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三十六章

作品:《风雪渡万里

    这是沈之衡,第二次向她伸出结盟之手。


    上一次,在都察院台狱深处,他说:“若殿下所愿亦是山河清晏,微臣……愿为殿下盟友。”


    这一次,在凌山孤亭之下,他问:“殿下可愿与微臣同行?”


    前次是试探,此番已是直白相邀。


    姜宁默然良久,迎上他的目光:“既为盟友,沈大人,所求为何?”


    沈之衡神色坦荡:“微臣于殿下,别无所求。”


    言罢,他望向远处的京城,声线低沉:“若问微臣心之所愿,唯二事而已。一愿,海晏河清,盛世长安。”


    “二愿……”他侧身,目光灼灼,向姜宁深深一揖:“二愿殿下,岁岁安康,余生喜乐。”


    姜宁心口骤然一紧。


    他此言,是在表明心迹么?


    她下意识又想逃避,可望着他谦卑垂首的姿态,脚步却似被定在原地,喉间也发不出半点声响。


    沈之衡直起身,修长的手指自然垂落,目光沉静却又炽热,眼底的情愫恰似春日里燎原之火,无声而汹涌,他说——


    “微臣,倾慕殿下。”


    他声线极轻,字字清晰而恳切。


    须臾之间,姜宁只觉耳尖骤然滚烫,心口酥麻,一股混杂着忐忑、不安、乃至一丝隐秘欢欣的情绪悄然蔓延。


    那日梦境的景象恍然重现,她坐上喜轿之时,满心期盼的驸马,是他沈之衡。


    在她看来,沈之衡千般皆好。若她真要择一人为驸马,必是非他莫属。


    难道……她亦对他动了心?


    姜宁不愿深想,目光掠过他肩头,望向渺远天际,轻叹一声:“情爱二字,又能维系几时?”


    此问,既是问他,亦是问自己。


    话音刚落,山间忽地飘起细雪。


    姜宁收回视线,面色平静,声音带着一丝清冷:“沈大人今日或确对本宫有几分情意。但在本宫看来,世间最易更改的,便是这虚无缥缈的爱念。故而……”


    她一字一句,清晰道:“本宫不愿踏入这张名为‘爱慕’的罗网。”


    对此回应,沈之衡似乎并不意外。他唇角牵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喉结微动:“那殿下对微臣,可曾有过片刻心动?”


    姜宁愕然,未料他竟问得如此直白。


    她张口欲要否认,但面对他灼灼目光,面对那反复萦绕的梦境,此刻的她,无法自欺。


    “或许……有过。”


    顿了顿,她又道:“但,那又如何?纵使今日本宫确对大人有几分心动,他日亦可能对旁人……”


    余音未落,沈之衡已上前将她拥入怀中。


    他身上的暖意与清冽松香,顷刻间将她全然包裹。


    她那未尽之语哽在喉间,终是咽了回去。


    她竟有些贪恋这一瞬的温存。明明心跳极快,却又感到异样安心。


    那双本欲推开他的手悬在半空,最终情不自禁地攥紧了他腰侧的衣袍。


    她默然,静听他清冽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字句清晰:


    “诚如殿下所言,爱慕或许是世间最易变之物。微臣此刻亦无法向殿下证明此情之久长。但微臣愿向殿下起誓——微臣之情,绝不会浅于殿下分毫。只要殿下仍愿留在微臣身侧一刻,此心,不改。”


    他低头凝视她,一字一句,无比郑重:“殿下可愿信微臣一次?可愿试试此情之深浅?若他日,殿下又心系他人,微臣绝不强求。”


    他眸中的情意似在蛊惑她,诱她沉沦,诱她相信。


    姜宁只觉浑身发烫。她竟想……与他靠得更近些。


    但又另有几分理智仍在耳畔警示,勿要深陷。


    心绪交战良久,她终是阖上眼,指尖轻轻搭在他腰间,低声轻语:“那便……试上一试。”


    “好。”他低声应道,嗓音难掩一丝激动所致的微颤,将她拥得更紧。


    良久,姜宁倏然想起苏七仍在远处护卫,顿觉几分赧然,轻轻推开沈之衡,低声道:“本宫……我有些饿了。”


    此刻再面对他,她似难复往日居高临下的姿态。二人如今……算已互明心意了么?


    沈之衡垂首凝视她,情难自禁地轻吻她的发丝,温声道:“那便下山?马车里备了点心,”他含笑,“是微臣向陛下讨来的桂花酥。”


    姜宁抬眸:“桂花酥?”


    沈之衡微微颔首:“此前在庆元殿与陛下议政,曾听陛下提及,此乃殿下钟爱之物。”


    姜宁心间似有暖流淌过:“沈大人当真是……”


    “嗯?”沈之衡轻应。


    姜宁粲然一笑,贴近他耳畔轻语:“当真是心细。”


    “那殿下可喜欢?”他眉峰微挑。


    姜宁轻抿唇角,眼底漾着笑意:“尚可,还算受用。”


    言罢,她将手搭上他伸出的掌心,指尖被那人轻轻握住,心底再度涌起一阵令人悸动的酥麻。


    瞧着他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她亦不禁莞尔。


    步下孤亭石阶时,她驻足回望。远处京城在细雪笼罩下,显出一派宁和气象。


    她侧首望向身畔之人,而他亦正凝视着她。


    若与君偕行,纵使万里风雪,又何足为惧?她暗想着。


    山麓下,千五见风雪渐大,正忧心沈之衡与姜宁,远远望见二人执手而来,霎时瞪大了双眼。


    他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确认并非错觉,一时之间,惊诧盖过了担忧。暗忖着今日向少卿未同行,实乃错过一场好戏。


    二人身后的苏七虽面色沉静如常,但眼底那抹同样的惊诧,亦是难以遮掩。


    行至马车前,沈之衡对千五欲言又止的神情视若无睹,眼神却似明示:“有何疑问,回府再言。”


    他小心搀扶姜宁登上马车,随即跟上,落下车帘。二人相对而坐。


    马车粼粼行出不过数丈,他便忍不住试探轻问:“不知微臣可否坐于殿下身侧?”


    姜宁轻笑,虽未语,却微微颔首。


    得此应允,沈之衡即刻起身,敏捷地落座于姜宁身旁。


    随后,他开启食盒,露出其中金黄酥点,“殿下既言饥饿,可先以此桂花酥暂缓?待返京后,我们再另寻佳肴。”


    姜宁语带慵懒,似含戏谑:“沈大人不亲自喂予本宫么?”


    沈之衡微怔,唇角漾开笑意,拈起一块桂花酥送至她唇边:“殿下可是要微臣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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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效劳?”


    于此道,他并无经验。更确切而言,是毫无经验。


    姜宁见状,亦轻笑出声:“沈大人当真趣致。”


    她抬手接过他手中的酥点,指尖若有似无地掠过他手背,将桂花酥送入唇间。


    沈之衡自袖中取出锦帕,适时递上。


    姜宁垂首擦拭指尖,神色稍正,忽道:“沈大人以为,此后当如何行事?”


    自凌山而下,她的理智已渐渐恢复。


    沈之衡知她所问乃争储之谋,沉声反问:“殿下可是已有成算?”


    姜宁迎上他探询的目光,声线微冷:“我欲逼姜齐谋反,沈大人以为如何?”


    空气骤然凝滞一瞬。


    察觉他眼底掠过的一丝迟疑,姜宁又道:“沈大人才言欲为本宫盟友,此刻便已动摇,不忍对自己的学生出手了么?”语气带着几分嘲弄,毫不容情。


    她心下冷嗤,似欲印证爱念果然虚无易变。


    沈之衡并未直接回应她的质问,亦未避开她审视的目光。


    他覆上姜宁的手背,缓声道:“殿下可还记得,那夜浮月桥畔,殿下曾问过微臣一个问题。”


    姜宁唇瓣微启,语带慵懒:“那夜,本宫所问甚多。不知大人所指为何?”


    她试图抽回指尖,却被他牢牢握住,带着不容挣脱的力道。


    沈之衡极耐心道:“那夜,殿下曾问微臣,若有朝一日,需在黎民苍生与心头所重间择其一,微臣会如何取舍。”


    姜宁略作回想,确有此问,彼时他未曾回应。


    她抬眸看他:“那沈大人,会如何选?”


    “微臣,不做选择。”


    她轻笑:“世事岂能尽如人意。沈大人此言,是否过于笃定?”


    “并非是微臣笃定。而是因为……”他顿了顿,目光沉静地直视她,“殿下与微臣,始终皆立于黎民苍生一侧。”


    自风雪初遇那日,她明知他是威胁,却因他的理想,选择雪中相救伊始,他们所求,不过是殊途同归。


    闻此言,姜宁心尖一颤,仿若心思被洞穿,下意识又想回避。然而此处,已无处可逃。


    沈之衡目光温柔且坚定地看着她:“微臣方才迟疑,并非是不愿与殿下同心,亦非心有动摇。微臣深信,纵使逼迫太子谋反,殿下亦会设法留他性命。”


    他续道:“微臣迟疑,只因殿下骤然的疏冷与刻意的试探。既为盟友,殿下可信微臣,不必如此。”


    她一时语塞,千言万语哽在喉间,最终只化作一声低唤:“沈大人……”


    “自京城至长安,再归京城,微臣明白殿下昔年每一步皆走得艰难。故而殿下行事常以命相搏,亦难信人情暖意。今日能得殿下片刻信任,已是微臣之幸。


    “然,微臣仍想恳请殿下,莫再寻由推拒微臣。”


    此番言语,字字将她剖析得透彻分明,却又句句宛若承诺。


    姜宁回望他目光,释然般轻声应道:“好。”


    话音方落,沈之衡倾身向前,将她拥入怀中,“殿下,纵使前程万里风雪,微臣亦会陪殿下同行。”


    姜宁未言,阖上眼,只是静静聆听他的心跳与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