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毅听到后有些哭笑不得，今天这趟进宫见的人未免太多了。


    其他人他或许可以推辞不见，这三位实在是没有任何办法拒绝。


    周毅便跟着引路的侍女，踏着光洁的宫砖，来到了长平公主的寝宫。


    寝宫内，朱微珍公主独自站在空旷的大厅中央，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袖，一双明眸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频频望向雕花的殿门。


    她嘴里喃喃低语，“母后……母后到底跟周毅说了些什么呢？他……他会不会过来呢？”


    侍立两侧的宫女们，眼观鼻鼻观心，彼此交换着诧异又不敢表露的眼神。


    她们何曾见过这位金枝玉叶的公主殿下，如此患得患失、失魂落魄的模样？


    周毅到底有什么样的魔力，能将公主殿下迷到这个地步？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望向了周毅，想看看对方到底有何出彩之处。


    殿门外光影一动，当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朱微珍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提起裙摆迎上去。


    然而，脚步刚一动，目光扫过周围垂首肃立的宫女太监，想到此地是森严的皇宫，自己是尊贵的公主，众目睽睽之下，她终究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深吸一口气，她强迫自己恢复了几分端庄仪态，重新坐回主位的锦榻上，只是眼神依旧炙热。


    周毅步入殿内，立刻躬身行了一个标准的臣子礼，“拜见公主殿下。”


    “不必多礼，赶紧坐！”朱微珍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几乎是在周毅出声的时候就抬手示意。


    旁边的秦原看到这一幕，有些羡慕的看着周毅，魏国公实在是太得公主青睐了。


    周毅依言起身，垂手侍立，开门见山地问道：“不知公主殿下召臣前来，有何要事？”


    “刚才……刚才母后都跟你说了些什么？”朱微珍小心翼翼地探问，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她屏住了呼吸，母后刚才提到了林书兰，她现在迫切地想知道周毅的态度。


    这个问题的答案，可是关系到她的终身大事。


    周毅抬眸，深深地看了朱微珍一眼，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映着对方的紧张与期待。


    他很认真地再次拱手，神色坦然，他将自己对皇后陈述的话语，原原本本，一五一十地复述了出来，每一个字都清晰而坚定。


    无论是林书兰的心意，还是眼前公主的情愫，他都心知肚明。


    在这等终身大事上，他决意不存半分欺瞒。


    对方会作何选择，是否会因此震怒，此刻的他无从预料。


    他本性如此，若他人以真心待他，他必报以真诚，绝不虚与委蛇。


    听到周毅这坦诚得近乎“残酷”的回答，朱微珍的脸色瞬间褪去了血色，变得煞白。


    那双漂亮的眼眸里，失望如同潮水般涌上，但更多的，却是浓得化不开的懊悔。


    她紧紧咬着下唇，若是当初……若是当初自己能早些放下矜持，抢先一步向周毅剖明心迹，是否就不会让林书兰占了先机？


    朱微珍摇着嘴唇，强忍着翻涌的情绪，猛地挥了挥手，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都退下！”


    她有很多话现在就想说，但理智告诉她不能这么做。


    眼下她和周毅之间的对话，绝对不能让其他人听到。


    侍立在旁的宫女首领，原本还想询问是否需要伺候，一瞥见公主那苍白如纸却异常冷峻的脸色，心头一凛，立刻非常识趣地躬身应道：“是，奴婢告退。”


    随即她迅速带着所有宫人，悄无声息地鱼贯而出，厚重的殿门被轻轻带上。


    她们深知，接下来公主殿下要说的话，绝非她们这些奴才可以旁听的。


    偌大的宫殿，霎时只剩下两人。


    烛火在琉璃灯罩里静静燃烧，偶尔爆出一星微弱的噼啪声，更衬得殿内一片死寂。


    一炷香时间过去，在周毅两人看来这显得那么漫长。


    朱微珍才终于抬起眼，直视着周毅，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打破了沉寂，“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和林书兰之间，要你选一个，你会……选哪一个？”


    周毅低着头，嘴角牵起一抹无奈的苦笑。


    他早就料到朱微珍会问出这个问题，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摇了摇头，目光坦诚而带着歉意，“公主殿下，臣好像没得选。”


    “如果一定要选呢？”朱微珍猛地提高了声调，身体微微前倾，眼中燃起最后一丝倔强的火焰，“只要你选了，我……我都认！我都支持你！”


    她的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眼神死死的盯着周毅，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周毅缓缓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位身份尊贵，此刻却因情所困显得格外激动甚至有些脆弱的公主，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感动。


    他完全明白对方说出这番话所蕴含的份量和牺牲，他眼下是真的……不知该如何抉择。


    苦笑一声，他再度坚决地摇了摇头，眼神诚恳而带着挣扎，“说实话，公主殿下……臣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选。”


    朱微珍听到这个并非拒绝、却比拒绝更让她无力的答案，仿佛瞬间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她颓然地坐回了身后的锦榻，背脊不再挺直，脸上无法掩饰地流露出一丝深切的难过和灰败。


    此刻的她，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许多过往的画面。


    那些曾经对周毅或冷淡、或刁难、或高高在上的姿态，一个念头如毒蛇般噬咬着她。


    是不是因为这些过往，才让周毅对自己的观感不够好？


    所以在这种非此即彼的选择关头，他才无法偏向自己？


    如果当初能对周毅更好一些，更温柔一些，对方此刻……是否就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自己了？


    “我……我明白你的心意了。”朱微珍死死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她抬起眼，眼神复杂得如同纠缠的丝线，交织着悲伤、理解、不甘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柔情，深深地望向周毅。


    周毅心中轻轻叹了口气，像压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他现在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受伤了的朱微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