到她眸底的悸动,可为何始终难以靠近?
他指尖触上窗棂,却突然不知应说什么。
窗户倏地从内推开,容恪的手,来不及卸力,堪堪擦过她发梢,整个人霎时顿住。
谢浅眸光低垂,并未看他。
寂静蔓延。
良久,他自怀中取出一物,递了过去。
谢浅抬眸,无声询问。
容恪眼底含着一丝淡淡的笑意,“生辰安康。”
谢浅眸中掠过一丝惊讶,他笑道:“这等小事,想查自然容易。”
她忽然想起吴谨之语,“殿下心腹陆忠,私下查过你的底细”,眸色不由冷了几分。
见谢浅静默不语,容恪径自打开木盒,霎时珠光流转,光华灼目。
谢浅定睛望去,一支赤金攒成的红宝石凤钗静静躺在盒中,鸽血红宝错落镶嵌,在幽幽月色中流转耀眼光芒。
“时间赶了点,只来得及做出这一支,日后......”
谢浅骤然打断他,声音清冷,“殿下厚意,谢浅受不起。我一介民女,殿下乃天家贵胄,还请就此止步罢。”
容恪脸色沉了下来,他不眠不休处置完扬州事务,快马加鞭赶来金陵,只为不错过她生辰之日。结果不但得知她已定亲的消息,甚至连个好脸色都未曾见到。
他冷声问:“为何?”
月华如水,自窗外斜斜倾泻在谢浅身上,将她本就清丽的面容蒙上一层柔纱。她长睫垂下,掩去所有心绪。珍珠耳坠静静悬于耳际,在月下泛着清冷光泽。
那份欲说还休、无可奈何的悲伤之感,竟让容恪的怒意忽然消散。
他低声问:“是因为与秦自远的婚约?”
谢浅猛地抬眼,眸中讶色骤然涌出。
容恪放缓了语气,“不必忧心,我会让他心甘情愿退出,绝不损你名声。”
“他,也配和我相争?”
“为何不配?”短暂讶异后,谢浅立即接口,“我与表兄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定已过,如非守孝之故,早已成婚。表兄乃我的未婚夫婿,殿下何言不配?”
容恪面色彻底冷了下来,他抿紧双唇,一言不发地凝视着她。
谢浅不甘示弱地回望,良久,终是别开视线。
容恪伸手轻抬她下颌,将她脸转了回来,“心虚什么?”
谢浅后退一步,挣脱他的禁锢,怒道:“殿下请自重!天家贵胄得有点天家贵胄的样子!”
容恪冷哼一声,单手撑窗利落地跃进屋内,“那便让你瞧瞧,什么是真正的天家贵胄!”
“莫说是未婚妻,便是明媒正娶的妻子,他秦自远,可敢与我相争?”
谢浅惊得急忙推他,却听得他“嘶”的一声,左臂瞬间蜷了起来。
她忙不迭松手,皱眉道:“伤势还没好?”
方才还怒气冲冲之人忽地低声哼唧起来,抬起左臂递到她面前,委屈道:“这么重的伤,岂是短时间能痊愈的?这两日本已见好,可今日快马加鞭赶来,怕是又裂开了。你方才劲也太大了,疼得钻心。”
谢浅抿紧双唇,不知是气自己多嘴,还是恼他耍无赖。
他低声叹道:“阿浅,流血了,得重新包扎。”
谢浅指尖紧攥衣角,气得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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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红。偏他在旁呻吟不止,臂上已洇出小块血迹,她终是扬声道:“冰魂,取些创伤药和净布来。”
说罢,转身道:“这是我卧房,还请殿下出去等候。”
容恪轻笑一声,不但没走,反而环顾起四周。
房内颇为素净,不见重重叠叠轻帷软帐,没有重重袅袅香烟缭绕,几道素帘挽起,中间立着一道屏风,屏风后隐隐绰绰便是雕花大床与妆台。
他见四角皆设有落地烛台,造型各异,可谢浅偏只点亮桌上一盏,只能照亮周边一小片,余处都隐在半明半暗之中。
谢浅似乎总是如此,永远只燃一盏孤灯。烛火幽微,衬得她的眸光亦幽微。
“为何只点一盏灯?”
“为何要点许多?”
“你似乎偏爱幽暗,”他逼近一步,“我每次见你,都只点一盏灯。”
谢浅长睫微颤,避而不答,“药马上就来,殿下去外间堂上等着吧。夜闯民宅,还闯入姑娘闺房,说出去有损清誉。”
“我不在乎。“
谢浅气道:“我在乎!”
容恪轻笑,“放心,外头都是我的人。”他眸光微亮,又绕回之前问题,“为何只点一盏灯?”
他越靠越近,眸中压迫愈盛,谢浅连连后退,“你又发的什么疯!”
容恪唇角轻扬,忽地探身取过桌上火折,转身将角落烛台一盏盏点亮。
“你做什么!”
容恪回过身,火光霎时照亮他英挺面容,眸中映着灼灼烛光,亮得惊人,“我怕太暗了,让你看不清自己的心。”
满室灯火通明,瞬间亮如白昼,连角落处都无所遁形。
谢浅仓皇地背过身去。
容恪停在她身后,“阿浅,回头看我。”
“若你眼中果真无我,不用你说,我自会离去,再不打扰。”
谢浅指尖死死攥住桌沿,泛起青白。忽地,她绕过屏风,大步走向妆台,自妆奁深处取出玉牌。
闭目凝神片刻,再睁眼时已是一片清明。
将玉牌递至他面前,谢浅正色道:
“此乃殿下家族传承之物,我受不起,还请殿下收回。”
“殿下总说我嘴硬,我承认,确有几分。”
“我不敢说对殿下丝毫无意,只是,也没有殿下想的那般多。”
“我与表哥青梅竹马,自幼定亲,多年情谊早已化为亲情。何况,我与他在此世间皆是孑然一人,我们彼此相互依偎、相互取暖。这不是什么突如其来、似有若无之情可比拟的。”
“我愿为表哥去做任何事,哪怕要舍弃我自己的性命。但对殿下,绝做不到如此。”
“你我只是茫茫沧海之上偶然相逢的船只,不过深夜并行一段罢了。待得天亮,各有航程。”
“殿下回京后,什么高门贵女娶不到?我又算得什么?殿下无非是往日不曾接触过路边野花,一时觉得新鲜罢了。”
“我谢浅虽出身低微,但此生也绝不为妾。”
“故而,无论从情、从理,亦或是从个人志向上而言,你我之间,绝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