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活的像弦绷

作品:《锦绣食肆,暴富从小吃摊开始

    她往围裙上蹭了蹭,含糊道:“不碍事,习惯了。”


    竹勺捞起馄饨往碗里放时,抖得厉害,溅出的汤水在灶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这市井的日子,倒比宫里自在。”


    贤妃不知何时走到摊前,青布帕子被风吹得掀起一角,露出耳后那串细如发丝的珍珠链。


    寻常百姓哪有这般贵重的饰物。


    她望着排队的食客,“连吃碗馄饨都要等,倒比宫里的宴席热闹。”


    桑南枝没接话,往碗里加紫菜时,余光瞥见对面的锦衣卫正悄悄摸向腰间的佩刀。


    他身旁的茶博士添水时手一抖,茶壶盖“当啷”掉在地上,惊得几个食客抬头张望。


    “你的馄饨汤里,加了骨头?”


    贤妃突然开口,指尖点了点碗沿。


    “是、是用猪骨熬了整夜。”


    桑南枝的心提到嗓子眼,生怕她又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贤妃舀起一勺汤,吹了吹才抿了口,忽然笑了。


    “宫里的老庖说,好汤要像琥珀,你这汤却像糙米,看着糙,滋味倒厚。”


    她放下勺子,帕子底下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话锋一转。


    “说起来,前儿你在宫里做的梅花糕,本宫倒是一直惦念着。”


    “那股子清冽劲儿,御膳房的师傅们仿了好几次都差着意思,今儿既然遇上了,倒想再尝一尝。”


    桑南枝握着锅铲的手猛地收紧,锅沿的热气直扑脸颊,烫得她眼睛发酸。


    “再尝一尝”——这四个字像重锤砸在她心上,她下意识就以为贤妃是要再把自己召进宫,指不定又要盘问绸缎庄的案子,或是敲打那些不能说的话。


    一时间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脑子里乱哄哄的。


    先前被绑架的恐惧又翻涌上来,嘴唇哆嗦着半天没说出一个字,脸色白得像张纸。


    贤妃瞧着她这副六神无主的模样,先是微怔,随即忽然“噗嗤”笑出了声。


    这笑声清脆,没了刻意压低的粗哑,倒有几分少女的娇俏。


    她抬手拢了拢青布帕子,遮住嘴角的笑意:“瞧把你吓的,当本宫又要抓你进宫问话?”


    桑南枝愣愣抬头,对上贤妃带笑的眼,那里面没了先前的冷意,反倒多了点戏谑。


    “别多想,”


    贤妃端起碗又喝了口汤,语气轻快了些,“就是单纯念着那口甜味罢了。宫里的点心精致是精致,却少了点烟火气,哪有你做的实在。”


    她顿了顿,眼角的痣在阳光下闪了闪,“改明儿得空了,本宫再来寻你,可别让本宫吃闭门羹。”


    桑南枝这才慢慢缓过神,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刚想点头应下,又想起进宫的惊惧,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傻站着。


    贤妃也不逼她,忽然起身,青布帕子往头上一裹,声音又变回粗哑的腔调。


    “馄饨钱放桌上了。”


    桑南枝低头看去,粗瓷碗旁压着枚银角子,比寻常的重些,背面还刻着个小小的“贤”字。


    她猛地抬头,贤妃已经混入人群,灰布襦裙的背影在巷口一闪,就被卖花姑娘的花篮挡住了。


    “桑娘子,那妇人是谁啊?”


    王屠户扛着肉案经过,“看着不像咱这的人。”


    桑南枝没说话,指尖捏着那枚银角子,冰凉的触感顺着指缝往里钻。


    对面的锦衣卫已经站起,正往巷口张望。


    锦衣卫的靴底碾过青石板,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盯着贤妃消失的巷口看了半晌,忽然转身朝桑南枝的摊子走来,腰间的佩刀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桑南枝慌忙将银角子塞进围裙口袋,指尖触到冰凉的银子,才发觉自己的手还在抖。


    她低头假装收拾碗筷,耳朵却竖得老高,听着那人的脚步声在摊位前停下。


    “桑姑娘。”


    锦衣卫的声音低沉,带着北镇抚司特有的冷硬,“方才那位客人……”


    “就是个寻常买馄饨的。”


    桑南枝抢在他说完前开口,声音还有些发颤,“许是看着面生,让大人见笑了。”


    她端起摞得老高的粗瓷碗,故意撞出“哐当”的声响,“我这就去洗碗,不耽误大人做事。”


    锦衣卫没再追问,却也没走,就站在摊前盯着那口沸腾的锅。


    蒸汽缭绕中,他的脸隐在阴影里,看不清神情。


    桑南枝端着碗往河边走,总觉得背后有双眼睛跟着,走得越快,那目光就越沉。


    河边的石阶上,洗衣的妇人正捶打着衣物,木槌撞击石板的声音此起彼伏。


    桑南枝蹲下身,刚把碗放进水里,就听见身后有人轻笑:“这银角子成色不错,够买半扇猪肉了。”


    她猛地回头,王屠户正扛着空肉案往家走,路过时冲她扬了扬下巴。


    “那妇人出手倒阔绰,莫不是哪个大户人家的管家娘子?”


    桑南枝含糊应着,用丝瓜瓤用力擦洗碗沿的油渍,心里却像被什么堵着。


    她真的只是来吃块梅花糕吗?还是另有所图?


    洗完碗回来,锦衣卫已经不在了。


    摊位前又排起了长队,有人要馄饨,有人要油茶,吆喝声、谈笑声混在一起,倒把刚才的紧张冲淡了些。


    桑南枝深吸一口气,拿起锅铲,重新投入到忙碌中。


    可心里那根弦始终紧绷着。


    有人问她怎么了,她只说手被烫着了。


    有人说她脸色不好,她只说没睡好。


    直到日头偏西,收摊回家时,口袋里的银角子还在发烫,像块烧红的烙铁。


    刚走到巷口,就见萧鹤川站在老槐树下,手里拿着个油纸包。


    他看到桑南枝,眼睛亮了亮,快步迎上来:“听说你手烫着了?”


    “我去药铺买了点烫伤膏。”


    桑南枝愣了愣,接过油纸包。


    她忽然想起贤妃带笑的眼,心里五味杂陈。


    “没什么大事,就是溅了点汤。”


    桑南枝笑了笑,“劳烦萧大哥跑一趟了。”


    萧鹤川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只说:“要是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


    桑南枝点点头,推着车往家走。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她回头望了一眼,萧鹤川还站在老槐树下,望着她的背影,眼神里满是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