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生辰

作品:《容华谢后

    谢浅下颌不自觉微扬,声音沉而缓,“众卿平身。”随即快步走下玉阶,用力扶起朱袍老者,“姜浅何敢受公如此大礼!”


    只一眼,她便认出老者定是人群中最为德高望重之人。唯有得到他的认可,她才能顺利从祖姑姑手中接过大梁版图。


    朱袍老者轻咳两声,颤声道:“郡主此言差矣。您虽未正式册封,却是大宗唯一血脉。将来,小世子以小宗入大宗,便是您的亲弟弟,亦需您辅弼左右。”


    他口中的小世子,正是堂弟元佑。


    祖姑姑适时插话,“阿浅,这是何氏惟中公,历经三朝,官至左都御史。”


    谢浅微微颔首,“何公多年夙兴夜寐,为姜氏操劳,姜浅不尽感激。列祖列宗在上,定会感念何公之忠。”


    何惟中轻拭眼角泪痕,“郡主有孝宗风范,他日若见郡主重建大梁,老臣死而无憾!”


    谢浅轻轻拍他苍老手背,“您好生将养着,那一天,定不会太远。”


    祖姑姑唤一人至谢浅跟前,介绍道:“姜弘毅,乃德宗之后,算起来是你叔父辈。如今私兵募集与操练,皆由他执掌。”


    谢浅从善如流,行了一个家礼,张口唤道:“皇叔。”


    姜弘毅躬身回礼。


    “张允晏,江东所有钱财往来,俱在他手。秦家,不过其中一环。”祖姑姑指着一人介绍道。


    谢浅点头,“张叔辛苦了。”


    张允晏长揖,“不敢。”


    “顾玄知,往来情报由他统辖。”


    谢浅颔首,“顾叔有劳。”


    祖姑姑一个个引见,谢浅暗自将这些名姓与面庞牢记于心。待得众人退下,谢浅方问:“他们平日身在何处?秦自远曾同我说,为保万全,他几乎不认识任何人。祖姑姑今日令他们齐聚于此,会不会......”


    祖姑姑唇角勾起一抹浅笑,“秦自远所司何职,他们又所任何事?岂可同日而语!”


    谢浅静默一瞬,问:“祖姑姑是否握有他们把柄?”


    祖姑姑瞥她一眼,蹙眉道:“阿浅,你来金陵第一日我说过,谋求大业,什么最要紧?”


    谢浅顿了顿,“人心。”


    “所谓把柄,所谓隐秘,只可用于寻常人等,不可施于核心肱骨。”


    “若是连最核心的拥趸都无法确保其忠,又谈何谋取大业?”


    “这些人,唯有信念与核心利益可以驱策。”


    “信念,以你年岁,或觉虚妄。但你再长几岁便会明白,这世上总有人,是连利益都无法打动的。能打动他们的,唯有信念。何公便是此类人。”


    谢浅沉默良久,道:“祖姑姑教诲,阿浅谨记。”


    片刻,又问:“我们现有多少私兵。”


    祖姑姑定定看她,“两万。”


    谢浅眼底掠过一丝惊诧,“两万人,您将他们藏在何处?”


    祖姑姑笑意微冷,“为何要藏?正大光明,反不惹怀疑。两万之众,分散各处,不着戎装,平日无非布衣百姓,谁人知晓?”


    “情报网络呢?”


    “自然是青楼、茶馆、戏院这等鱼龙混杂之地。”


    谢浅凝视祖姑姑,她挣下的这份基业,远比最初想象的更为庞大。


    祖姑姑察觉她表情,轻哼一声,“你以为这便算大了?待你真正坐拥天下之时,才会明白,这些,不过九牛一毛!”


    “养兵耗资甚巨,二十年积蓄几近耗尽。且两万人马尚且不足,仍需大笔银钱。”


    谢浅想起那副藏宝图,眼皮倏地一跳。


    祖姑姑凑近她耳畔低语几句,谢浅仔细记下。


    “日后若有需要,可依我方才所言去寻他们。只是切记,不可频繁。”


    谢浅应下,沉吟片刻又问:“祖姑姑,如今朝堂之上,难道竟无我们的人?”


    祖姑姑眉头骤然紧锁。


    谢浅目光平静地望向她,“事到如今,难道祖姑姑还有事要瞒着我不成?”


    “也罢。”祖姑姑叹道,再次附耳说了几个名字,谢浅眸中讶色一闪而逝。


    “起事,总在这两年间。原本想着,若容九信你,倒可让你借他身份入京,既有了留下的由头,行事也便宜许多。”


    谢浅侧过脸去,断然拒绝,“祖姑姑误会了,我同他并无深交。况且,此人心思深沉,留在他身边,恐怕危机四伏。”


    祖姑姑“嗯”了一声,“那便另遣合适之人入京便是。”


    谢浅心下稍安。


    几日匆匆而过,转眼便到了腊月二十,谢浅的十九岁生辰。


    祖姑姑一早便遣人送来生辰贺礼,与往年不同,这次尽是一水儿的华贵衣料。想来祖姑姑认为她今时不同往日,衣着用度须得匹配身份,方显气度。


    谢浅令来人代为谢过。


    午间,秦自远端着一碗面走进房来,尚在门外便已香气扑鼻。


    她注意到秦自远略显狼狈的面容和微乱的衣襟,低头看去,汤色清澈,面上卧着个金黄煎蛋,不由道:“你亲手做的?”


    秦自远唇角漾出一丝笑意,“生辰总归要有碗长寿面。我甚少下厨,你尝尝,味道可还过得去?”


    谢浅将面端至桌上,大口吃起来,烫得直呵气。


    “慢些,没人同你抢。”


    谢浅用力嚼着口中面条,嚼着嚼着,泪珠毫无征兆地滑落。


    秦自远手忙脚乱地替她寻帕子,一时无措。


    她一把抹去眼泪,语带鼻音,笑道:“无妨,只是突然想起祖母了。每年这时,她也会为我煮这样一碗长寿面。”


    秦自远伸出手,在空中顿了顿,最终轻轻抚了抚她的发顶。


    “都过去了,莫再伤心。往后......我为你煮便是。”


    谢浅望着他花了的脸,“那便多谢秦公子了。都说君子远庖厨,要你这般读书人为我下厨,真是委屈了。”


    秦自远眸中暖意荡漾。


    用完面,谢浅问秦自远,“午后可要出门?”


    秦自远摇头,“并无安排。”


    “正好,午歇后陪我对弈几局。”


    小憩起身,谢浅唤雪魄去请秦自远,雪魄却道:“秦公子不曾离去。”


    谢浅略感意外。


    她步入厅堂,见秦自远端坐案前,正凝神阅着一卷古籍。闻声抬头,目光温柔,“休息可好?”


    一种奇异之感浮上心头,谢浅仍是笑道:“怎么不回去休息?”


    他垂眸浅笑,“在此处,便很好。”


    冰魂布好棋盘,谢浅掂起一枚青玉棋子仔细瞧了瞧,落在白玉盘上,笑叹,“还是行之讲究。”


    “我上回在店里见着,觉得甚配郡主,便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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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来。”


    谢浅颔首,“如此,多谢。”


    二人默然对弈,落子厮杀,良久谢浅轻叹,“棋如其人,行之连弈棋都这般君子风范,倒显得我步步心机。”


    “你莫不是故意让我?”


    “像你这般样样精通的举人老爷,岂会赢不了我?不许相让,拿出真本事来,否则有何意趣?”


    秦自远抿唇而笑,抬眼望她。


    夕阳西斜,最后一缕暖光透过窗棂映在她面颊,将她眉眼衬得格外温柔。她平日不爱首饰,今日却戴了一对珍珠耳坠,悬在耳际轻摇,连白皙耳垂都随之微微颤动。


    他忽地心绪一乱,垂下眼帘。


    一同用过晚饭,天色已暗,月亮自山际处悄悄探出半个脑袋。


    门房忽然急匆匆来报,有贵客到访。


    秦自远问:“是何贵客?”


    门房似还未回神,颤声道:“说是江淮卫的人,气势极大,只点名要表姑娘前去相见。”


    “我?”谢浅讶异,秦家明面上生意往来从不会有人指名找她。


    门房恭敬递上一张纸条,“那人说,您看了便知。”


    谢浅展开一看,上头龙飞凤舞写着四字,“淮安久别。”


    她猛地捏紧纸条,秦自远担忧道:“何人?”


    谢浅不自觉咬住下唇,心跳如鼓,先打发了门房,踌躇片刻才对秦自远道:“是九殿下。”


    秦自远震惊,“御史大人?他为何来此?莫非因陈同知之事......”


    “不是!”谢浅骤然打断他,犹豫着不知该如何解释。


    秦自远见平日飒爽之人此刻竟吞吐难言,又见她颊边渐渐浮起红晕,心猛地一沉,如重石坠入深潭。


    “他是来寻你的?”


    良久,谢浅方低声道:“你帮我去打发他。”


    “如何打发?”


    “你看着办。总之,我不会见他。”


    说罢,转身迈入卧房,房门“砰”地一声紧闭。


    秦自远双拳渐渐握紧,许久,才迈着沉重的步子向厅堂走去。


    院里已被来人牢牢把守,他在堂前静立片刻,收拾好表情,方快步躬身步入,一面拱手道:“贵客莅临,有失远迎。”


    容恪早已径自在上首坐定,虽未见过,也猜出是秦自远。见来的是他,几不可查地蹙了蹙眉,声音冷冽,“秦东家有礼,星夜叨扰,是在下失礼。然此番前来,是为见贵府表姑娘谢浅,并非秦东家。”


    他口中说着“失礼”,言辞间却无半分歉意,反倒是上位者惯有的威压。


    秦自远悄悄抬眼觑他,果然是贵气天成,英武非凡,心下不由又沉了几分。


    他佯作不知,“这......不知表妹何处开罪了江淮卫大人,还望大人海涵,宽宥她一小女子。若有不是,在下愿代她赔礼。”


    容恪这才正眼打量秦自远,儒雅清正,如修竹雅士,倒是一表人才。只是此刻他指尖微颤,分明是知晓自己身份的。


    他唇角微勾,“是谢浅让你来应付我的?让她自己来见我。她怕什么,要这般躲着我?”


    “大人有所不知,表妹与在下自幼定亲,只因先后守孝,故而尚未完婚。是以,她实在不便见外男。您有何言语,在下定当转达。”


    容恪眼神陡然如寒冰,阴鸷地射向秦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