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在脸上，带走了黑市里的浑浊，也吹散了林凡心中最后一丝紧绷。


    两百多枚灵石入账，总资产已然突破三十万大关。这笔钱，足够他在阳城最好的地段买下一间小公寓，彻底摆脱过去的阴影。


    但林凡知道，这还不够。钱，只是工具。他要的，是足以掀翻棋盘的力量。


    他拐入一条僻静的小巷，准备绕路回家。就在他彻底放松警惕，以为万无一失的时候，一种难以言喻的悚然感，毫无征兆地从脊椎骨窜上天灵盖。


    不是被人跟踪的视线，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锁定。


    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线，一端系在自己身上，另一端，正被什么人缓缓收紧。


    林凡的脚步猛地一顿，后背的冷汗几乎是瞬间就冒了出来。他全身肌肉绷紧，如同一只被猛虎盯上的兔子，连呼吸都停滞了。


    他飞速扫视四周，小巷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垃圾桶发出的轻微声响。


    可那种被锁定的感觉，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强烈。


    “妈的，还是着了道！”林凡心中暗骂。


    他想过会被人盯上，也准备了反追踪的手段，却万万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如此诡异的追踪方式。不是依靠视觉，而是某种他无法理解的能量标记。


    是那个买药剂的铁塔壮汉？还是某个隐藏在人群中的高手？


    来不及多想，他拔腿就跑。


    然而，他刚冲出两步，巷子口，两道黑影如同从地里长出来一般，悄无声息地堵住了他的去路。


    是之前在黑市门口收了他灵石的那两个壮汉。


    他们面无表情，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比在门口时更加冰冷、厚重，如同两座铁山，将他所有的退路都封得死死的。


    林凡的心脏猛地一沉。


    他知道，跑不掉了。


    他缓缓停下脚步，转过身，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努力平复着剧烈的心跳。他没有开口求饶，也没有色厉内荏地恐吓，只是沉默地看着对方，大脑飞速运转，寻找着哪怕一丝一毫的生机。


    其中一个壮汉抬了抬下巴，声音毫无波澜：“跟我们走一趟。”


    没有多余的废话，不给他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林凡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反抗是徒劳的，只会死得更快。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配合，看看对方到底想干什么。至少，他们没有当场下杀手，说明事情还有转机。


    他被一左一右夹在中间，重新走进了那条阴暗的巷子，穿过那扇破旧的铁门，回到了刚刚才离开的黑市。


    但这一次，他们没有走向喧闹的交易区，而是拐进了一条从未有人走过的岔路。


    通道两侧的墙壁不再是粗糙的岩石，而是打磨光滑的青石板，每隔几米，就镶嵌着一枚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月光石。空气中那股混杂的怪味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令人心神安宁的檀香。


    通道的尽头，是一扇厚重的红木门。


    壮汉推开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林凡迈步而入，发现里面竟是一个布置得古香古色的茶室。紫砂茶具，黄花梨木的桌椅，墙上挂着一幅气势磅礴的山水画，角落的铜炉里，青烟袅袅。


    一个穿着宽松唐装，身材魁梧，留着板寸头的男人，正背对着他，手里盘着两颗核桃，嘎吱作响。


    “彪爷。”两个壮汉恭敬地躬身行礼，随后便退了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林凡的心跳漏了一拍。


    彪爷！


    阳城黑市真正的管理者，一个据说从黑铁时代就已经在地下世界摸爬滚打的传奇人物。传闻他实力深不可测，黑白两道通吃，是阳城地下世界当之无愧的土皇帝。


    他找自己干什么？


    林凡脑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图财？他那点灵石，在彪爷这种人物眼里，恐怕连塞牙缝都不够。为了哥布林强化药剂的配方？这倒是有可能。


    “小兄弟，坐。”


    彪爷转过身来，露出一张饱经风霜却并不凶恶的脸。他的五官很普通，唯独那双眼睛，看似浑浊，却藏着洞悉一切的精明。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自顾自地开始冲泡茶水，动作行云流水，显然是个中老手。


    “刚刚在外面，是我的人在你身上留了个精神印记，小玩意儿，没什么恶意。”彪爷的声音很醇厚，带着一种让人不自觉信服的力量，“我这黑市，开门做生意，讲究的是和气生财。但总有些不开眼的想坏规矩，所以得备点手段。”


    林凡拉开椅子坐下，身体依旧紧绷。“彪爷说笑了，是我不懂规矩，给您添麻烦了。”


    “麻烦谈不上。”彪爷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推到林凡面前，茶香四溢，“只是对你卖的东西，有点兴趣。”


    来了。


    林凡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滚烫的茶水让他纷乱的心绪平复了些许。“彪爷指的是哥布林强化药剂？”


    “嗯。”彪爷点了点头，拿起那瓶被铁塔壮汉买走的药剂，放在桌上，“这东西，市面上很久没出现过了。尤其是品质这么好的，更少见。我手下有几个不成器的小子，卡在瓶颈好几年了，正需要这玩意儿冲一冲。”


    林凡心中了然，立刻顺着台阶往下走。


    他没有丝毫犹豫，从背包里再次取出一小瓶哥布林强化药剂，恭恭敬敬地推了过去。这一瓶，比之前卖掉的那瓶分量更足。


    “这东西我也是偶然得来，一共就这么点了。既然彪爷用得上，这一瓶，就当是小子孝敬您的。刚才在外面不懂事，扰了您的场子，还望彪爷海涵。”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明了药剂的稀有，又把姿态放得极低。


    彪爷看着桌上那瓶药剂，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没有立刻去拿，而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林凡。


    这小子，有意思。


    面对自己，不卑不亢，沉得住气。一言不合就送出价值几十万的重礼，这份果决和眼力，可不像一个刚成年的毛头小子。


    “你倒是比那些老油条还会做人。”彪爷笑了笑，收起了那瓶药剂，“我胡彪虽然混地下，但也不是黑社会，不干那巧取豪夺的勾当。说吧，想要什么？钱，还是材料？”


    林凡心中一喜，知道自己赌对了。


    “钱和材料，小子自己能挣。”他放下茶杯，语气诚恳，“不瞒彪爷，我今天来黑市，其实是想求购一件东西，只是这东西太过稀少，市面上根本见不着，所以才想来您这碰碰运气。”


    “哦？说来听听。”


    “溯源影石。”林凡一字一顿地说道。


    彪爷盘核桃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向林凡，目光变得锐利了几分。“你要那玩意儿干什么？那东西除了能看点过去的事，可没什么大用。”


    “一点私人恩怨，需要用它来做个了断。”林凡没有隐瞒。在这种人精面前，撒谎是最愚蠢的行为。


    茶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核桃转动的“嘎吱”声。


    半晌，彪爷才从身后的一个博古架上，取下一个巴掌大小的锦盒，丢在桌上。


    “打开看看。”


    林凡压抑着激动，打开锦盒。里面，一块通体漆黑、表面仿佛有流光闪烁的石头，正静静地躺在红色绸缎上。


    正是溯源影石！


    “一管药剂，换这块石头，算占了你的便宜。”彪爷淡淡地说道，“我胡彪做生意，也喜欢交朋友。你这个朋友，我认了。”


    “多谢彪爷！”林凡站起身，对着彪爷深深一躬。


    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


    交易完成，彪爷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林凡收好锦盒，没有片刻逗留，转身离开了茶室。


    当他重新走入阳城夜晚的街道时，整个人都有一种不真实的虚幻感。他回头看了一眼那条阴暗的小巷，巷口空空如也，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他摸了摸怀里那坚硬的锦盒，嘴角的弧度，在月光下缓缓扩大，最终变成一个无声的、畅快淋漓的笑容。


    被彪爷的人找到，他确实怕了。


    但那份恐惧之中，更多的，是计划成功的狂喜。


    从一开始，他的目标就不是那些散客，更不是那二百枚灵石。


    他的目标，就是彪爷！


    他一个无名小卒，想在偌大的阳城见到这位地下皇帝，何其艰难？直接上门求见，恐怕连门口的壮汉都懒得搭理他。


    所以，他才要闹出动静。


    他故意拿出有价无市的哥布林强化药剂，故意引起轰动，故意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手上有好东西。


    他赌的，就是彪爷这种站在顶端的人物，一定会对这种能提升手下实力的战略物资感兴趣。


    他赌的，更是彪爷这种人，爱惜羽毛，重规矩，不会为了区区一瓶药剂就自降身份，对他下黑手。


    他用一瓶药剂作为敲门砖，不仅见到了想见的人，还用一个看似吃亏的交易，换来了最需要的东西，顺便还结下了一份善缘。


    这笔买卖，赚翻了。


    现在，万事俱备。


    林凡捏紧了怀中的锦盒，眼中寒光一闪。


    “张涛……三天之期，就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