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感觉自己快被文件淹没了。


    顶上战争过去一周，他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桌上堆的卷宗山一样高：阵亡名单核对、抚恤金发放、基地重建预算、士气报告、七武海空缺填补方案、世界政府发来的问责函和“合作建议”（实质是命令）……每一份都标着“紧急”。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感觉比跟康斯坦丁打上三天三夜还累。


    这些繁琐的政务，像无数根细线，把他这个“智将”死死缠住。


    他宁愿去打架！


    但最让他心里堵得慌的，不是文件，是泽法。


    三天前，空总帅亲自告诉了他鹤“背叛”的真相：鹤当年为躲避天龙人觊觎，被迫假死脱身。


    战国听完，心里像压了块石头。


    他答应过泽法，知道真相后第一时间告诉他。


    可现在？他却是不敢说了。


    战国觉得泽法太反常了！


    威布尔那混蛋成了七武海，政府等于在泽法的伤口上撒盐。


    可泽法呢？太平静了！


    平静得像暴风雨前的海面。


    他要是知道了鹤的事，知道连鹤都是被天龙人逼走的…他会做出什么？


    战国不敢想。


    黄猿都私下提过：


    “泽法老师最近…有点太安静了。”


    这更让战国心头发毛。


    战国担忧泽法的遭遇就是海军现状的缩影。


    为政府卖命一辈子，立下汗马功劳，培养了大批骨干，包括三大将，结果呢？


    实力一退步，就被轻慢。


    断臂之仇的仇人，政府为了所谓的“平衡”，说招安就招安，连个招呼都不打！


    这寒了多少老海军的心？


    甚至还有当年，泽法的家人在海军本部大后方遭海贼杀害，这件事一直都是一件悬案！


    至今都未有个明确的交代。


    鹤的出走，更是狠狠抽了海军“正义”一记耳光。


    就在这时，“砰！”办公室门被猛地推开。


    一名情报部少将脸色发白，几乎是冲进来的，手里捏着一份刚解译的电文。


    “元帅！紧急情报！香波地群岛东南约300公里海域，有目击者报告！


    一艘…一艘超巨型、能在天上飞的钢铁战舰！方向…大致指向无风带！”


    战国“唰”地站起来，一把抓过情报，冲到墙上的大海图前。


    手指划过，定位到目击点。


    “无风带方向？”


    战国眉头紧锁，


    “去四海？还是…绕道无风带？”


    他立刻联想到五老星和空总帅最近的动向——疯狂排查世界政府加盟国，尤其是那些有工业实力的大国，怀疑他们暗中资助康斯坦丁的帝国。


    * 空总帅私下透露过五老星的“精神”：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


    一旦锁定有嫌疑的加盟国，不需要确凿证据，直接发动毁灭性打击！


    名为“清除隐患”，实则是用恐怖震慑其他加盟国，同时掐断帝国可能的补给线。


    想到可能有无辜国民因一个“嫌疑”就灰飞烟灭，战国就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压力。政府的冷酷，让他心寒。


    “波鲁萨利诺！”


    战国立刻按下通讯器，声音疲惫但带着


    不容置疑的命令，“到我办公室来！”


    没多久，黄猿大将推门进来。他标志性的墨镜都遮不住眼下的疲惫，整个人也显得没平时那么“悠闲”了。


    两大将昏迷（赤犬、青雉），所有担子都压在他和战国身上，两人现在真成了“难兄难弟”。


    “元帅，又有麻烦事啦？”


    黄猿语气拖长，带着点无奈。


    战国把情报递给他：


    “康斯坦丁的‘天启号’出现在香波地东南海域，航向无风带。我需要你立刻去确认情报真实性，追踪其动向！记住，追踪！绝对！不要！发生正面冲突！明白吗？”


    他盯着黄猿，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


    黄猿看着情报上的“超巨型空天航母”，嘴角撇了一下，露出标志性的猥琐表情：


    “耶~真是好可怕呢~战国元帅，您这是让我去送死吗？就我一个光杆司令？”


    他掰着手指头算，


    “那个康斯坦丁就不用说了，怪物中的怪物。他手下，莱德菲尔德、巴雷特、瓦尔多…哪个是好惹的？哦，现在可能还多了金狮子…白胡子估计也跟他们不清不楚…啧啧啧，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啊。”


    黄猿的抱怨半真半假，但也道出了残酷现实：帝国顶尖战力太恐怖了！


    海军现在根本凑不出能与之抗衡的力量。


    就在战国想再强调“只侦查不交战”时。


    “报…报告！”


    一个情报员连滚带爬地冲进来，脸色惨白得像纸，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大…大大事不好！泽…泽法…泽法大将他…他…”


    “泽法怎么了？！”


    战国心头猛地一沉，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攥紧了他。


    情报员咽了口唾沫，用尽全身力气喊出来：


    “泽法大将疑似…疑似叛逃了！”


    “什么？！”


    战国和黄猿同时失声，如遭雷击，彻底石化在原地。


    情报员语无伦次地汇报：


    “是…是这样的！就在昨天…泽法大将拿着调令，从本部港口…调走了…调走了一艘大型军舰‘和平鸽号’！上面…上面有他训练营的200名新兵学员…还有…还有1000名精锐老兵！手续…手续是泽法大将亲自办的…流程…流程看着没问题…但是…”


    情报员喘了口气，声音带着哭腔：


    “但是！但是今天政治部审计…发现…发现这份调令缺少了最关键的一环——元帅您的最终批准签名和备案！


    手续…手续不全！是违规操作！我们立刻核查…发现泽法大将他…他根本没走正常审批流程！


    他…他利用自己的权限和威望…直接绕开了监管！港口值班军官…还有…还有红港升降梯的守卫…都…


    都因为是他…是泽法大将…问都没多问就放行了！军舰已经通过红港…进入新世界超过24小时了！”


    办公室死一般的寂静。空气仿佛凝固了。


    违规操作？


    手续不全？


    还疑似？


    这他妈就是叛逃！


    没有元帅许可，私自调走军舰、精锐士兵和新兵学员，进入新世界！


    这不是叛逃是什么？！


    但没人敢直接说出那两个字。


    因为那是泽法！是“黑腕”泽法！


    是培养了海军几乎一整代精英的总教官！他的威望，在底层海军心中，甚至可能超过元帅！


    追杀泽法？这命令谁敢下？这消息传出去，整个海军怕是要大地震！


    战国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重重地跌坐回元帅椅里，眼神空洞，大脑一片空白。


    最担心的事情，以最糟糕、最直接、最无法挽回的方式发生了！


    黄猿也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墨镜后的眼神无比凝重。


    泽法老师…真的走了这一步？


    死寂持续了很久。


    战国才像提线木偶一样，动作僵硬地从办公桌最深处，拿出一个特制的、极少使用的加密电话虫。


    这是他和泽法之间最后的私人专线。


    他的手有些抖，按下了通话键。


    嘟…嘟…嘟…


    接通了！


    “喂。” 电话虫那边传来泽法熟悉的声音，平静，沉稳，听不出任何波澜。


    战国张了张嘴，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满腔的质问、不解、愤怒、痛心…全都卡在嗓子眼，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反倒是泽法先开口了，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明天的天气：


    “战国。”


    “……”


    “人生第一次，我违反了海军的条例。彻底地违反了。” 泽法顿了顿，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决绝，“但我，不后悔。”


    “……”


    “我对现在的海军，对它所维护的世界政府…已经彻底失望了。软弱，妥协，甚至…同流合污。”


    泽法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鹤的事情，我会自己去弄清楚。既然你打来电话，那么就在这里，正式道个别吧。”


    电话虫模拟着泽法的表情，异常平静：


    “我，泽法，今日起，正式退出海军。完毕。”


    “滴——”


    忙音响起。


    通话被干脆利落地挂断。


    战国拿着电话虫，保持着接听的姿势，雕塑般僵在座位上。他的嘴唇微微翕动，最终，还是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办公室里，只剩下电话虫忙音空洞的回响，以及两个海军最高将领沉重的、死寂的沉默。


    泽法走了。用最平静的方式，给了海军最响亮的一记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