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第十九章 茕茕幽鬼

作品:《大婚当天我被迫登基了

    这日,齐椽自外归来,方入府门,父亲便让管家召他议事。他穿过雕花门栋、游廊曲径,踏入书房。但见齐鸿倚坐在博古香炉旁,手中一卷古书半展,袅袅青烟自青铜兽首香炉中升起,萦绕在檀木书架间。


    齐椽趋步上前,恭恭敬敬行了一礼:“父亲唤儿子来,不知所为何事?”


    齐鸿抬眼,放下手中书卷,沉声道:“齐椽,陛下近日下诏复立太学,此事你可有耳闻?”


    齐椽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躬身回道:“金陵城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孩儿自然知晓。依孩儿之见,我齐家不必插手此事。如今我齐氏身为臣子,太学重开,寒门子弟得以登堂,必分世家荫蔽之利,于我族当下之势有损;但若他日天命眷顾,我齐氏得登大位,广纳天下贤才,如此更能彰显新朝气象。父亲无需为此事忧心。”


    齐鸿闻言,缓缓摇头,苍老的眉峰紧蹙如秋山:“我所忧者并非太学之事,而是齐韶。”


    “齐韶?”齐椽眸光微动,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语气中带着几分疑惑。


    “我近日得知,齐韶新收一徒,对其十分用心。只可惜那孩子出身寒门,按本朝规制,恐难踏入仕途。依我看,他之所以力主复立太学,呈那篇《复太学疏》,便是为弟子铺路。”


    齐鸿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你也清楚齐韶的来历,他并非我齐家血脉,原不过是北地没落世家子弟,蒙太皇太后青眼,着意栽培以留给陛下的。他日日常伴君侧,却突然收了个来历不明的寒门弟子,其中必有蹊跷。你近日暂且放下手中事务,仔细探查一番。”


    齐椽行礼道:“是。”


    齐韶的行踪并不难查,齐椽花了一番功夫,便寻到了位于雀子湖东的小周村。


    周氏族长周承宗听闻司徒府的二公子到访,连忙迎了出来,跪伏在地,如聆圣训:“寒族鄙陋,不知贵足踏临,有失远迎!不知二公子亲至,有何训示?”


    齐椽微微一笑,容色和蔼,问道:“我听说中书侍郎齐韶前些时日来过你们村,还带走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此事果真有之?”


    周承宗连连叩首:“有的,有的。那是一个多月前的事,齐侍郎路过我们村,恰好见到阿桑,顾念他勤勉聪慧,收为弟子,连他母亲朱氏也一并接走安置了。”


    齐椽眸光如寒星闪烁:“此村名周,想必那个叫阿桑的孩子也是你周家子弟了?”


    “并非如此!”周承宗连忙摆手,指向村东头瓦舍,“他母子并非本村人,而是另有来历。十年前,他母亲朱氏大着肚子被人送到此处,就住在那间空屋里。那屋子原是本村周小苗的产业——”


    “周小苗?”齐椽眉头一凛,神思一瞬间放空。


    “正是!”周承宗道:“这周小苗十三岁丧父丧母,家中又无地产,便净了身,入宫中当了太监。这周小苗入宫五年之后,回来了一次,带回这朱氏妇人。因那屋子是他的产业,他又是宫中当差的,老朽哪敢多问,便容那妇人在村中安身……”


    齐椽一开始只觉得“周小苗”这名字有几分熟悉,听到“宫中”二字,便彻底想了起来。十年前,东宫皇太孙妃齐宝珠身边的掌事太监就叫周小苗。当年齐宝珠嫁入东宫,身边宫女皆出自齐家,唯有这掌事太监是她亲自从宫中挑选的。这周小苗服侍殷勤,忠心耿耿,齐宝珠对其很是信任,回齐府走动时,齐椽也见过几次。只是后来皇太孙薨逝,宫中知情者尽数被处死,周小苗也在此列。


    秋风卷起他的衣袂,齐椽望着那间荆扉半掩的茅屋,心头有如潮涌。九月二十三,玉烛殿中疯了的皇后突然清醒;九月二十四,齐韶便寻到了小周村,带走了当年被宫中太监安置在此的一对母子,这其中是否有所关联?


    若他所料不错,这朱氏极可能是东宫旧人,而名为阿桑的少年……


    齐椽只觉一股寒气自脚底直窜头顶——难道是皇太孙萧樗的骨血?


    难怪皇帝与太皇太后迟迟不肯立颍川郡王为太子,原来当年皇太孙留有血脉在世!更令他心惊的是,此事竟被齐宝珠瞒了十余年,连他和父亲齐鸿都毫不知情。


    想到此处,齐椽只觉得胸口似压着千斤巨石。这孩子的出现,如同骤入棋局的一颗妙子,将齐家数十年的筹谋布局搅得粉碎。只要这个孩子存在一天,齐家送入宫的那个孩子就绝不可能成为太子。


    ……


    齐椽不敢有片刻耽搁,命车夫扬鞭疾驰,径往皇宫而去。因着齐家势大,且为皇后母族,宫门禁军见了他的车驾,皆躬身放行,无人阻拦。


    他原以为能在玉烛殿见到皇后,却听宫人回禀,皇后一早便往净宁庵礼佛去了。齐椽只得又转道净宁庵,庵中香烟袅袅,有梵音隐隐从殿内传来。


    待宫人入内通传毕,齐椽整了整衣袍,跨过朱漆门槛。只见殿内烛火摇曳,檀香萦绕,齐宝珠身着一袭素色缁衣,跪坐在蒲团之上,正执笔抄录《金刚经》。她乌发简单挽起,仅用一支白玉簪固定,未施脂粉的面容略显苍白,在烛火映照下,添了几分出尘之态。


    齐宝珠抬眼向齐椽一瞥:“二叔今日竟有闲暇,来这清冷佛庵,不知所为何事?”


    齐椽顾不得打量她缁衣素容,沉声道:“皇后娘娘,臣有一事探问。十年前太孙宫中,是否有宫人孕下胎儿?”


    “二叔这话问得奇怪。”齐宝珠哂笑一声:“当年东宫之中,曾经有孕的宫妃不少,就连本宫也曾三次有妊。只是大约萧氏血脉受到诅咒,竟无一人平安生下孩子。若非如此,又怎么会有如今的颍川郡王?”


    齐宝珠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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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夹枪带棒,齐椽脸色一白,正不知如何回话,又听齐宝珠问道:“二叔,自本宫病后,就鲜少听闻家中消息,亲人们可都安好?”


    “家中一切都好。”齐椽缓了缓语气,温声道,“皇后娘娘若觉深宫寂寥,待臣回去,便让家中女眷常入宫来,陪皇后娘娘解闷。”


    “是吗?那二婶也会来看本宫吗?”齐宝珠眼神飘忽,脸上忽露出回忆的神色:“本宫还记得,那时本宫与她同时怀孕,还曾一起到寺庙烧香祈福,不知她如今怎样了?”


    齐椽面皮骤紧,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皇后娘娘久在病中,许是不知……你二婶早已亡去了……”


    齐宝珠神色怅惘:“本宫还记得,二婶嫁入齐家时,宝珠只有十岁。宝珠自小没了亲娘,二婶最是疼我。而齐家内宅大小事情,都有赖她的操持。那年二叔缠绵病榻时,她衣不解带地侍奉数月。她曾与我叹惋,说此生憾事,便是未能为二叔生下一男半女,延续香火……”


    她话音陡然转冷,“谁料她一朝得偿所愿,生下麟儿,却撒手而去。不知是红颜命薄,还是郎心如铁……”她目光幽幽,朝齐椽看来,“二叔,您说呢?”


    齐椽心中一骇,齐宝珠此言分明意有所指。他终于忍不住,眸中闪过一道狠戾之色,“皇后娘娘,莫怪二叔无情。二叔做这些都是为了咱们齐家。”


    “是你们齐家。”齐宝珠冷笑一声,殿中烛火摇曳,火苗在她眼底明明灭灭,“莫将本宫也算在内,二叔……还有祖父……又何曾将本宫视作齐家之人?”


    齐椽深吸一口气,勉强赔笑道:“将来颍川郡主继承大统,皇后娘娘作为他的生母,贵为皇太后,人人尊奉,又何必计较这些陈年旧事?”


    “够了——”齐宝珠怒喝一声,声音渐转尖利,“若当年本宫的孩子们能够平安生下来,继承大统,本宫难道做不成皇太后?便是东宫遗脉尚存,无论何人之子,本宫身为太孙正妃,难道便做不得皇太后——”


    她接连两问,刺得齐椽哑口无言,愣在原地。


    殿内一片死寂,西风拂入殿内,将烛泪簌簌摇落,凝坠在案上那卷未曾抄完的《金刚经》上。


    “本宫还要抄经,为我亡去的孩儿们祈福,二叔请回吧。”齐宝珠转过身子,不再看齐椽。


    佛殿之中,药师佛的紫金佛像端坐七宝莲台,弯眉垂眼,庄严慈祥。那道素白的影子落在佛前,不像母仪天下的皇后,倒像茕茕孑立的幽鬼。


    齐椽对皇后行了一礼,退出殿外。他不必再问,齐宝珠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阿桑就是当年东宫的血脉。


    他自诩算尽一切,却不知唯一的纰漏竟然出在齐家,出在自己的侄女身上。如今懊恼无用,他只能尽快回家,将一切禀告给父亲,商略大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