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


    叶景和将长命锁凑到阿晚眼前，轻轻晃了晃。


    清脆悦耳的铃声瞬间吸引了小家伙的全部注意力。


    阿晚那双乌黑的眼珠子，直勾勾地就黏在了那片一闪一闪的银光上，小嘴微张，连揪着头发的力道都下意识地松了几分。


    叶景和的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他演过父亲，却没当过父亲。但他太会观察，也太懂人心，哪怕是婴儿的心。


    他没有立刻把长命锁塞给她，而是不紧不慢地，用另一只手的手指，轻轻地、有节奏地搔刮着阿晚紧攥着的小拳头的掌心。


    那是一种极其轻柔的痒。


    婴儿的本能反应，让她几乎是立刻就松开了紧握的拳头，五根肉乎乎的小指头下意识地张开。


    那缕被“绑架”许久的头发，终于重获自由。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几秒。阿晚甚至没来得及闹，那个亮晶晶、会响的漂亮玩具，就已经被塞进了她张开的小手里。


    小家伙心满意足地抓着新玩具，开始专注地往嘴里送，早就把妈妈的头发忘到了九霄云外。


    林落晚怔怔地看着这一幕，揉着自己发麻的头皮，半晌没说出话来。


    “看，”叶景和将阿晚抱进怀里，用下巴蹭了蹭她柔软的胎发，那双漂亮的丹凤眼斜斜地睨着林落晚，眼尾上挑，带着几分邀功似的得意，“还是二哥好吧？”


    自从叶琛明失忆后，她就像一根时刻紧绷的弦，独自面对着一个十二岁的“丈夫”和三个嗷嗷待哺的婴儿。


    可叶景和的出现，就像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拨动了她这根快要绷断的弦。


    他总是在她最狼狈、最无助的时候出现。他会用最温柔的方式，替她解围。他哄孩子的熟练模样，他看她时眼底藏不住的心疼，他刚刚那句轻描淡写的“我们阿晚”……


    有那么一瞬间，林落晚甚至产生了一种荒谬的错觉——


    叶景和，才更像是这三个孩子的亲生父亲。


    她怎么能这么想？


    她的丈夫是叶琛明，是那个会在深夜将她拥入怀中，低声说“晚晚，有我在”的男人。哪怕他现在病了，忘了她，可他依旧是她的丈夫，是孩子们的父亲。


    她不能离婚。


    她也舍不得，放不下那个曾给予她整个世界的叶琛明。


    可……面对叶景和这样无微不至的关怀，她又该如何自处？


    愧疚感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觉得自己像个卑劣的窃贼，一边享受着叶景和的温柔，一边在心里又背叛了大哥。


    她能做的，只有守住自己的心，也守住和二哥之间那条界线。


    林落晚的睫毛颤了颤，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轻轻侧过头，避开了叶景和的手指，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刻意的疏离：“谢谢二哥，我已经不疼了。”


    叶景和的手，就那么顿在了半空中。


    他看着她微红的眼角和那份显而易见的闪躲，丹凤眼里那点慵懒的笑意，慢慢淡了下去。


    他缓缓收回手，插进风衣口袋里，姿态依旧是优雅闲适的，语气却带上了一丝淡淡的凉意。


    “晚晚，”他盯着她，一字一顿地问，“躲什么？”


    林落晚的心猛地一跳，窘迫地垂下眼，不敢看他，“我……我没有。”


    “是吗？”叶景和低低地笑了一声。


    那笑声里，没有暖意，反而带着几分自嘲的落寞。


    他忽然俯下身，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的地毯上，将她整个人圈在了自己和墙壁之间。


    一个极具压迫感和占有欲的姿势。


    林落晚呼吸一窒，被迫抬起头，撞进了他那双深不见底的丹凤眼里。


    那双眼睛此刻不再含笑，里面翻涌浓稠得化不开的情绪，像一涡旋流，要将她整个人都吸进去。


    “是因为大哥吗？”他问得直接又刻薄，“因为他扔了几件白衬衫，所以你就打算连我这个二哥也一起扔了？”


    “不是的！”林落晚急着否认，“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他步步紧逼，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脸颊，带起一阵战栗，“晚晚，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他现在这样对你，你真的……一点都不委屈？”


    委屈。


    怎么可能不委屈。


    她不想哭的，尤其不想在他面前哭。


    这会让她觉得自己更像一个摇摆不定的坏女人。


    可她忍不住。


    他终究还是败给了她的眼泪。


    他叹了口气，抬起手，却没有再碰她，只是用拇指轻轻揩去自己眼角不知何时溅上的一滴泪珠。


    “好了，不哭了。”他的声音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温柔，却带着一丝喑哑，“二哥不逼你了。”


    他直起身，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瞬间消散。


    然后重新在旁边坐下，捡起被阿晚丢在一边的拨浪鼓，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


    “叮咚，叮咚。”


    声音舒缓，像是在哄她，也像是在安抚他自己。


    过了许久，林落晚的哭声渐渐停了，只剩下细微的抽噎。


    叶景和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缓缓开口：


    “晚晚，我只问你一句话。”


    他没有看她，视线落在怀里那个咿咿呀呀的小家伙身上。


    “如果……我是说如果，”他顿了顿，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如果那天晚上的人，是我。你会不会……比现在开心一点？”


    如果那天晚上的人是他……


    林落晚的脑海里“轰”的一声，炸开一片空白。


    她不敢想。


    那太可怕了。


    如果孩子的父亲是二哥，那她算什么？一个顶着叶家大少奶奶的名头，却给叶景和生了三个孩子的女人？


    这个念头只在脑海里盘旋了一瞬，就让她浑身发冷，血液都像是要凝固了。


    她嫁给了大哥，名正言顺的叶太太，这是刻在结婚证上的事实。


    可若是孩子的归属出了错……那将是一场足以颠覆整个叶家的丑闻，而她，会成为那个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