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把最后一盘菜端上桌，陆知衍已经自觉地摆好了碗筷。


    两人相对而坐，安静地扒了几口饭，陆知衍抬眼：“没想到你做的饭还挺好吃。”


    朝暮刚要答话，手边的手机突然“嗡嗡”震动起来。


    是沈羡安。


    陆知衍的目光扫过，筷子顿在半空，他压低声音，语气烦躁，小声抱怨：“怎么又给你打电话呀？”


    朝暮没应声，划开了接听键，语气平淡：“有事？”


    电话那头炸开沈羡安的咆哮，震得听筒都在颤：“朝暮！你搬出去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声音尖急促，即便是没开免提，坐在对面的陆知衍也隐约听清几句。


    朝暮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冷了几分：“如果你是因为这件事来质问我的话，我想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话音刚落，电话那头的怒吼更甚，而他只是静静地听着。


    朝暮的声音没什么起伏：“没什么事就挂了。”


    他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道：“哦对，既然我们要离婚，我想……我们该去叔叔阿姨那里说个明白。”


    朝暮继续说：“明天我会登门拜访，希望那时候你也来。”


    说完，不等对方回应，他直接按了挂断键。


    陆知衍把嘴里的饭咽下去，见他挂了电话，低声问：“明天要去沈家？”


    朝暮“嗯”了一声，夹了口青菜：“该说清楚的，总得说清楚。”


    陆知衍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犹豫道：“那…那我可以去吗？”


    朝暮正低头扒着饭，闻言抬眼看向他，眼神里带着几分不解。


    这种事，他跟着去算什么？


    陆知衍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耳尖泛起红，连忙解释：“就是…就是我怕沈羡安那家伙会找你麻烦，他脾气那么冲，万一到时候说不通动起手来…我跟着也可以保护你，嗯……”


    他越说声音越小，眼巴巴望着朝暮。


    朝暮沉默了几秒。


    确实，沈羡安那性子，明天未必会好好说话，有个人在旁边，或许能避免不少麻烦。


    他抬眼，对上陆知衍的目光，缓缓点了点头：“好吧。”


    陆知衍没料到他会这么快答应，眼睛亮了一下，嘴角往上扬，连忙应道：“好，那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饭桌上的碗筷都收进了厨房，陆知衍又在客厅坐了会儿，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朝暮说着话，眼神总不自觉地往卧室方向瞟。


    要是能留宿就好了。


    可这话在舌尖滚了好几圈，终究还是没好意思说出口。


    陆知衍到现在也没摸透，对方心里到底把自己摆在什么位置。


    “那我先走了。”他站起身，手在裤缝上蹭了蹭，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


    朝暮“嗯”了一声，送他到门口。


    关上门，陆知衍叹了口气，可转念一想，又忍不住笑了。


    算了，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反正明天一早就能见着。


    而且……他越想越觉得划算。


    沈羡安的父母，朝暮之前也跟着叫叔叔阿姨，算起来也是朝暮的半个长辈。


    这么说，明天他跟着去，不就等于……见家长？


    陆知衍脚步轻快了几分，甚至开始琢磨明天该穿什么。


    都见家长了，那结婚……


    岂不是又近了一步？


    ……


    天刚蒙蒙亮，别墅区里静悄悄的，陆知衍的车就已经停在了朝暮家门口。


    他今天特意换了身打扮，没穿平日里那套一丝不苟的西装，而是选了件浅灰色连帽卫衣，外面套了件休闲夹克，头发也随意抓了抓，看着比平时年轻了好几岁，少了些商场上的严肃，多了几分清爽。


    抬手看了眼腕表，六点半。


    陆知衍抬头望向别墅二楼，主卧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显然里面的人还在睡。


    他缩回手，靠在驾驶座上，深吸了口气。


    难道是自己来太早了？


    可……昨晚回去后，他翻来覆去激动了一整夜，压根没合眼。


    天刚亮就按捺不住，洗漱换衣服，就过来了。


    现在在车里坐着，望着那扇紧闭的窗帘，心里既有点期待，又有点怕打扰到对方休息。


    陆知衍在车里又等了半小时，看着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心里想着不如先去买份早饭，说不定回来朝暮就醒了。


    他绕到街角那家早餐店，拣了几样清淡的早点，拎着袋子往回赶。


    刚走到别墅门口，就见朝暮穿着一身宽松的灰色睡衣，正站在台阶上伸懒腰，蓬松的头发有些凌乱，带着刚睡醒的慵懒。


    他抬眼瞥见陆知衍，伸到一半的手猛地顿住，身体僵了一下，语气沙哑：“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陆知衍举了举手里的早餐袋：“我买完早餐才过来的，时间刚刚好。”


    朝暮看着他眼底掩不住的红血丝，显然不是刚出门的样子，没拆穿，侧身让他进来：“进屋吧。”


    入秋的早晨带着凉意，风一吹，朝暮下意识拢了拢睡衣领口。


    他接过陆知衍手里的早餐，指尖不经意碰到对方的手，一片冰凉。


    朝暮抬眼看向他，眉峰微蹙：“不冷吗？”


    陆知衍把手缩了缩：“还好，车里开了暖气，不怎么冷。”


    朝暮把早餐搁在餐桌上，指了指客厅的方向：“你先在沙发上坐会儿，我去洗漱一下，很快就好。”


    陆知衍忙不迭点头，看着朝暮转身进了浴室，才在沙发上坐下。


    等朝暮收拾妥当出来，两人简单吃了早饭。


    陆知衍开车，载着朝暮往沈家去。


    沈家是栋带庭院的老房子，沈父沈母退休后便懒得再管公司的事，每日里最爱在庭院里消磨时光，浇浇花，喂喂池子里的锦鲤，或是搬两把藤椅坐着晒太阳，喝茶聊天，日子过得清闲自在。


    朝暮没提前打招呼，车子停在门口，他推门下车，陆知衍紧随其后。


    站在院门外，就见沈父沈母正坐在葡萄架下说话，朝暮深吸一口气，扬声唤道：“叔叔阿姨，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