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涂只去过一次陆清泽的家，是那次姜涂被程葛川“□□”的那一晚，她整个人都碎了，以至于后来想起记忆都稍显模糊，很多细节她都记不清了。


    但循着隐约的记忆，她还是找到了跟她一条街道之隔的高档小区门口，这里便是陆清泽的住所。


    门口的保安是将她放行了的，但她记不住门牌号和楼层，只隐约记得大概的位置，在偌大的小区里绕了几波路后，她还是无可奈何地给陆清泽打了电话。


    她苦着脸：“你家在哪里，我好像迷路了。”


    “你在哪里，开个定位给我，我去找你。”


    姜涂感慨自己连这点事都做不好，真够没用的，一时之间有点垂头丧气，她给陆清泽开了定位，静静在原地等待陆清泽的出现。


    每一次都是这样，要他来替自己收拾烂摊子。


    姜涂心想这样软弱无力无能的她真的有力量改变和干扰陆清泽的选择吗？


    没一会功夫，陆清泽就找到了她的位置，小跑了过来。


    他今天穿着一身黑白拼接的休闲T恤，宽松休闲裤，白色跑鞋，头上没有发胶，没有做造型，将刻意伪造的老成褪去，徒留下同她一样稚嫩青涩的风格，像个男大。


    姜涂再一次体验到心动的感觉。


    怎么这张脸从小看到大了还能百看不腻呢，她每见一次都不由得想感叹，或许她这辈子注定跟这张脸的主人怎么都吵不起架来了吧，她总会轻易败下阵来。


    然而姜涂不知道的是，这样的想法同样存在于陆清泽的脑子里，姜涂怎么样他都发自内心的喜欢，是出自生理性的喜欢，是即便知道她性格扭捏笨拙，但他依然愿意包容。


    陆清泽轻喘着，盛夏的天气炎热，周围升腾起闷热潮湿，他脸色略显潮红，双手微微撑膝，“等很久了吗？”


    这时姜涂发现他不太对劲，眉眼紧蹩，上前一步，伸手往他脸上一摸，果然察觉到不同寻常的热度，关切地问：“你怎么了？好像不是热的啊？生病了吗？”


    她靠近陆清泽时，闻到了对方身上若有似无的一丝酒气，“你喝酒了？”


    陆清泽没回答，只抿着唇，不由分说地拉起姜涂的手，将她带离迷途，往自己单元的方向走去。


    安静的电梯间此时只有两人在，头顶的白炽灯罩将两人的影子投下，陆清泽沉默得可怕，她竟被慑住，不敢轻易开口，陆清泽今天的状态怎么看都反常。


    直至进了门，还不等姜涂反应过来，陆清泽就从背后将她整个人狠狠抱住，姜涂措手不及，差点脚下一跌，双手被迫撑在墙上。


    “你怎么了今天？怪怪的……”


    背上传来毛茸茸的触感，是陆清泽透过她轻薄的衣衫蹭着她，毛发的干硬和刺痛传到身体里，姜涂皱着眉，“陆清泽，你压疼我了。”


    姜涂寻思是不是刚才在电话里跟他讲的事对他刺激过大，导致陆清泽应激了，她只能强硬地从陆清泽的怀抱中转过身来，双手撑住他的胸口，退开两人过于紧密的距离。


    “你说话呀，让我一个人冷场吗？”


    “我……”陆清泽终于舍得开口，只不过声音比方才更沙哑了，语气里渗透着哀伤，他支吾着，咕哝道：“姜涂，如果我把我的秘密告诉你，你会不会离开我，会不会怕我？”


    姜涂不明所以，对他的话摸不着头脑，“那得看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了，要是像程葛川那种，就不行。”


    她指的是程葛川先前对她做的事以及后来对克拉拉做的事。


    陆清泽沉吟片刻，似乎在思考自己跟程葛川有何差别，他显然在她见他之前猛猛喝了挺多酒，姜涂见识过他的酒量，不说千杯不醉吧，至少不应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微醺成如此地步。


    “如果我说，真要差不多呢？”


    姜涂有些震惊于陆清泽的房间——这是她第一次来到陆清泽的房间里参观，卧室的空间并不小，配色也是灰白黑的中规中矩，只不过在一众寻常物件当中，陈列着让人很难忽视的一排透明玻璃柜，正对着陆清泽的大床。


    她在柜子里看到了好几样应该是属于自己的东西——什么裙子，挂件、发夹、那些时不时从她身边消失的小玩意儿小物件，如今通通被整齐的摆放在陆清泽的“收藏夹”中。


    她顿时感到一阵本能的毛骨悚然。


    “你……”她指了指柜子里的东西，“你有偷窃癖？”


    “这一件，是你上次摔了跤换下来的，都破了，应该不算偷；这一条裙子是你上次被酒撒了弄脏的，我记得我重新给你买了一条，也不能算偷；发夹是上次去美国前我看到你放在桌子上的，忍不住，好吧，发夹是我的私心，单纯睹物思人，我电话里也跟你主动交代了，至于挂件……是你掉的我捡起来本想还给你，后来自己就忘了。”


    陆清泽解释起来头头是道，口口声声都在证明自己并非姜涂口中的“偷窃狂”。


    姜涂福至心灵，透过陆清泽卧室的落地窗玻璃向外看去，几乎毫不费力地就瞥见隔着一条马路的自己的公寓，也几乎一眼就看到了自己所居住的单元门窗，而在落地窗前，有一台立式望远镜静静陈立着，这东西的存在说明什么在此刻看来不言而喻。


    “你……偷看我？”


    “我是想保护你。”


    “陆清泽……你还瞒了我什么？”她的声音不住发颤，瞬间有种自己的人生从一开始就被人掌控的无力和恐惧感，愤怒也由来而生，她话里充满了不理解：“我不知道你还有这种癖好，你怎么会……”


    “姜涂，这就是我的秘密。我知道总有一天会瞒不住，所以选择今天来告诉你。”


    陆清泽的脸上出现过前所未见的脆弱，他脚下的步子有些不稳，勉强单手撑着墙面，嘴唇苍白，“这就是我，但我只对你这样，那时候不确定你会不会喜欢我，也怕你因此更讨厌我，一开始我只是想观察你，保护你，资助你，帮你在公司里站稳脚跟，但后来发现，我做不到跟你只是朋友，这些东西，真的只是睹物思人。至于这台望远镜，如果我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窥探你隐私，只是想确保你每天有安全回到家，准时睡觉，没有被陌生人尾随之类的，只是保证你的人身安全……你会相信我么？”


    姜涂此刻很难冷静下来，她需要时间好好琢磨，但她做不到第一时间接受。


    她摇摇头，不过还是没忘记这次来他家的目的，将口袋里的陆天明留给她写有联系方式的纸条放在陆清泽的床头。


    “你父亲希望联系你好好聊一次，但还是看你自己想不想，我无权干涉，我，我今天就先走了，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简直可以用落荒而逃来形容姜涂的逃跑，她不敢看陆清泽的脸，选择夺门而出。


    姜涂在这一刻有点质疑自己的眼光了，以前跟程葛川热恋的时候她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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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对方是个无可挑剔的好人来着，谁知道当她拒绝对方的求婚以及试图分手时对方的表情和举动就彻底变了，这令她感到后怕。


    而陆清泽的坦率反而成了一切事件的导火索，她……她宁可对方瞒着她一辈子。


    如今有了隔阂和嫌隙，她不知道该如何摆脱这种恐惧的念头，就像心魔一样，无法控制，她遏制不住后怕。


    尽管陆清泽已经跟她解释了缘由，她不再像第一时间听到时那样惊惧，可沉下心来，她试图用千百种方式替他辩解，却仍旧觉得，他做得不对，他的一举一动没有影响到她，可为什么偏偏要让她知道呢。


    “陆清泽，你是个大笨蛋，你为什么非要让我知道呢。”


    明明愧疚是对感情最好的增稠剂，为什么不能让她成为一个无忧无虑被偏爱的小女孩呢？


    她对爱情的苦不过浅尝辄止就已经受不了，如何让她自我安慰，去原谅陆清泽呢？


    陆清泽，你让我如何自处？如何处理这段关系？


    想着想着，她突然有些恨他。


    ————


    在八月的尾巴已经悄悄溜走，秋老虎持续发力的九月初，算起来，自从那一别，她跟陆清泽已经半个多月没见过面了。


    她拉黑了陆清泽的所有联系方式，从公寓搬了出去，重新住回了学校宿舍，甚至请了几天的假没去上班，直到谢星野的电话打过来问她准备休息到什么时候实习证明到底还想不想要了为止，她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去上班。


    据说陆清泽连夜回了美国处理公务，秦知知也在几天后回了美国，不过这一些都跟姜涂没什么关系了。


    在开学之前，姜涂结束了自己短暂曲折的实习生涯，返回了校园，准备等完成毕业论文答辩之后再根据新的工作安排住所。


    她拿到了清科的实习证明，有了这份投名状，她接下来找工作的路途不会太过坎坷。


    Lastday，谢星野和Judy请她吃了散伙饭。


    Judy在入职三年后终于被提拔到了总经办，取代了她的实习职位，正式成为总经办的执行秘书，二人之下百人之上。


    饭桌上Judy跟她坦白了之前陆清泽吩咐交代她做的事——试探姜涂、安慰姜涂、背刺秦知知，当双面间谍。


    时过境迁，姜涂听完已经有些麻木，觉得没所谓了。


    “你呢？不准备追随你的秦知知回美国了？她的病好像挺严重的。”


    一向聒噪毒舌的谢星野在饭桌上难得的沉默，直到姜涂故意提起他的白月光。


    他点点头，摸了一下嘴角的酱汁，“下个月回，方宁那儿，我会跟她提分手。”


    “你们在一起过？”


    他并没有正面回答：“好聚好散，还是朋友。”


    姜涂已经没有力气去管别人的感情了，只知道如果方宁来找她喝酒宣泄，她一定会陪她一醉到底。


    “你呢？跟老大就这样无疾而终了？甘心吗？也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吧。”


    姜涂没有主动跟别人提起过两人分手的原因，但显然谢星野知道内情。


    Judy来了好奇心，双眼发光：“什么？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吗？”


    “老板的事，下面的人少打听。”


    谢星野靠阶级堵人嘴的法子百试不灵。


    “可能过几年我会想通吧，但至少不是现在。”