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第三十五章
作品:《风雪渡万里》 次日辰时,姜宁与苏七步出府门,便见一辆马车已静候阶前。
执缰绳的千五见她出来,即刻跃下车辕,躬身行礼:“殿下。”
姜宁微一颔首。
这少年看着年纪虽轻,礼数却极周全,显是长久以来的耳濡目染所致。不必多问,她也知这应是沈之衡身边亲近之人。
少年话音方落,车帘便被一双手指修长的手徐徐掀起。沈之衡端坐车内,一身靛青常服,墨发以白玉簪轻绾,正含笑望她,温声唤道——
“殿下。”
往日见他,多着绯色官袍。上一回见他穿常服,似是正月初五那夜。
那时……他穿的应是素白?恰似那夜他断然拒绝的清冷。
今日这身靛青丝绸,倒平添几分清贵之气。此外,许是近日递补入阁,眉宇间亦多了几分春风得意的从容。
姜宁搭着苏七的手臂登上马车,坐定后,隐约嗅到一缕清冽的松木香气,沁人心脾。
她忽然唇角弯起一抹玩味的笑,倾身向沈之衡凑近了些,鼻尖微动,戏谑道:“沈大人今日,倒是香得很。”
本以为他会如往常般失措,不料沈之衡只微微侧首,迎上她的目光,声线平稳:“那殿下可喜欢?”
姜宁的身形蓦然一僵,笑意顿敛,坐回原位,鬼使神差般脱口而出:“本宫还是更喜大人身上往日那缕墨香。”
沈之衡轻笑一声,温言道:“嗯,微臣记下了。”
空气中骤然弥漫开一丝微妙的暧昧。
直至此刻,姜宁才后知后觉自己方才说了什么。
什么叫做喜欢他身上的……
那缕墨香???
她眉头微蹙一瞬,倏然将视线转向一旁,隔着车帘吩咐:“苏七,启程吧。”
“是,殿下。”
随着苏七应声,马车粼粼启动,蹄声哒哒,清脆入耳。
姜宁寻了个舒适姿势,轻倚锦垫,问道:“往日常见向少卿与大人同行,今日怎不见他一同?”
沈之衡回望她,极耐心地解释:“向少卿今日未休沐,另有公务在身。”
姜宁了然,不再多言,阖目欲眠。
对面那人却主动提起:“殿下不问问那夜陛下召见微臣,所为何事么?”
姜宁语带慵懒:“若我是大人,必会选择返京途中再告知。故而……”
她轻哼一声,“此时问了也是白问。”
“殿下聪慧。”
“彼此彼此。”姜宁回得漫不经心。
能想到以此诱她同游,倒真不似他往日作风。
她倏然睁眼,眼睫轻颤:“沈大人。”
“嗯?”
“为何邀本宫同游凌山?”
“殿下当真想知?”
“嗯。”
沈之衡目光灼灼,薄唇微启:“因为……”
“罢了罢了,本宫困了,不想听了。”姜宁骤然打断他未竟之语,迅速阖上眼眸,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沈之衡无奈轻笑,静静凝视她的睡颜,心湖亦随着她均匀的呼吸,漾开圈圈涟漪。
往日,他会因这悸动而惶惑不安。
此刻,他只觉心安,只想细细品味这份心动,感受她在侧的每一刻。
岁月静好,莫过如是。
约莫一个多时辰后,马车方抵达凌山山麓。
在沈之衡轻声呼唤下,姜宁意识朦胧:“到了?”
“嗯,殿下,到了。”沈之衡声线极轻。
随着他靠近,那抹松木香气愈发清晰。
好香……当真沁人心脾……
姜宁无意识地伸手,攥住他腰间玉佩的流苏,将他向自己轻轻一带。
沈之衡本俯着身,猝不及防被这一拉,重心顿失,向姜宁倾去。他急忙伸手撑住车厢壁稳住身形,额角却仍无可避免地轻撞上她的发髻。
姜宁吃痛睁眼,神思骤然清明:“你……”
她正欲发作,话音未落却见自己指尖正缠着他玉佩流苏,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同时松开了手。
随即,她佯作无事,略整衣襟,掀帘下车。
沈之衡见她如此,亦未多言,只将腰间的玉佩扶正,随她下了马车。
车外,苏七与千五见二人相继而出,面色皆泛红晕,虽心有揣测,但皆未敢多言。
四人一时默然相对。终是千五率先打破沉寂:“殿下,大人,此处僻静,属下留守看车,便不随行登山了。”
沈之衡颔首:“如此也好。”他转向姜宁,“殿下,那我们走吧?”
“嗯。”姜宁侧身吩咐苏七:“苏七,有劳你在后随行,暗中护卫。”
“是,殿下。”苏七抱拳领命。
言罢,姜宁回望沈之衡,二人并肩踏上登山的石阶。
恰如沈之衡所言,凌山秋色正浓,层林尽染。
天色阴沉晦暗,时有雁阵南飞。
“殿下以往可常登高赏景?”沈之衡忽而开口。
姜宁淡声回道:“在长安时有过。在昆仑时……”她语声微顿,未再续言。
沈之衡侧首看她,似不在意昆仑,只问:“殿下在长安的生活如何?”
“长安岁月,乏善可陈。”姜宁语气默然,不愿多言。
沈之衡不再追问。待行近山顶,他又主动说道:“那殿下,可愿听听微臣的过往?”语带一丝恳请。
姜宁抬眼:“但说无妨,横竖本宫也无损失。”
沈之衡微微一笑,声线轻柔:“好,那微臣说与殿下听。”
他似下定了决心,缓声道:“殿下可知,微臣,实为孤儿。”
闻此,姜宁心下一诧,驻足望向他:“本宫不知。”
去岁她曾查阅六品以上官员档案,包括沈之衡。印象中他籍贯蜀郡,家世清白,并未提及父母双亡。
此念一闪,她倏然惊觉不对。以沈之衡性情,若父母健在,高中后必接至京中奉养。然而这些年来,京中从未有此风声。
沈之衡解释道:“微臣本应姓莫。沈姓,是随养父所姓。养父于天元十七年故去。”
天元十七年,正是他高中状元的前一年。
“那……沈大人的生身父母呢?”姜宁问道,脑中掠过无数猜想。
沈之衡回望她,面露怅然,轻声道:“莫家原是蜀郡掌管铜铁与盐业的皇商。二十三年前,遭遇大火,阖家上下殒命。”
他顿了顿,续道:“蜀郡宋夫人与莫夫人是闺中手帕交。彼时宋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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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刚诊出喜脉,莫夫人心喜,前往探望。因身子不适,当夜便留宿宋家。”
姜宁静默聆听。
“其后,莫家当夜突遭大火,莫夫人闻讯,悲恸过度,产下一名男婴后便撒手人寰。”
沈之衡轻叹一声,苦笑:“那名男婴……便是微臣。”
姜宁心下骇然,她不知他身世如此坎坷。即便天元二十三年在他首次弹劾她后,她曾遣人细查蜀郡,也未探见他与宋家有何关联。
她唇瓣微启,欲出言慰藉,终觉任何言语皆苍白无力。转而问道:“后来呢?莫家那场大火,是天灾……还是人祸?”
沈之衡引她继续上行,目光投向远处山巅初露的亭尖,低声道:“后来,宋家主察觉事有蹊跷,便对外宣称莫夫人难产而亡,幼子未能存活。私下里,将微臣送至一位姓沈的私塾先生处抚养。”
“原是如此。”姜宁默然片刻,望向他又问:“此事隐秘,鲜为人知。大人今日主动告知,是有何打算?”
沈之衡回望她,此时二人已行至亭外。他沉声道:“今岁三月,微臣奉旨协理吏部,肃清积弊,渐渐查得莫家当年与京中有所往来。但五月时,唯一知情人武库清吏司主事陈勇和,于家中‘自缢’。”
言至于此,姜宁很快敏锐地捕捉到其中关窍,呢喃道:“二十三年前,武库,”她眼神骤然清明:“大人是怀疑,此事与萧家通敌案有关?”
“殿下明鉴,”沈之衡投以赞许目光,续道:“此事或与萧家通敌有涉。后来在大理寺搜查中,于陈勇和密室发现一页未烧尽的信笺,其上只言片语,皆暗示陈勇和背后,或是汪家。不过此风声,未透露出去。”
“如此说来,汪家与二十三年前的通敌案亦有牵连?”姜宁道出心中所想,渴求他的确认。
“嗯,此事可容后再议。但此刻,微臣想先告知殿下,那夜陛下召见,所议何事。”
沈之衡略作停顿,目光深邃:“那夜,是为商议最终的储君人选。”
“父皇之意是?”姜宁眼底泄出一丝难掩的急切。
“陛下有二策。一者,立太子,废汪家。二者……”沈之衡目光沉静地看向她,“立三皇子,由殿下监国。但最终圣意如何,陛下尚需斟酌。”
姜宁心下一沉:“若太子继位,纵使汪家倾覆,他又岂能容得下本宫与苏家?”
“陛下有言,无论哪位皇子继位,微臣皆会执掌中枢,任内阁首辅之位。故而,”沈之衡微顿,带上一分决断,“殿下不必忧心,微臣必会护佑殿下与苏家周全。此亦为陛下将首辅之位托付于微臣的深意。”
姜宁抬眸:“如此说来,沈大人是更属意太子?”
若姜齐登基,汪家覆灭,凭他帝师之尊与新朝首辅之位,自是比辅佐幼主姜霖更显尊荣,也更得心应手。毕竟,姜霖背后,还有她姜宁。
沈之衡并未直接应答,只是凝视着她,声音平稳却清晰:“当夜,陛下也曾问询微臣之意,微臣未敢妄言,只道谨遵圣裁。”
他话音微顿,目光深邃,“然,微臣今日想告知殿下,微臣私心之所向,实为三皇子。”
空气骤然凝住,与此同时,他清冷的声音又起——
“殿下,可愿与微臣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